第121章 心思各異
屋子裏沒了外人，老太妃才飽含著歉意地道：“倒是我疏忽了！她，沒事便好！唉，昕兒，我該是老糊塗了！一早兒雲舒跟我說了昨日的事，我才好好想了想，終究，我是沒有將她當孫子待了……她出了這茬子事，我這心中，也是難過得很！昕兒啊，你能過來照看她，想必你心中也有想法，你就說說吧。”
看著祖母年紀那麼大了，頭發花白，麵色憔悴中隱隱自責的樣子，趙昕也有些心酸難過，他忙跪在榻邊說道：“祖母別這麼想，莫離……離兒她一向心善，她不會怪您的。我確實也有些想法，正要說與祖母聽聽，請祖母定奪一二。
皇帝的意思，想來不日便會催我離京，日後，你與離兒便是他手中的棋子。正因為如此，不管祖母心中是否認同，離兒她，隻能是我的王妃！”
趙昕說到這，不禁抬眼看向老太妃，見老太妃也是一副糾結而無奈的神情，便繼續說道：“經過這半年來地相處，祖母該當知道她的性子。孫兒的意思是，她雖然是身不由己，可她不會傷了誰的！祖母，您不如將她當作平常之人看待，當……”
趙昕頓了頓，語氣堅定地說：“當孫兒媳婦看待，當我的王妃看待吧！有她陪著您，孫兒遠在軍中，也好放心一些！”
說完，趙昕有些緊張地看著老太妃，生怕老太妃會說出反對的意思。
好在老太妃隻是輕輕歎息一聲，倒是細語道：“昕兒，祖母心中何嚐不想有她在身邊陪著。唉，要是她真是個女子，我心甘情願認她這個孫媳婦啊，我還盼著她早日給我們府上開枝散葉呢！可這，這……終究祖母心中擔心哪！”
擔心什麼，老太妃不用講，想必趙昕也能明白，不就是擔心莫離始終是個不明不白的鬼魂，怕她害了趙昕嘛！
躺在床上的莫離聽著外麵傳來忽輕忽重的談話聲，聽不清明具體有些什麼，不過，她隻要想想昨日那般個腹痛法兒，想想這一切都是人為的，全因她被老太妃關了起來，她才會遭遇這一切，便有些沒好聲氣地撇了撇嘴。
外間的趙昕麵皮一僵，本能地望向床榻的方向，老太妃見了，連忙又說：“若不然，改日，我去見見清遠大師……哎，這麼古怪的事，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做了！”
趙昕循聲回頭，製止道：“祖母，暫時不可！多少人的眼睛盯著恪王府呢！您極少出府，我這剛成婚您便出去，恐怕有心人想法多了。”
“這……可終究，她是，她，唉！也罷了！你說的對，她是個好孩子。我隻是擔心她若是再和你換了，這可怎麼好？”老太妃終是擔憂自個兒的嫡親孫子，忍不住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了口。
“祖母，這些個事我自會小心的！況且，過些日子我便走了，隻要不太……親近……您不用太擔心，我打算等過個兩三年，大局穩定了，便和她好好過日子！”
這是趙昕有生以來第一次同長輩親人說起，他要同個女子好好過日子，其意義如何，最熟悉他的老太妃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此刻，她真是震驚極了，甚至，還雙眼灼灼地盯著趙昕，欣喜問道：“昕兒，你心中，莫不是喜歡她？”
麵對自小撫養教導自己的老太妃，趙昕也不想再隱瞞內心的情感了，他咬了咬唇，琥珀金眸閃了閃，才輕聲答道：“我……祖母，是！”
望著眼前男兒羞赧中明顯堅定的神色，有那麼一瞬，老太妃甚至覺得這個孫兒的靈魂又被人給換了，可是，那熟悉的堅毅目光，隻有她的昕兒才會有。
老太妃手捂著胸口，激動有之，欣慰有之，興奮也有之，方才的那些個莫名擔心，似乎都消散了。
是了，昕兒喜歡離兒，離兒也是個好的，她在這裏瞎擔心什麼呢？
不是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嗎？
既然老天把離兒送到了昕兒身邊，她自該相信老天是有成人之美的！
