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粗嗓子的笑道:“你說衛侯府的小姐好不容易拋繡球找了一個相公,誰知道大婚夜跑了,還真是可憐。”
“嘿嘿,要我說,一定是嫌棄她脾氣倔,聽說那公子長得一表人才,怕是人家小姐拖著不讓走吧。”
旁邊的人跟著笑。
卻有一個聲音幽幽起:“你們別笑,我家有個親戚是在衛侯府當差的,他說事情可不是這麼簡單的。”
“怎麼了?“
一聽說有八卦,大家全都湊了過來。
“大婚夜,衛侯府的新郎確實不翼而飛了,卻不是走了,下人們進去的時候都看的清楚,雖然新郎不見了,可新娘的懷裏抱著一隻帶血的死狐狸呢!那隻狐狸渾身上下都是血,就像是穿了一件嫁衣一般呢!”
聞言,眾人皆覺得毛骨悚然。
剛才那個粗嗓子的胖子撇了撇嘴:“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侯府裏的人偷偷傳的,說那繡球相公就是個妖怪,狐狸都已經死了,衛家的小姐還緊緊抱著,不讓任何人靠近呢,到最後還是衛侯爺讓人把她打暈了,又找了個巫師來把那隻狐狸收走了才算作罷。”
那人說的繪聲繪色,麵部表情更是豐富。
周遭的人捏緊了酒杯,後脊的風都有些涼。
溫晗點的飯菜已經上來,溫晗夾了兩筷子菜,繼續聽著。
有一人擺了擺手,嫌棄道:“我倒是覺得你這個聽著就像是假的,無憑無據的哪會有什麼狐狸相公,我這有個消息,新鮮熱乎的新消息。”
眾人的耳朵都豎過去。
那人伸了伸筷子,清了嗓子方開口:“太子,真的是個女的!”
“切……”
聽了這話,眾人又散開了。
那人不死心,又道:“聖上一直讓蕭王潛伏在太子府秘密調查,昨天晚上才算徹底收了網,把事情全部解決了,蕭王親自帶隊,一把火把太子府燒的灰都不剩,昨夜那大火你們都瞧見了沒!”
“切,你這消息早就過時了,昨夜大火燒起來的時候,大家就都看見了,消息一早便傳開了。”
“是呀。”
胖子夾了一口菜,邊吃邊道:“不過你說這人還真是什麼都敢做,聽說這事都是因為皇後的念想,皇後當年一聽到武妃生了重瞳之子的事情,擔驚受怕的怎麼也睡不著覺,就想著自己原來在民間的時候也給聖上生過一個重瞳的孩子,後來武妃反了,皇後就特地到民間去找,找了許多地方,才找到了這麼一個年紀相仿的重瞳小孩來頂替,可惜是個女的,哎,太子長了這麼大,還封了東宮的位子,要不說為什麼一定要在一到了年紀就要到宮外來住,又堅決建了太子府不住回東宮,這裏麵都是有門道的!"
溫晗的筷子抖了一下,除了昨晚那個和秦澈的春夢,剩下的全都是真的?
真的是菖蒲和溫瑤一齊讓她暈倒的?
還有那個手帕裏的齊香。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一個夢。
溫晗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又摸了摸自己的喉嚨。
昨夜太子府化為灰燼,隻有她撿回了一條命。
桌上的菜擺的板板正正,可惜再沒了和她一起吃菜的人。
連隻狐狸都沒了。
雙眸失了焦距,似是有什麼東西一點點從內心深處抽離。
溫晗咬牙,不對,這一切都不對,她要去找秦澈問個清楚!
對桌的人不知溫晗心中的苦與愁。
又一人狐疑道:“對了,之前京城裏不是還有許多蕭王和太子妃的傳言,這蕭王滅了太子,太子妃怎麼辦?”
“嗬,什麼太子妃啊,估摸著早就燒成灰燼了。”
“不會吧,我聽說那個太子妃也是個厲害的人物,不是叫什麼溫晗的……”
“誒,我和你說,就算是再厲害的任務終究還是個女子,你倒是瞧瞧蕭王,這麼多年都在太子的身邊隱忍著為皇上做事,之前那紈絝不著調的傳言早在京城傳開了,現在倒好,多年不鳴,一鳴驚人!蕭王可是個不得了的任務,他們皇族的人,水深的很,也有分寸的很,你以為他真能喝太子妃有幾分真情,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太子妃是聰明,可聰明才可以在太子的身邊獲取信息,是女子才可以被蕭王所用,這種別人穿過的破鞋,用過了就丟到一邊去好了。”
末了還有幾聲長笑。
一桌人圍在一起碰了酒杯:“好了好了,皇家的事情還是少議論,小心掉了腦袋!”
另一人似是醉了,打了一個酒嗝,仰著脖子道:“現在齊國言論自由,再說了,太子被除也是喜事一樁,之前京城的瘟疫不是鬧的厲害,這幾天不是緩解了不少,沒準就是老天看準了皇上準備收網,所以才賜福給我們齊國呢!幹杯!為齊國幹杯!”
“好,幹杯!”
聲音一聲聲在耳邊響起,溫晗的喉間動了動,菜咽下去,喉嚨疼的要命,根根神經揪著心的疼。
每一句話都是紮在溫晗心上的一箭,可是她坐在那裏,忍不住繼續聽下去。
又有人開口:“對了,太子的火刑是不是在今日的午時。”
“嗯,好像是,還是蕭王親自坐堂呢。”
“都不準備再多審審?”
“哼,這樣的事,聖上還有什麼肯審的呢,太子在朝堂上也有些勢力,萬一過兩天再給劫跑了回來造反,留著也是禍害,倒不如殺了。”
“嗯,有道理。”
男子點了點頭,卻是身邊一陣風吹過,一個人快步跑了出去。
男子瞧著那人的背影,眼眉挑了挑,目光又回到了飯桌上,和朋友一起聊著這些和他們並沒有什麼關係的瑣事。
桌上的人瞧著外麵的日頭:“嗯,快午時了吧?”
“是呀,我們的女太子要被火燒了。”
“嗯,是呀。”
……
溫晗跑在京城的路上,她揮舞著胳膊,顧不得身上的酸痛,拚命地跑著。
離開客棧的那一刻,她才發現了一個悲哀的事實,她的武功和輕功也不見了。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不過一夜,老天就將她所有的一切全都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