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見者殺無赦！
屋內恢複了寧靜，趙昕卻無心再去處理公文了。
他緩緩起身，習慣性地去淨手，要擦手時才發現毛巾被金箭拿給莫離用過了。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在那白淨的狐狸皮上。那個叫做“娃娃”的人形抱枕，耷拉著腦袋，斜斜地橫在貴妃榻上。
趙昕走到貴妃榻邊，撩開衣擺端坐了下去。
他依然是一身素白的衣裳，下人們若是看到，說得好聽點是這準王妃太過不拘小節，說的不好聽便是這準王妃真邋遢，跟男人有的比，一身的短打裝束，坐姿更是與男人沒有分別！
正是因為要顧忌莫梨的名聲，每日裏，趙昕才讓那些個丫頭婆子遠遠地守在院外，近身伺候依然是幾個知根底的長隨，當然，還有外人眼中的恪王相伴他左右。
隻是，這般別扭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啊！
趙昕苦悶得很。
今日，論理說，該是他人生中很特殊的一個日子，他卻連一丁點喜氣的感覺也沒有。
原本他是討厭女人的，可現在，他成了女人，就是他想討厭女人，也討厭不起來。
“哎！”
趙昕長長地一歎，手枕著頭仰躺在貴妃榻上，愣愣地望著虛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許是陽光太過溫暖，許是連續批閱公文身體太過疲累了，漸漸地，趙昕竟是閉上了眼睛睡著了。
那長長的睫毛，不再撲扇，服帖地翹在那裏，直如兩把極細密的小扇子。秀挺的鼻梁，在陽光地照耀下閃爍著晶亮的光芒。原本就白裏透粉的臉蛋兒，經了太陽公公這一曬，更是粉撲撲的，比那新摘的蘋果還要水靈。
這般絕美的睡美人兒，若是被人描畫了下來，定然是一幅萬金難求的海棠秋睡圖。
隻是吧，這美景之中尚有些些的不足，便是這美人兒眉頭輕戚著，似是有著難掩的心事，又似是身體柔弱不適，直令人憐惜不已。
趙昕睡夢中確實覺得身體有些不適，似腹中隱隱地痛，睡著睡著，又似乎身下有種不爽快的感覺。
許是月事這個噩夢月月困擾，對趙昕造成的心理影響太過深刻了，他猛然驚醒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果然，視線中，貴妃榻上那潔白的狐狸毛已然染上了鮮豔的血色。
“該死的月事，又來了！”
趙昕一拳捶了下去，因著用力過猛，腹中突然抽痛了起來。
這痛來得又猛又急，趙昕一個不支倒了下去，頓時便撞翻了貴妃榻邊的小木幾。
這麼突兀的響聲傳出去，自然嚇得一眾丫頭婆子紛紛圍了過來詢問。
高高在上慣了的恪王，何時會有如此狼狽的時候，哪怕他現在是個女兒身，可靈魂依然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哪。趙昕又羞又怒，嘶吼著不許人進來，還說如果誰違抗了命令，拖出去亂棍打死！
或許是因為最近接連幾日處理公文，沒怎麼休息，身體透支嚴重，這個時候來月事，比之上月更加疼痛，趙昕不隻覺得腹痛難忍，甚至覺得那腰也要斷了似的。
他掙紮著起身找更換的衣裳，手忙腳亂間，又是弄出了接連的響聲。
那尖細的女聲盡管壓抑著痛苦，還是會有細碎的呻吟傳出，丫頭婆子們聽著擔心得不行，又不敢冒然忤逆了準王妃而進去察看，又擔心準王妃一個人在屋裏有個好歹，隻好派人趕緊跑去向莫離報信。
莫離才從冷月軒慢慢悠悠地晃回來，坐下吃著新鮮的水果，就聽到丫鬟來急報，說是王妃出事了。
莫離以為，這又是趙昕主仆搞得什麼鬼，也沒太在意，可是，緊接著，又有丫鬟來報，說王妃身上流血。
這來報信的丫鬟臉都白了，她是雲舒老嬤嬤指定照顧準王妃的大丫頭，叫做月舒，方才鬥膽移到門邊打算探探王妃的情況，可她還沒仔細看，便被王妃轉頭惡狠狠地瞪著。
月舒嚇得要死，趕緊後退了，可她也算是看見了屋內的情形：王妃流血了，屁股上盡是鮮紅鮮紅的血！
其實，月舒自己是女人，按理該是分得清女人來月事的，可是吧，女人身上流血，除了來月事，還有流產這一說啊！
她一個沒出閣的小姑娘，從來也沒見過誰流產，萬一，王妃這是嬤嬤們嘴裏說的流產呢？！畢竟，聽說王爺與王妃早就定情了，二人情投意合之下，有過什麼，這真要是流了……天哪！不能再想了！
在丫鬟月舒的誇張描述下，莫離腦中浮現的便是趙昕倒在血泊中的情景。
賣糕的！
她這才離開趙昕不到半個小時，趙昕居然就倒在血泊中！趙昕他怎麼了？
莫離二話不說，風風火火地趕到冷月軒。一眾丫頭婆子都守在院中，個個白著張臉，一見她來了，立時跪地求饒，而趙昕的寢殿卻是門扉緊鎖。