“唉，昕兒……罷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扶我過去，我去看看她，也好堵了那些個奴才們的嘴，斷了那些個妄想人的心！”老太妃想通了，臉上也掛上了一抹舒心的笑意。
莫離躺在裏間床上，這對祖孫的對話，她聽得斷斷續續的不甚明了。其實，她也是忐忑不安的。老太妃當日命人將她關起來的時候，老太妃那絕情的樣子，還真是有點傷人哪！
她莫離是個鬼沒錯，可她什麼壞事也沒做過啊！她還誠心當老太太作祖母看，老太太卻那麼對她，嗚嗚，真是好傷心滴說！
莫離隻要一想到這些，就有些眼淚花花的，她也憂心著趙昕能不能說服老太妃接受自己，便驚疑不定地往外望著，就這麼的，便看見趙昕抱著老太太進來了。
莫離連忙慌張地坐了起來，她是知道老太太腿腳不好的，也習慣地想要過去幫忙扶她，可昨日身體中的毒，其實還真挺厲害的，要不是趙昕讓桑軍醫救治得及時，她可傷得大了。
此時一個起猛了，莫離隻覺得一陣眩暈，口中喊著“祖母”，人卻沒能站住，搖搖晃晃地摔回了床上。
哎喲，這可把趙昕給急壞了，也把老太妃的心摔得更軟了。
趙昕三兩步近前，將老太妃也放在了莫離的床上，趕緊將兀自閉著眼睛的莫離抱在了懷中，急急地喊著：“莫離！你沒事吧？”
老太妃何曾見過孫兒緊張除了她以外的女人，這會兒，她把一切都看進了眼裏，尤其，孫兒那著急的神色，還有他把莫離摟在懷裏的親昵勁兒。
見莫離虛弱地睜開眼睛還掙紮著想要起來，老太妃連忙製止道：“離兒莫急！祖母來看看你，你隻管歇著。”說著，老太妃眸色深深地審視起莫離來。
說實話，這還是老太妃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莫離這副身子。
以前，孫兒趙昕在這副柔弱的身子裏，真是怎麼看怎麼別扭，老太妃心中憋悶也是實在不想多看，而莫離剛換回來的時候，她又擔心害怕莫離這個鬼，萬一她再換掉了孫子可怎麼辦？
如今，已經確定了，這身子裏的，便是那個曾經日日來給自己講戲本子，日日哄自己開心大笑的莫離，這莫離吧，還是個善良的，也沒想著要害人，最重要的，孫兒還喜歡她！
是以，老太太也努力地讓自己摒棄其他雜念來適應了。
隻見麵前的女子有著份外精致的五官，皮膚白皙光潔，一頭青絲半散著，柔柔弱弱地半靠在趙昕懷裏，仿佛孫兒是她的天，是她的靠山！
而她的柔弱似乎稱得孫兒更加堅毅挺拔！
這女子和孫兒，一個美貌，一個英俊，僅僅是這般瞅著，還真是十分地般配哪！
尤其，女子那純淨的目光，正有些霧蒙蒙地看著自己，老太妃心中早就起了憐惜之意，便慢慢地向莫離伸出了枯瘦的手，麵色慈祥地輕聲喊道：“離兒，來，是祖母對不起你！”
哎喲，老人這把顫抖的嗓音，笑噙著淚的模樣，可把莫離給心酸得！
莫離淚珠子吧嗒吧嗒地掉，眼前一片迷朦，卻還掙紮著坐起來，拉了老太太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抽泣著道：“祖母！我，我不會害人的！即便我是個鬼，我也當你是祖母的，我……我很傷心！”
女子的莫離，聲音清脆甜美，此時一哭，真真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那委委屈屈的模樣，連一旁的趙昕看了都覺心酸難過，愈發堅定了想要疼愛她的心。
老太太更受不住了，一把將莫離摟在懷裏，疊聲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好孩子，以後祖母不關著你了！以前是祖母想錯了，以後啊，祖母便當你孫女兒看待，當你孫媳婦看待！再不會讓你委屈了！有什麼事兒，祖母給你撐腰！看還有誰，敢欺負你！我的兒！我可憐的兒啊！”
