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輦一路將程夫人和程雅送到了太子府的門前,雖說是帶著程夫人看看太子府的景致,可此刻的程夫人哪裏還有心情。
程夫人在溫晗處吃了鱉,直到坐到轎子上才全回過了神,一路碎碎叨叨,毫無將門夫人應有的風範。
程夫人嫌棄道:“雅兒,昨個為娘還接了你父親的信,說是最近他就要回來了,你再等一等,為娘遲早要溫晗付出代價。”
程夫人側眸,看著身側的程雅,麵帶愁容,哪裏還有半點自己曾經那個活潑的女兒的模樣。
程夫人的聲音壓得低了些:“雅兒放心,就算你現在的位份比溫晗低,皇後的位子也隻可能是我們程家人的,哪怕換了皇帝,你也一定會是皇後!隻是苦了你,要再忍些時候……”
程雅咬緊了下唇:“母親,我……”
程雅自小生活的太順利,如今不過小小遇到了兩個挫折,隻覺得心中有很多東西都和以前已經大不相同了。
可惜程夫人從不是能聽得進去話的人。
程雅張了嘴巴,程夫人的眼前卻全都是溫晗的臉,那張臉頰明明還很稚嫩,明明是比程雅大不了兩歲的孩子。
一雙眼眸中卻是帶了霸氣和狠絕,嘴角的笑意偏是能直直紮到人的心裏去。
那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直到到了太子府的門前,步輦被放了下來,程夫人要坐轎子回程府去。
程夫人下了步輦,擰了眉頭看著程雅開口道:“雅兒,你有沒有覺得,溫晗很像廢……蕭王?”
程雅本是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聞言卻猛然抬頭看著程夫人。
程夫人捏著下巴,越想越覺得自己說的話很有道理。
溫晗的眼神,溫晗的笑意,一幕幕都和她眼中的秦澈重合。
“為娘小時候還在宮裏看過蕭王一陣子,小時候蕭王的眼神和笑,和溫晗的……”
“母親!”
程雅的臉頰有些紅,聲音也提高了一些。
甚至連抬轎子的小廝都忍不住向著程雅的方向看了過來。
程夫人也是一驚:“雅兒,你……”
“母親,你回去吧。”
程夫人咽了唾沫,眼前的女兒越來越奇怪了。
“嗯,雅兒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溫晗為你請的太醫千萬不要看。”
程雅點了頭,看著程夫人坐到了轎子裏,眼前卻全都是程夫人的話。
溫晗是不是和蕭王有些像……
是不是和蕭王有些像……
程雅還記得那些謠言,還記得昨夜裏秦澈哥哥對自己的冷漠。
溫晗,溫晗,念在嘴角的名字,擰在心頭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剜著程雅的心。
母親曾經說過,嫁給太子哥哥隻不過是個開始,若可以,五哥哥和自己青梅竹馬,又是齊國最戰功顯赫的皇子,誰能登頂王位,誰就是她的如意郎君。
可她心裏的人,隻有一個秦澈哥哥,她誰也不想嫁。
她以為嫁給太子哥哥就是離秦澈哥哥近了一些,誰知道最後,她卻看見溫晗和秦澈哥哥走得越來越近。
疼。
胸口好疼。
身側的小廝已經問了兩遍,也不知道程雅到底要不要抬起步輦。
程雅想的入神,手掌緊緊地攥著步輦,恨不得將步輦的扶手捏碎。
耳邊的聲音想的十分不合時宜。
“程姐姐?程姐姐……”
一遍遍響在耳邊,聒噪的很,卻把程雅拉回了現實。
程雅轉身,看著陸淺瑛從旁邊的步輦上走了下來,麵上還堆了笑意:“程姐姐,我聽說程夫人來了,還想來看看,莫不是沒趕上時辰?”
程雅的眉頭緊緊皺著,胸口也悶得很。
如今看著陸淺瑛的笑臉,心中更是煩悶的沒時間理會。
都是困在太子府的人,沒了靈魂。
程雅看著眼前的小廝,懶懶開了口:“回去吧。”
小廝總算是得到了程雅的回應,趕忙將步輦抬了起來。
陸淺瑛抬了手,剛才本是討好地從步輦上下來和程雅說話,誰知道程雅話都沒和她說一句,抬了步輦就走。
陸淺瑛剁了腳,小姐脾氣又湧上了心頭,嫌棄道:“太子也不去她那兒,裝什麼清高。”
陸淺瑛的話音剛落,碧兒就在一旁拽了拽陸淺瑛的袖子。
陸淺瑛回眸,怎知剛好撞見太子從轎子上走了下來。
太子站直了身子,眸子抬起,看著不遠處程雅離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麵前的陸淺瑛,腳步不自覺向著後麵退了一步。
這一步退得並不明顯,太子的腰背又挺得直了些,大步向著太子府內走去。
陸淺瑛看著太子,眼神卻是一亮,邁著小碎步上前請安道:“殿下,您回來了。”
太子的眼眸抬起,不想看陸淺瑛剛剛拽的更低一點的衣裳。
對於自己沒有的東西,太子的興趣一直不是很強。
“程側妃怎麼了?”
聲音很冷,陸淺瑛的眸子卻轉了轉。
太子肯和她說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
“回殿下的話,程夫人剛才來了太子府,聽說被太子妃氣走了,程姐姐或許是因為這件事……”
“程夫人來了?”
“嗯。”
“和太子妃生氣了?”
“額……嗯。”
“蕭王不在?”
“這……”
陸淺瑛還沒有想好要如何接這句話,太子已經大步進了府。
陸淺瑛的嘴角抬起,欸欸欸說了半天,卻留不住太子一刻。
她提了裙子追了過去,卻不料步子走得太急,腳下一滑,臉朝下,直接摔了個狗啃屎。
碧兒在一邊扶著,陸淺瑛的發亂了,頭抬起,隻能看著太子離去的身影。
陸淺瑛咬牙:“殿下!”
手狠狠地錘在地上,她真不明白,遇見了溫晗地事情,殿下怎就變得這麼奇怪?!
程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太子心裏清楚,程夫人不是溫晗的對手太子也很清楚。
可太子實在不想再多看陸淺瑛的臉,陸淺瑛的話太子沒有聽見,陸淺瑛摔倒的樣子太子也沒有看見。
不多時太子就走到了大堂的門前,手掌抬起,推門而入。
溫晗還沒有走,坐在座位上喝茶,手裏還擺弄著程夫人掉下來的金步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