莫離瞧這情形，也開始有些驚疑不定了。她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以為是趙昕又遇刺了，可看著又不像，大白天的，肯定也不會是發生了什麼神奇而詭異的事情。
莫離人高馬大的，幾步就越過了眾人，躥到殿門前大力地開始拍門。
“喂，開門！開門哪！是我！我來了！”
趙昕的紈褲才換到一半，正在用幹淨的布巾子擦拭身體，哪裏料到突然聽到莫離的聲音，他眼皮一跳，本能地提起褲子，這下，剛換的幹淨紈褲又染上了布巾子上的血跡，衣裳又髒了。
趙昕有些惱，生怕莫離把門拍開了，又有些急，衝著門口嘶吼道：“滾！不許進來！”
門外的人們一聽，頓時愣了。
天哪，這莫二小姐以庶女之身即將嫁給王爺做正王妃，將來會是這恪王府名正言順的女主人，若是這般對個下人，倒是沒人敢說什麼。
可她今日才剛文定，居然這麼快就開始拿喬，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兒，對著恪王如此怒吼，連一點點情麵都沒有給恪王留啊！
本來就為自家王爺抱不平的一眾丫鬟婆子，望著莫離的眼神，不再是單純的愛慕，甚至還帶上了憐憫。
她家王爺真是可憐，即將娶進門的，居然是個母夜叉啊！雖然莫二小姐長相確實出眾，可這性情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啊！
莫離不是感受不到背後灼熱的視線，可她急切地想知道趙昕究竟怎麼了，聽出趙昕語氣中的不耐，她其實也不理誰的，可是，才前說好了，若有突發事件，他們必須在一起共同麵對。
她自身又是這麼個特殊情況，誰也不知，會不會突然發生什麼離奇的事情不是。
於是，莫離順從地不再拍門，改為柔聲相勸了，“那個……梨兒，你開門吧！是本王來了！不論發生什麼事，你和本王說啊！”
丫鬟婆子一聽莫離這語氣，一個個兒地想哭。哎喲喂，這莫二小姐真是好命啊，碰上王爺這麼癡情的男人，她們怎麼就沒那個福氣生在莫家呢？！
隻是吧，無論莫離說什麼，趙昕都不應了，怕莫離突然踹門進來，他更是加快了速度重新更換衣裳。
莫離貼耳聽著屋內的動靜，聽了片刻什麼也沒聽到。
擔心趙昕真有個什麼好歹，莫離等不得了，她忽然轉身退後幾步，再助力跑起飛起一腳，隻聽“咣當”一聲，門板重重地倒在地上，在那瞬間，她也飛快跳入了屋內，還擺出了一副戒備的姿勢。
幸好關鍵時刻，趙昕跳到床上用棉被裹住了自己，不然，隨後衝進來的丫鬟婆子侍衛站了一屋子，他隻怕被這些人給看光光了。
莫離順著地上的淩亂的血色紈褲，聯係到月舒說的“王妃屁股流血”，她似才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什麼。
尼瑪，這趙昕現在是個女人，他該不是大姨媽來了吧！啊？！
莫離僵硬地抬頭，視線一點點往上，果然，雕花大床上坐著個高冷的美人兒。雖然看不到其麵色幾何，不過，透過那垂著的白紗帳，莫離也感受到了如利箭般實質的殺意。
想來，美人兒不再隻是高冷，極有可能是麵目全黑，那美目之中也不再隻是噴火，而是噴箭了喂！
“啊！那個，本王還有事，先走了！快滾快滾！還看什麼看！趕緊都滾！滾滾滾！”
在莫離地驅趕下，眾人趕緊垂頭往外走，可是吧，屋內的情景，眾人基本也是看到了，尤其是那地上帶血的衣裳，短時間內想望恐怕也是忘不掉的。
哼哼，看到了威嚴無比的恪王如此狼狽的一麵，眾人的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站住！”果然，趙昕望向一眾人等的目光，像是看死人一樣，隻是，對著莫離，他是強忍著殺意。
眾人聞聲止了步子，齊齊出聲：“王妃有何吩咐？”
莫離苦著臉，心想著：天哪，趙昕丟人的事兒被人看到了，他該不會一怒之下，要把這些人殺了滅口吧？
“速速派人將金箭找來！今日冷月軒裏的人，沒有我的吩咐，一個也不許出去！若是誰違抗了命令，拖出去亂棍打死！”
侍衛們聽著這無比熟悉的命令，不自覺地抬頭望向莫離。
王爺都沒有下令說些什麼，莫二小姐還不是真正的恪王妃呢，怎麼就敢在恪王府如此行事！
疑惑歸疑惑，眾人誰也不敢多說什麼，又見莫離衝他們擠眉弄眼的，便趕緊都躬身應諾退了出去。
“哎，這幫倒黴的家夥，不會真要被趙昕給賜死吧？剛才，他說讓找金箭來？還不讓這些人離開！看樣子，真是打算殺了這些人了！”
莫離的心頓時變得十分沉重，若不是她毛毛躁躁地行事，這些人也不會跟著她跑進來，他們不進來，也就不會因此而即將丟掉性命了。
可是，說到底，也是因為她擔心趙昕會出事，才會那麼衝動地去踹門嘛！
莫離長歎一口氣，並沒有跟著眾人一起出去，而是關上了殿門，轉身走向那垂著白紗帳的雕花大床。
“喂，趙昕，咱們倆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