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抓回恪王府
卻說莫離,靠在芒刀的肩膀上,一路聞著他身上那清淺淡雅的脂粉香,原本焦躁不甘的心,在經曆了冬鷹始終沒有追上來時,終於變得泄氣不已。
爾後,她忽然又想起,她這是要回恪王府了,回了王府,她還得去向老太妃請安,然後,老太妃會問她這些天都幹什麼去了,她……又要怎麼答呢?
想必她不見了的這些日子裏,老太妃一定也是憂心不已,氣怒之下,那些伺候她的下人也定然沒個好兒了。
上次,她任性了一回,喝醉個酒,也能連累銀鞍被打板子,屁股腫得老高,疼了好些天。
這回,她失蹤了這麼多天,銀鞍一定不隻是被打板子,興許,他的小命也沒了……
想到這裏,莫離突然開始後怕起來。
銀鞍可是她在這異世裏認識的第一個人,銀鞍雖然愛嘮叨,可事事都是真心為她好呀!
那樣一個年輕的生命,若是因為她的一時任性而沒了,這……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哪!
莫離越想越著急,迫切地想要好好問問芒刀,有關於恪王府的事情,特別是侍候她的一眾下人的情況如何了。
隻是,莫離身體被芒刀點了穴道,半側臉龐擱在芒刀的肩上,芒刀看不到她滿臉焦急的模樣,她兀自在那胡想著,越想麵色越慘白,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其實,即使芒刀不用細看,光感受著脖頸間那愈發急促的呼吸,他也能猜到莫離心裏在想些什麼。
莫離失蹤的這些天,他已經跟銀鞍、金箭、圓弓三人反複商議著,莫離可能會去的地方。想當然的,莫離失憶後的所有生活細節,他們四人俱都拿來仔細地研究了一遍,也從中揣測出了一些失憶後莫離的性格。
說實話,莫離這回貿然出走,真的把老太妃給嚇得半死,生怕失了記憶的她在外麵有個好歹,首當其衝的,四個貼身伺候莫離的長隨要被重重責罰。
隻不過,芒刀四人同時向老太妃求情,先將王爺找回來,再去老太妃麵前自請責罰。
憂急如焚的老太妃,也沒辦法了,她腿腳不便,又不能親自出去尋人,還不得指望她孫兒的這些個忠心的長隨,想著孫兒在外麵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險,便也無奈地應了。
是以,除了那個在王爺床上的丫頭,以及一眾看門守夜的小廝婆子之類的,被旺叔狠狠地責罰了之外,他們這四個貼身伺候王爺的長隨,暫時還是安然的。
可即便不對他們四人進行責罰,他們四人心中也無一刻安寧的時候,強烈的自責更是時時伴隨著他們。自家王爺失蹤的這幾日,他們四人幾乎就沒有閉眼休息過。
感受到脖頸間愈發火熱的呼吸,芒刀微睜了眼簾,扭頭望了莫離一眼,沉聲說:“既知如此,何必當初……”
莫離一聽,眼淚頓時就大顆大顆地滾下來了,口不能言的她,隻得在心裏向銀鞍懺悔著:“銀鞍哪,我莫離對不起你呀!你要是真做了鬼,大不了,我也做回鬼,陪你好了!嗚嗚嗚!對不起呀,銀鞍!”
莫離哭得傷心極了,滾燙的淚水直接浸濕了芒刀肩頭的衣衫,令他的身體也在刹那間變得僵硬。
王爺,趙昕!您在幹什麼?您怎麼哭了?您可是鐵麵王爺,血流再多眼都不眨的人,怎麼能像個女人一樣哭!
芒刀精致淡雅的妝容,開始變得扭曲,額頭青筋突突地跳著,手上的拳頭更是攥得死緊,真想直接一拳過去,把自家王爺那莫名失去的記憶給打回來。
可是吧,聽說王爺他不隻是失憶了,還連傍身的武功都沒了。想想圓弓說這話時,那滿臉惆悵憐惜的表情,芒刀隻覺得心裏既氣且痛著。
這個一再自稱是女人的王爺,一定不是他的主子爺!
芒刀再次在心底確認著。隻是,不管他到底是不是主子,自己都必須先把他帶回去……
“又沒死人,你哭什麼!”
說實話,芒刀有些開始討厭這樣的自己了,當肩上的衣衫全然濕透了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說出了“女人”般的主子所想知道的事情。
想著莫離沒了武功,身體也不能長時間被點穴,芒刀又抬手解了她的穴道。
莫離眼睛紅紅地抽噎著,此時也顧不得再去想趙晅了,很快就要回到恪王府了,她該想想,要怎麼跟老太妃解釋,她無端離開的這些日子。
還有就是,老太妃如果要秋後算賬,她又要怎麼保下那些個伺候她的下人。
轎夫的腳程很快,一刻鍾不到,轎子就直接抬進了恪王府。
芒刀顧著莫離的王爺顏麵,想著她那一身女裝,還有那明顯哭過的麵相,實在不宜被人看見,便直接命人將轎子抬到了恪王寢殿。
彼時,得了消息的圓弓、金箭、銀鞍,齊齊守候在寢殿裏,熱水、衣裳、吃食,早早都準備妥當了。
主子爺一到,他們便打發了轎夫離開,圓弓親自撩開轎簾,恭敬而期待地喊道:“爺,到家了,請下轎!”
