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偏殿,溫晗就看見淑妃躺在床榻上。
七公主的手掌放在淑妃的肚子上,一雙眼眸中充滿了好奇。
聖上坐在床榻邊,眉目之間也盡是喜色,溫和對七公主開口道:“怡兒馬上就要有弟弟了。”
七公主的嘴角揚起,手掌又在淑妃的肚子上摸了摸。
聖上心中歡喜,聖上的子嗣不多,又多出意外,宮中已經多年沒有關於子嗣的消息了。
淑妃是他的寵妃,又是七公主的額娘,如今傳來喜訊,聖上心中自然歡喜。
淑妃是因為這幾日練舞太過勞累,才會在宮宴上昏倒的。
此刻在床榻上休息了半晌,淑妃也緩緩睜開了眼眸,周圍圍了許多人,淑妃的身子想要動一下。
卻是聖上伸手將她扶了起來,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歡喜和寵愛:“愛妃慢著。”
淑妃的眉目有些慌張:“臣妾失禮,這次是臣妾……”
皇後在一邊笑道:“妹妹如今懷有龍嗣,是齊國的功臣,何來失禮一說。”
淑妃愣住,怔怔看著眼前的皇後,雙眸之中滿是驚異,似是不知道皇後在說些什麼。
末了淑妃的眼眸又轉過來看在皇上的臉上,皇上也笑道:“愛妃有孕,小心身子。”
一邊的太醫報了喜訊,七公主咧了嘴巴笑,淑妃的眼角似有淚光閃現,終是伸手拭去:“皇上……”
聖上為淑妃擦去眼角的淚花,唇邊還帶著寵愛的笑意:“愛妃哭什麼?”
淑妃又道:“陛下,前幾日臣妾做了個怪夢,夢見菩薩托夢,說近來宮中陰氣太重,想要送臣妾一份陽氣,臣妾還以為是妖孽放肆,特意在今日宮宴上請來了法師準備為舒康宮做法,沒想到陽氣竟然是這個孩子。”
“菩薩賜的孩子,有趣,有趣!”
聖上笑道,淑妃垂首,聖上看著淑妃的模樣又道:“既然愛妃請了法師過來,就圖個方便,讓法師看看宮中內外,再看看愛妃的身子,也讓朕能夠放心。”
“再說了,菩薩賞賜的孩子,朕也想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模樣的。”
聖上的身子向前,有些恩愛地看著淑妃,淑妃垂首笑著:“臣妾也想知道。”
太子向前一步:“父皇之前讓兒臣找來法師在宮中和太子府都做法查看,這幾日法師一直都住在驛站,如今蕭王已經去迎接法師了,父皇看……”
“不是還未接來,淑妃有孕在身,先做法吧。”
“好。”
再沒有太多的話。
溫晗抬眸,總覺得淑妃在看著自己。
宮宴上備好了祭祀的台,秋日時節,法師在台前站好,說是求齊國的五穀豐登。
齊國是幾國之中最重視禮儀的國家,對於巫術雖沒有燕國癡迷,在史料中也多有記載。
法師手拿寶劍,在空中隨意揮舞,口中念念有詞,恍如瘋了一般。
下麵的人看的認真,太子的眉頭緊鎖,一直看著門口的方向,溫晗的眼眸也看著台上的法師沒有離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法師念念有詞,桌上的紙張也驟然起火,驚了一旁的淑妃,也驚了坐席上的其他嬪妃。
法師隔火取物,將紙捏在手心,最終從大火中抽出一張字條。
字條放在小太監的盤中,小太監端著字條向聖上走去。
法師捋了捋自己的胡須,開口道:“陛下,這就是天命的回答。”
聖上抓著淑妃的手坐著,眸子看著小太監步步走來,心中也很好奇盤中到底裝的是什麼。
眾妃伸長了脖子,心中存了狐疑。
隻是小太監的步子隻離聖上一步的時候,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來了一隻白鴿,白鴿忽閃著翅膀俯衝下來,一張嘴就叼走了盤中的字條。
在場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白鴿的翅膀又揮舞了兩下,迅速飛到了高空中。
法師最先反應過來,伸手指著白鴿怒聲道:“抓住那個妖孽!”
聲音急促,表情猙獰,再也沒有半分仙風道骨的樣子。
守衛中有些人也已經反應了過來,有人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弓箭,嗖嗖嗖的幾箭射出去,明明都是訓練多年的守衛,偏偏白鴿的反應更是敏捷,箭箭閃躲,竟無一命中。
宮宴上所有的眸子都集中在白鴿的身上。
“嗖!”
亂箭之中,終有一箭射對了地方,正中白鴿的翅膀,白鴿撲騰了兩下子,終究還是掉在了地上。
溫晗的心緊了一下,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眼前的鴿子……
法師怒道:“此乃妖孽,是來搶奪上天旨意,如今聖上神勇,將其擒獲,必能……”
沒人聽見法師在說什麼,眾人都怔怔看著地上的白鴿。
白鴿已經啼血,卻直接將字條吞進了腹中,一口一口,艱難下咽,眸子從有神變成無神,依舊黑黝黝看著這個世界,似是最後的一點掙紮。
連法師的目光都被白鴿吸引而來,這隻鴿子,真的成精了!
禦林軍首領武大人走到白鴿麵前,躊躇看了聖上一眼:“陛下,這……”
聖上捏著座椅,顯然有些不快,眉目擰緊,瞧了瞧站在一邊的法師。
都說天機不可測,更何況是測兩次,此刻所有的天機都在白鴿的肚子裏。
聖上看著白鴿,怒聲道:“開膛,取字!”
四個字,帶了麻煩的嫌棄,也帶了對“妖孽”白鴿的不屑。
溫晗的牙咬的更緊了些,不禁想站起身來,卻是太子在一邊拉住了溫晗的手腕。
太子的手沒有溫度,冰著溫晗的手腕,也冰了溫晗的心。
溫晗咬牙,看著太醫走上前,眾目睽睽之下,開膛破肚,隻為了取一張字條。
那字條上寫的是什麼東西已經不重要了。
妃嬪們多是捂著眼睛偏過頭去,如此血腥的場麵,妃嬪隻敢吃肉,從來不敢觀看。
溫晗的眸自始自終就沒有移開,她看著,看著每一刀落在白鴿的身上,看著白毛被血色浸染,看著大紅的顏色。
一雙手,驟然擋在溫晗的眼前。
所有的景象都被遮住了。
溫晗的喉中有些血腥的味道,難受的很:“秦澈,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