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嵐是大夫人的字,溫丞相聽著,臉色也不大好看,隻是在老夫人麵前,卻也隻得陪著笑:“是呀,她病了。”
管家不嚴的罪若是說下來,難免又要被老夫人一堆數落,倒是病了二字,用起來省心。
隻是溫丞相的話音剛落,坐在一旁的溫玉澤卻是哇的一聲,又大哭起來。
老夫人素來最心疼孫子,瞧見玉澤孤零零一個人坐在那,趕忙讓春香抱過來放在懷裏,拿了溫玉澤最愛的糕點逗著:“可憐了這孩子,母親和姐姐都病著,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末了,卻又添了一句:“可惜了有些人有手有腳,就不知道幫忙照顧著。”
眼眸,明顯是向著溫晗偏的。
溫玉澤的抽泣聲沒有停止,也沒吃老夫人手中的糕點,卻是哭的更大聲了一些,一邊哭還一邊抽噎道:“母親是為了幫我討回公道,所以,所以才……哇……”
老夫人的臉色一變,看著溫玉澤道:“乖玉澤,別哭了,快告訴祖母是怎麼回事,祖母為你母親討回公道。”
溫丞相的臉色早已黑的不能再黑:“母親。”
隻是話還沒說出口,老夫人卻向著溫丞相擺了擺手,又瞧向了自己的寶貝孫子。
溫玉澤接過老夫人手中的糕點,哭聲笑了些,哽咽道:“有天夜裏,我的院子裏突然出現了一大堆的狐狸,我害怕這種畜生,受了驚嚇高燒不退,口中一直念叨著狐狸狐狸的,母親擔心我,怕我以後見到大姐的狐狸會害怕,就說要去勸勸大姐將那隻狐狸送出去,結果母親就再也沒回來……哇……”
這話撇的還真幹淨。
溫晗冷笑,大夫人想編好這樣的說辭,怕是費了一番功夫,也難為溫玉澤背的這麼認真了。
老夫人聽了這話,果然臉色難看的緊,抬眸瞪著溫晗。
狐狸狐狸!上次狐狸的事情還惱的老夫人心煩,如今又是狐狸,一隻畜生,還準備坐上一家之主的位置不成!
溫丞相也抬眸,狠狠瞪了溫玉澤一眼,又起身拱手道:“母親,不是的……這件……”
卻是老夫人又抬手道:“好好的人怎就一病病了半個多月,連請安都顧不上了?我溫府名門望族,今日就算是抬也得把秋嵐抬過來,春香,你去宮中請劉太醫過來,讓他來給秋嵐看病!”
溫丞相一時躊躇,老夫人這是下了決心的,隻是……
他的話還說出口,卻是溫晗向前走了一步,緩緩拱手道:“祖母,即一切都是因為我園中畜生所起,可否請祖母移步,和我單獨商議處死這畜生的事宜?”
老夫人心中氣憤,冷冷道:“你有多大的麵子,還要和我單獨商議?”
溫晗淺笑抬首,對上老夫人的眸:“祖母,您了解我,就算您今日不讓我說,我也會有辦法將事情的一五一十的講給你聽,隻是這麼多人聽著,怕是不妥,您說對吧,父親?”
其實在座的除了二房的心裏都大概的有個底,先是出了采花大盜的事情,緊接著大夫人便沒了蹤影,顯然和這件事情脫不了幹係。
溫丞相本還在猶豫,聽了溫晗的話,趕忙接過了話茬:“母親,殘害生靈之事,還是單獨聊會好一些。”
眾人低垂著腦袋,都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
老夫人一怔,又瞧了瞧溫晗,良久才開口:“好吧,我倒是看看,你能說出什麼花來。”
老夫人先讓春香姑姑等等,又和溫晗一起去了內堂。
剛入了內堂,溫晗便緩緩跪在了地上。
老夫人挑眉,滿是不屑:“你這樣做什麼?”
溫晗垂首,開口道:“我不想欺瞞祖母,玉澤那夜遇見的狐狸,是我派去的。”
“你!”
老夫人的眼眸抬起,盯著跪著的溫晗,目光中三分震怒,三分驚訝。
溫晗不急,緩緩道來:“隻是我這般做,是另有隱情,若是祖母瞧了我的東西還要懲罰我,我無話可說。”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溫晗的臉上,良久,老夫人抬手。
“啪”的一聲,好好的一盞茶杯被老夫人甩到了地上,四分五裂,散了滿地。
溫晗不慌,卻是屋外幾個小廝將一個箱子提了過來。
小廝退下,老夫人未開口,卻是溫晗開口道:“太子送來的東西,祖母不想看看嗎?”
“此地是溫家,你莫要拿太子來威脅!”
溫晗起身,看著老夫人,驟然冷哼道:”拿太子威脅?祖母何嚐不是在拿溫家來威脅我?外麵都說祖母是管家有方,是聖上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可事事皆以眼前為斷,莫非祖母年邁就可肆意妄為了?”
“胡鬧!”隻是末了,卻依舊覺得溫晗所言有理。
春香自外麵走了進來:“老夫人,怎麼……”
屋內杯盞四分五裂,春香驚異,卻是老夫人坐穩了身子擺了擺手:“你先下去,一會兒再進來收拾。”
春香不敢有他,隻得退下,卻是老夫人又瞧了瞧溫晗,冷冷開口:“那你就說說,你為何要驚擾自己的親弟弟!”
溫晗開了箱子,將其中竹簡呈上,竹簡之上紅黑分明,字字落入老夫人眼眸。
溫晗垂首,似是又恢複最初的模樣:“生辰宴後,太子派人送來此物,我看過之後甚是驚異,玉澤不過稚子,小小事情,竟欲以殺戮結束,實在可悲。”
老夫人的眸難離竹簡,溫晗拱手,繼續道:“或許祖母認為不過牲畜之命,無傷大雅,可太子將此物送下,所謂何意?古言三歲看老,若自小便驕縱玉澤如此凶殘,弱冠後又如何能讓玉澤繼承父親的位子,接替父親體恤愛民的性子?”
溫晗歎息:“我此法確實過分,也確實存了為愛寵報仇的私心,隻是這其中更多的,卻是希望玉澤他日想要痛下殺手之時,仔細想想那日之經曆,想想膽怯與不安的滋味。”
句句真心,老夫人抬頭,看溫晗的目光,雖依舊是冷的,卻有些不同。
她沒插話,似是等著溫晗繼續說下去。
“我不存謊,也不奢求祖母能原諒我,隻是希望祖母對得起一品誥命夫人之榮,即祖母說我較真又喜威脅,我也素來不喜假話,便實話告訴祖母,此事一出,不管祖母用何方式處置了我,我都希望真相大白於世,讓天下人來咀嚼祖母所行是否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