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的身子轉過來看著聖上,像是老朋友在談心。
聖上一直躺在床榻上,眼睛沒有睜開,卻有一滴渾濁的淚從聖上的眼角流了下來。
大叔一怔,瞧著床榻上的人。
天子的眼淚……
聖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抬起手掌,伸手撥弄了一下枕邊的盒子。
那般用力,卻那般無力。
大叔的目光被聖上的動作吸引過去,大叔抬眼,看見了枕邊的盒子。
“這裏?”
大叔狐疑,聖上的喉間似是又發出了嗚咽的聲音。
大叔瞧了半晌,終是伸手將盒子拿了過來,聖上喉間的嗚咽停止了。
大叔打開盒子,瞧著裏麵裝了一幅畫,笑道:“喲,看來咱倆還真是有緣,是不是我們這個年紀的人,總是在人生中丟了什麼,需要找回來。”
玩笑的語氣,大叔看著手中的話,又看了聖上一眼:“反正我也準備治好了你的病就去遊山玩水,若是能遇見我們想要找的那些人,我也會替你問好的,老頭,我先瞧瞧你喜歡的姑娘長得好不好看。”
大叔說著,伸手展開了手中的畫卷。
目光掃過,準備調笑的話就在那一瞬間梗在喉中。
畫上的女子貌美,岱眉輕掃,紅唇嫣然,畫工精致,惟妙惟肖。
可畫上的人,和他辛辛苦苦找了很久的人,一模一樣。
大叔的手掌顫抖,一時有千頭萬緒直逼心頭,不會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大叔的心裏有太多的疑問,他的手抖得厲害,畫卷掉落在地上,胸口悶得厲害。
“噗”的一聲,大叔吐了一口血出來。
血痕還殘留在唇角,大叔的雙眸中盡是焦急,看著床邊的畫,又看著床榻上的聖上,怒聲道:“你怎麼會認識她,她在哪,她現在在哪?!”
大叔怒吼著,眼眸之中的火一點點燒起來,隻看著聖上。
他伸手,拽住了聖上的衣領,再也不管聖上的身份,再也不管聖上現在的病情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隻想知道,畫中的人,到底在哪。
他丟了十幾年的人突然變成了皇帝朝思暮想的人,這樣的事情,對於正常人來說都是五雷轟頂,更何況對於大叔來說。
大叔的手掌緊緊拽著聖上的衣領,他嘶吼著,想要找到真相。
聖上的眼眸合著,嘴邊的話也是斷斷續續的,可他隻說著一個名字——沐清,沐清……
這一次大叔可以肯定自己沒有聽錯,可是他想知道,清清到底怎麼了,才要讓齊國的皇帝都找不到她。
他的女兒到底在哪裏?!
楚淩說,這麼多年他們都沒有相遇,或許是沒有緣分,或許是清清根本就不希望現在的生活被打擾,可是麵對著眼前的畫卷,大叔卻一點也不敢確定。
好不容易沉下來的心又變得急躁了起來。
大叔再也顧不得那麼多,隻是搖晃著聖上的身子。
劉公公進門請安的時候剛好看見了這一幕,劉公公一愣,伸手將大叔推到了一邊,怒道:“你做什麼!”
依舊是陰陽怪氣地調子,眉宇之間卻硬氣了幾分。
大叔咬緊了牙關,口中盡是血腥的味道。
畫掉落在地上,小太監和侍衛都從門外進來,將大叔扣住。
大叔的雙眸猩紅,始終看著地上的畫。
到底在哪呢?
到底去了哪裏呢?
腦子疼的要命,所有的情緒都擠在了一起。
大叔嘶吼了一聲,劉公公嚇得身子向後退了一步,翹著蘭花指嫌棄地指著跪在地上的大叔,怒聲開口道:“把這個罪人抓起來!”
侍衛將大叔按住,大叔雖然力氣大,可宮中的侍衛都是武藝高強的年輕人,製服大叔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劉公公下了命令,讓侍衛們講大叔拉了出去,又讓小宮女將寢宮之中重新收拾一番。
寢宮院內,大叔的身子動彈不得,索性也不在掙紮,他看著地麵,想的卻都是聖上床邊的那幅畫。
一個男人把他妻子的畫像放在枕頭邊上,到了臨死的時候還念念不忘,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怕都是忍不了的。
更何況大叔還找了蘇沐清那麼多年,如今近在咫尺,他一時失控,卻發現自己連失控的權利都沒有。
大叔的身子被迫跪在地上,膝蓋很冷,難受的要命,可這一切卻都沒有他的心裏更冷,那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有什麼人按壓著他的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頭低垂著,劉公公看著大叔的模樣,麵上多了幾分得意,之前劉公公被大叔數落的厲害,如今正好是個報仇雪恨的好機會!
劉公公的頭揚起,咳嗽了一聲,嫌棄開口道:“這個人企圖殺害聖上,罪名不淺,現在就……”
“劉公公。”
劉公公的話還沒有說完,卻是另外一個聲音響起來,打斷了劉公公的話。
劉公公抬眸,瞧著一個小宮女緩緩向著這邊走過來。
劉公公的眸子眯了一下,笑道:“原來是莫玲姑娘。”
莫玲應聲,瞧著大叔狐疑道:“這是怎麼了?”
劉公公答道:“此人準備謀殺聖上,心思歹毒,雜家以為……”
“噗……”
劉公公的話還沒有說完,身側的小姑娘卻兀自笑了起來,似是聽到了什麼十分有趣的事情。
劉公公的臉色一瞬變得有些難看,雖說莫玲資曆不小,現在還在東宮待著,可是和他相比,到底還有一定的差距。
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現在也不將他放在眼中了?
劉公公想著,又抬眸看了莫玲一眼。
倒是莫玲止了笑,恭恭敬敬地向著劉公公請禮,算是對剛才的笑聲賠罪。
劉公公的頭轉向另外一個方向,聽莫玲開口道:“昨日楚太醫還和太子殿下一起討論來著,陛下現在病重,楚太醫的意思是必要時可以用一些必要的手段,準備求得太子殿下的同意,太子殿下雖然同意了,卻告訴楚太醫一定要在他在場的時候用特別之法給陛下治病,後來太子一想,楚太醫是個急性子,若是看見陛下病重了,難免早些使出來,使人懷疑,太子殿下忙碌,這才讓奴婢過來看著楚太醫,誰知道這話一說,還真讓太子殿下說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