兩個人抱在一處都哭了起來，雲舒嬤嬤怕老人家受不住，趕緊過來相勸了，兩人這才漸漸止了哭聲。
老太妃拭了眼淚，再次環視著這屋內的四處，最後，她的目光停留在趙昕弄亂了被子的榻上，好一會兒之後，她才轉過來對莫離說：“離兒，終究是祖母疏忽了，但如今已快入冬，天氣涼意漸深，你這身子弱搬來搬去地也不好，這處雖僻靜了一些，離我的榮欣堂倒也不算遠，祖母讓人好好給你這裏整治整治，你暫時先住在這。祖母會和人說，是因為祖母年紀大了，想後院裏有人住著相陪，才讓你住這裏的。昕兒也說了，他會來陪著你。祖母也放心些。如此安排，你看可好？”
“隻要不關著我，怎麼都好。”莫離腹誹著，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趕緊地點了頭。
事情一下子變得好起來了！
老太妃在秋楓院與恪王及恪王妃其樂融融地吃了飯，命人搬了好些名貴物件進去妝點屋子，還將府裏的所有管事都叫過去了，就連方韜旺都不例外，他們狠狠地吃了一頓掛落，老太妃還放言，日後，誰要是敢薄待了王妃，定然讓他和昨日廚房的人一個下場！
而恪王更是破天荒地在秋楓院這樣的僻靜小院住了下來，一日裏，倒有大半日是和王妃一起過的。
這樣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恪王府，誰也不敢再對王妃生出不一樣的想法，誰也不敢私下妄議王妃半句不是！
而奇怪的是，自來家規嚴明的恪王府，也讓這樣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京城。
很多人都開始議論，說恪王那麼一個冷酷鐵血的將軍，自成婚後，對嬌妻疼愛得不得了，日日廝守在一處，不舍得離京北上呢！
消息當然在第一時間傳到了皇帝那裏，皇帝很是高興，親自過問起禮部，恪王爺是否給王妃請封的事，得到已經請封了的回複，皇帝倒是滿意地打起了他的大算盤！
而消息，隔絕了好多人，最終冬鷹還是沒有瞞住，讓趙晅在一處茶館裏聽到了。
趙晅那溫和俊朗的臉，一下子便湧上了憂傷，讓冬鷹看得心疼得直抽抽。
唉，爺啊，您這真是何苦呢？
天涯何處無芳草，您怎麼就喜歡上了自己的堂兄弟呢？
不過，這恪王爺也真是的，明著說自己是個女人，隻喜歡男人，可這成了親，卻跟換了個人似的，立馬就和王妃如此恩愛地過起了小日子！
真是忒氣人了！
趙晅坐在茶館裏頭，小口小口的喝著茶，聽著人們用羨慕嫉妒恨的語氣說著，日後有了女兒，也該讓她大膽去當街抱上喜歡的男人之類的話，隻覺得那茶喲越喝越苦，到最後，簡直堪比黃連！
哎，離兒，你可還……記得我？
罷了罷了，說好的祝福你，離兒，隻要你高興，我便……也高興了！
當然，消息也傳到了已經回到“霧裏仙”繼續唱小曲的蘇各各耳朵裏。
這一天哪，蘇各各噙著淚兒，唱了一天的悲情小曲兒，直把聽曲兒的茶客們都給唱沒了！
蘇各各終究先入為主了，盡管，這相貌堂堂的黃公子對自己如戲文裏唱的那樣百般溫柔，可她蘇各各，絕不是那等薄情寡義的女子，當初，若不是恪王護著她，也沒有她蘇各各的出頭之日！
隻是，終究他是恪王呀，自己的身份擺在這兒呢，她怎麼好奢望王爺對她，像對王妃那樣呢？
不過，如今王爺成婚了，那，自己如何奢望王爺能把自己接回去啊？
無人之時，蘇各各總會眼含熱淚，眼瞅著恪王府的方向，對月祈禱著：“王爺，我不會和王妃她爭的，我隻當個侍妾便滿足了！王爺，您快想起我吧！月神啊，求您顯靈，讓信女快快如願吧！”
不管外麵的人是怎麼個各有心思，而恪王府的秋楓院裏，莫離正瞪著趙昕，不耐煩地問著：“哎，我說趙昕，你還有完沒完啊？”
這又是怎麼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