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又發出了兩聲詭異的笑聲，他的手動了一下拉緊了韁繩。
馬車總算停了下來，馬夫笑，回頭道：“當然是把你們送到能讓我的兄弟們快活的地方。”
話音落，身後的樹叢裏猛然竄出了幾十個大漢。
馬夫也跳下了馬車，和他們站在一起。
楚淩一怔，趕忙將溫瑤護在身後。
溫瑤的身子尚在瑟瑟發抖。
楚淩的眉心低了一點，大漢們看見溫瑤和楚淩，身子猛地全都撲了過來。
楚淩上前，一瞬和大漢們扭打在一起。
碧柔在一邊看著，腰間不知何時也變出了一把軟劍，衝上前去和大漢們廝打在一起。
溫瑤看著局勢不對，牙咬緊，趕忙從馬車上跳下來準備逃走。
被這群劫匪一激，溫瑤的身子也不孱弱了腿也不酸了，腳步跑起來總算像個年輕人的樣子。
溫瑤的懷裏還抱著包袱，劫匪們如何能放得過她。
一個劫匪衝了過來，卻是楚淩也追了過來，擋在溫瑤的麵前和那個劫匪纏打了起來。
溫瑤摸起了包袱有準備走，偏是旁邊又有一個劫匪冒了出來，劫匪臉上的刀疤很是猙獰，手中的大刀揮舞，眼看就要向著溫瑤的方向揮來。
溫瑤一愣，下意識地直接把身邊楚淩的身子拽了過來擋在自己的前麵。
楚淩沒有防備自己的身後，被溫瑤拽著的時候一怔。
片刻的失神。
和他纏打在一起的劫匪手中的棍子重重地打在他的身上，腹部一痛，恍若五髒六腑都已經移動了位子。
另一個劫匪手中的大刀也批了下來，直直劈在了他的肩頭上。
疼！
難以言說的疼！
血！
流不盡的血！
楚淩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是什麼樣的感覺。
明明那麼疼了，他還能感覺到溫瑤抓在他身後的手，那麼有力，那麼決絕。
像是拚盡了全部的力氣隻為了這一下。
生死之前，溫瑤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以他的命來換。
她的病好了，亦或從來就沒有犯過。
楚淩倒在地上，突然有點懂之前還有今日如玉和自己說的那些話。
他爬不起來，隻能仰頭看著天，好像還看到了溫瑤的影子。
他看見初見那日，他爬牆隻為看京城中人人稱道的美人。
那牆太高，他摔下去，一雙素手伸到他的麵前：“公子，您沒事吧？”
那是他聽過的最溫柔的聲音，如今卻終於成了他聽到的最真的謊話。
耳邊好像有溫瑤逃走的聲音，還有官兵讓劫匪投降的聲音。
再醒來的時候楚淩的身上已經纏滿了紗布和繃帶。
他的手掌動了動，隻覺得肩膀和肚子都疼得要命。
眼睛抬起，眼前的小屋子很破舊，一抬頭就能看著漏風的屋頂上還帶著蜘蛛網的樣子。
楚淩的眉頭皺緊，眼睛迷糊抬了抬。
耳邊有個聲音響起：“你醒了？”
楚淩一怔，側過頭去，瞧見眼前的臉驚了一下。
是衛妍的臉。
都說人之將死的時候，會看見那個對自己最重要的人。
楚淩的喉間動了動，眼眸一動不動盯著眼前的姑娘。
手掌動了動，想要拽住姑娘的手，奈何他的手已經被紗布纏在了一起，完全都動不得。
這個夢，做的可真憋屈。
楚淩的心裏想著，卻是身邊的衛妍開口道：“你別動，我剛剛為你處理了傷口，我包的不好，你若是動了，傷口會牽開的。
楚淩愣住，又仔仔細細看著眼前的人。
衛妍把手巾過了一遍水，伸手細細為楚淩擦著額頭。
觸感很是真實，好像並不是一場夢。
楚淩的眼睛緊緊閉上再睜開。
不對，是夢，要不然自己怎麼會和衛妍在一起！
對，一定是夢！
楚淩的眼睛又睜開，衛妍卻依舊在自己的麵前。
衛妍沒看他，怯生生開口道：“我去親王府想幫你找三皇兄，可是他們說三皇兄不在，都不讓我進去，我沒什麼錢，請不起郎中，隻能買了些紗布回來把你的傷口先包好，你若是難受就忍著點，過會兒我再去三皇兄的門口等一會兒，三皇兄估計就能回來了。”
楚淩的眸子轉了轉，唇角張開，想要說什麼。
卻是衛妍在他的前頭又開口道：“我不是故意把你帶回來的，是洛大人抓了一夥綠林的劫匪，你被官兵抬回來，我在街上看著，雖然你身上臉上沾滿了血，可我一眼就認出了你。我說我是你的妹妹，就把你帶回來了。”
末了還加了一句：“你放心，我絕不會在外麵詆毀你的聲譽。”
說出口的話全都是怯生生地。
楚淩看在眼中，竟有一瞬的恍惚。
嘴角動了動，還是沒有說話。
衛妍又道：“真的，你放心，我這種破地方也不會讓你多呆，我隻是看外麵下的那麼那麼冷，官府還一直把你放在外麵，我想著先讓你暖和一下，包紮一下傷口，隻要三皇兄回來了，我一定馬上讓他把你帶走。”
自顧自地說著，手足無措的模樣。
楚淩的喉間動了動，三年，她變得太多。
衛妍抬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驟然驚道：“哎呀，居然已經這麼晚了，我現在就去給你叫三皇兄他們過來。”
說罷，衛妍匆忙放了手中的帕子向外走去。
不知道是真的這麼急了，還是在躲著楚淩。
楚淩伸手，包滿了紗布的手掌碰了碰女子的手腕：“不用了。”
沒什麼力氣的聲音響在破舊的屋子裏。
衛妍的動作頓住，一男一女就這麼呆著，陡然添了幾分尷尬。
床榻上的楚淩垂下眼眸，他活了這麼久，第一次發現眼見的事情或許也不一定是真的。
他這麼多年逃避的東西在心裏隱隱的發芽。
如玉說的對，他已經不是孩子了，該學會擔當和責任了。
前幾日他還來給衛妍把了脈，衛妍的身子染了風寒，身上的衣服卻穿的那麼單薄，他明明給她買了新衣裳的。
他的頭抬著，看著自己腦袋上麵的那個洞，下雨和下雪天的時候這屋子裏定是不好受的。
“你忙前忙後的，先坐下歇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