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止墨出了門,將門緊緊關上,微微歎了口氣。
溫晗在陳止墨的家中住了半月。
她會吃飯,每次陳止墨送來飯菜湯羹,過一陣子來拿的時候都是空的。
送來的藥她也會接過去,一口一口地咽下去。
每到中午的時候,她的藥癮就會發作,她便會瘋了一樣的趕快拆開藥包把裏麵的藥麵全部倒進嘴巴裏。
她生活自理,每日卻隻有吃飯和睡覺,那雙最有靈性的眼睛,終究還是空蕩蕩的沒了靈魂。
擊垮一個人需要的時間並不久,哪怕是溫晗,一個秦澈足矣。
陳止墨這般照顧了她半月,無微不至,卻看她日漸消沉。
每次去看她,她的眼睛都看著前麵,卻不說話。
陳止墨躊躇了很久,終是忍不住,問道:“溫小姐,你要去看看鑫爺嗎?”
聽到了鑫爺這個詞,溫晗的眼珠轉了轉,半月來第一次抬眸看著陳止墨。
陳止墨知道她聽進去了,又道:“衛侯府說鑫爺是妖孽,我聽說了這件事情,用巫師的身份把鑫爺接了出來,鑫爺也是異世之魂,我用寶玉吊著,讓她的屍首不腐,或許再多看些古書,我就可以找到複活鑫爺的辦法了,你要去看她嗎?”
他又重複了一遍,看著溫晗的眼眸。
溫晗的眼睛眨了眨,似是反應都變得有些遲鈍。
過了好久,她緩緩點了點頭,動作僵硬,可這是陳止墨半月一來得到的第一個回應。
陳止墨心中一喜,趕忙將溫晗從床榻上扶起來,為了照顧溫晗,他請了一個婢女來照顧溫晗的更衣和起居,畢竟有些事情他一個男子多有不便。
婢女香蘭站在門前,瞧著陳止墨將溫晗扶出來,笑道:“公子,總算帶夫人出門走走了。”
陳止墨笑了笑,繼續扶著溫晗向前走。
溫晗會走路,卻任由陳止墨扶著。
眼睛空蕩蕩看著前方,陳止墨總擔心她撲了空摔下去。
香蘭看著溫晗和陳止墨的背影,砸吧砸吧嘴歎息了一口:“哎,這麼好看的公子,真是可惜了。”
鑫爺的屍體被放在一具透明的棺材裏。
小小的身子已經被洗幹淨了,血跡不見,她還是那隻雪白的狐狸。
溫晗瞧著她,眼珠子轉了轉,空蕩蕩的眸子裏似乎多了一些什麼東西。
手掌抬起,她想要靠近棺材,手卻抖得不像話。
溫晗咬牙,看著自己的手掌。
陳止墨在一邊開口:“郎中說,這是服用那種燕國藥的正常反應,沒事的。”
溫晗的手動了動,陳止墨鬆手,讓她自己向前。
她伸手,輕輕摸著眼前的棺材,身子一點點滑下,終是跪在了棺材的麵前。
合眸,喉中哽咽,卻一滴淚也沒有。
她的淚已經流進了,怎麼還會有呢。
溫晗的手伸向腰間,掌心的玉佩還是涼涼的。
眼眸閉上,伸手,拽!
陽光照進山洞裏,陳止墨一怔,急匆匆上前一步:“不要!”
話音落,溫晗已經將玉佩拍在地上。
陽光照在玉佩上,照在溫晗的身上。
棺材裏躺著的狐狸依舊沒有動靜,地上跪著的人手掌還在忍不住的顫抖。
法術失靈了,當初的缺陷已經不再,睡在棺材裏的狐狸卻不會再醒過來了。
溫晗攥著玉佩的手更緊,卻仍然控製不住發抖的手掌。
她的貝齒咬緊了下唇,直到咬出血來。
身子一動,猛地狠狠向著棺材處撞了過去。
好在陳止墨的手快,一把將溫晗拉過來抱在懷裏。
溫晗拽著他的衣裳,身子死命的掙紮,像是一頭野獸,沒了人心的野獸。
陳止墨有些焦急,開口道:“你想死嗎?”
溫晗的動作頓住。
“你若相死的話,其實我可以幫你的。”
他開口,語調依舊是小心翼翼的,手上的動作卻不敢鬆,他生怕一鬆了,溫晗又撞上去。
“我可以用盡所有的法力將你送回本該屬於你的時代,你根本就不該來到這裏,也不該經曆這些的。”
懷中的溫晗依舊沒動。
陳止墨歎了口氣,又道:“哎,其實你回去也不會,你的臉毀了,武功也廢了,現在還沉迷藥癮不能自拔,還有……”
陳止墨的嘮叨一聲聲在耳邊響起。
“不要!”
兩個字,嚇了陳止墨一跳。
陳止墨低頭,看著被自己抱著的人,剛才那聲沙啞的話,是溫晗說的?
陳止墨看著她,溫晗的眸子合上,有一滴淚滑過臉頰落在地上。
這是她的眼淚,是她的最後一滴眼淚。
她起身,掙紮著從陳止墨的懷裏爬出來。
陳止墨看著她,最終還是鬆了手。
溫晗抬手,玉佩被她重重摔在了地上。
“啪!”
一聲巨響,偏是那玉佩卻完好無損。
她抬眸,看著眼前的棺材,聲音很啞,不太好聽:“我不回去,在這裏的事情還沒有結束,我千辛萬苦來這裏玩一遭,不是就為了這樣讓人玩弄的,鑫爺來這裏,也不是為了死的。”
聲音冰冷,依舊是那個她。
陳止墨瞧著她,瞧著溫晗的眼眸裏又重新燃起了光。
像是注入了一道靈魂。
“那個世界不要我,我何苦回去,這個世界負了我,我怎能逃避,錙銖必較,趕盡殺絕,這些都是他交給我的,也都是我要還回去的。”
冰冷的聲音,像是開了刃的匕首。
溫晗的眼眸,盡是殺氣。
眼前是鑫爺的屍首,她又怎能放棄。
不過一個秦澈罷了。
陳止墨問她,想死嗎……
她突然想起那一天太子醉酒說了很多的話。
她曾那樣大義凜然地罵過太子。
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呢?
嗬,結果到了她的身上,還真是丟人呢!
溫晗俯身,將那枚玉佩從地上撿起來。
陳止墨狐疑:“你這是?”
溫晗將玉佩係在身上:“鑫爺留下的最後一點東西,也是我該記住的東西。”
陳止墨點了點頭,又試探著開口:“那……我們回去……”
溫晗頷首,陳止墨瞧著她沒有要走的意思,便在前麵帶路。
溫晗在後麵走著,猛然開口道:“陳止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