家?這裏,是她莫離的家麼?
她隻是一抹寄居在這俱身體裏的鬼魂,寄身在那個嬌美小姑娘身體裏的原主,總有一天要回來的,到那時,這四人還會這麼恭敬地對她麼?
哎!
莫離緩緩起身,抬手抹了把臉,垂著眼瞼,努力平複著心情,慢慢地走下了轎子。
“爺!”
金箭與銀鞍一見,連忙跪地行禮。哪怕莫離一身怪異至極的女人裝束,可莫離板著臉時,那份王爺的威嚴還是不容人小覷的。
莫離眼角的餘光望見這二人並無青紫的麵色,身體看著也是行動自如的,料想他們隻怕還沒有來得及被老太妃責罰,她終是暫時鬆了口氣。
莫離打算先洗漱一番,好好想想要如何去向老太妃求情,便也不理這四人,隻管自己漫步走了進去。
期間,莫離拒絕了銀鞍的伺候,獨自進了澡房,脫了衣裳,仰靠在熱騰騰的浴桶裏,閉目思量著。
她這一進去,便待了大半個時辰。
圓弓四人也不敢離開,俱都靜默地坐在偏廳裏侯著。
自從芒刀傳信回來,說找著趙昕了,老太妃不知道多高興,一直催人過來看她的孫兒是不是回來了。因此,望見那頂轎子時,蜜桃便親自興衝衝地跑去給老太妃報告好消息了。
隻是吧,這左等不來人右盼不見影的,害得老太妃一顆心七上八下地煎熬著,再三派人來跟圓弓確認,得到的回複一直是她的金孫身體無恙,她這才漸漸安下心來,卻又矛盾地吩咐說,讓王爺慢慢處置,妥當了再去看望她也不遲。
莫離站在穿衣鏡,望著銀鞍備好的淺粉色衣袍,戚眉想了想,又轉身去衣櫃裏,重新拿了件從前恪王愛穿的黑色錦袍來。她這是打算著,以從前的模樣去見老太妃,希望能讓老太妃消消氣。
打開房門的那一刻,四個侯在外間的長隨,望見一身冷然氣息、盡現威嚴麵相的王爺,頓時愣住了,齊齊恭敬地行禮:“王爺!”
莫離沒說話,緩緩踱步走了出來,越過站成一溜兒的四人,徑直往外走。
圓弓四人麵麵相覷著,有些驚疑不定,他們既希望自家王爺是恢複了記憶才作這身打扮,可是莫離跨出門檻時險些摔倒的動作,又令他們才湧上的驚喜神色頓時消散了。
圓弓抿唇望了其他三人一眼,打頭兒跟了出來,芒刀神色晦暗不明地跟上,金箭還是一副石頭臉,看不出心裏想了什麼,唯獨銀鞍滿臉的擔憂。
因著莫離要去見的是老太妃,且又是在恪王府裏,先不論他自身的武功如何,單說有四個武功不錯的長隨跟在身邊,他們也沒刻意想著要帶大批護衛。
這回,四個長隨齊齊跟在莫離的身後,望著走在前麵的那道修長筆挺的身軀,明明一身從前的緊身黑衣,莫說行走間找不到從前的凜然氣勢,就是從其背影上也瞧不出半分從前的冷硬。
哎,看來,黑玄玉不見了,短時間內,主子是不可能恢複成從前的模樣了。
無奈的感覺,同時籠上心頭,四人對望一眼,俱都心照不宣地默默跟隨著。
莫離一直心不在焉地走著,她其實有些後悔了,望著身上這套剪裁合度的黑色衣裳,她的心情愈發不好了。
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感受,反正,這身黑衣裳就是讓人瞧著憋悶,而且,這王府看著也覺得哪哪兒都不順心了。
說坐牢吧,有美婢伺候不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個犯人能過上她這般舒坦的日子?
說舒服吧,天天這也不許做、那也不許幹的,出個門還一堆的限製。她想交個朋友,不管男女,都要受到約束。
這還不說,關鍵是有個隱患在那裏,就怕哪一天,那個附身在小姑娘身體裏的原主找來了。
莫離瞄一眼身後,望向那四個長相各異、氣質不同的長隨,撇了撇嘴,無端地還是覺得在趙晅身邊輕鬆自在。
想起趙晅,莫離又是一歎。
她隨手扯下一枝路邊的柳條,隨意地揮舞著,漸漸地,步伐也慢了下來,最終,她站在一處假山旁,望著澄澈的湖水,發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