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信也知道如此，所以知道雲朵和雲翔被困平城的人隻有他和親信兩人，他不敢暴露一分。
這樣爭論起來，氣勢就稍顯不足。
他們現在的大事是西南，陵水邊的“太子”之戰，他這時候突然轉頭就著平城不放，反倒讓人誤會。
最後的爭論結果就是朝廷派欽差去平城調查。
欽差隻是一個五十多歲體弱多病的大理寺官員，本來如果不出意外，這人應該告老還鄉了，結果臨了竟然當了一把欽差。
老吏坐在馬車上跟親友揮淚告別，這一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
也許他剛進平城就會遇見“劫匪”，也許根本到不了平城就累死在半路了。
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橫死他鄉？
......
平城現在很安靜，氣氛緊張到壓抑。
信鴿飛的快，那邊欽差還沒出門呢，他們這邊已經得到了消息。
沒有援軍來。
這個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欽差隻是來“調查”，而不是來問罪。
趙元沒罪，趙家沒罪，李裕就是想自己遊說其他道的衛軍過來幫忙都不行。
沒有朝廷命令，誰動誰死。
“放屁！”李裕站在大堂裏怒吼：“朝廷的命令現在就是個屁！誰聽？誰聽誰是個屁！”
衛軍不能亂動？他們平城的衛軍都出去打劫去了算不算亂動？
其他道的情況他不知道，但是中南道其他五個州府的衛軍，都在蠢蠢欲動！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封城隻是為了爭取一點時間，延緩一些危險，但是危險是擋不住的，消息也是鎖不住的。
狀紙遞到聖京城，那邊爭論起來，趙家就應該收到消息了。
趙家要是想來個快刀斬亂麻，現在人都應該已經到了城外了。
“斥候怎麼說？”李裕問道周岩。
他們向外派出了斥候，監察周圍各府的異動，主要就是看有沒有人打過來。
結果不好不壞，他重新當家做主並且揭發趙家的消息傳開已經3天了，但是周圍兩個州府的衛軍隻是調動，並沒有打過來。
至於更遠處的三個州府什麼情況，他們就不知道了。
“還跟昨天一樣，沒有什麼變化。”周岩木著臉道：“那兩隊斥候化身獵虎農夫，甚至入了相鄰兩府，去縣城裏查看，那裏都挺太平的，沒有要打仗的樣子。”
平城封了，中南道其他府城可沒封，他們對過往的商隊也沒有趕盡殺絕，而是網開一麵，所以路上雖然行人稀少，但是也不會斷絕。
所以混進去幾個人進城看看，是很輕鬆的事情。
“他們當然不敢打了，大家都是天聖朝的府城天聖朝的百姓。”李裕理直氣壯說完，氣勢瞬間一泄：“但是那絕對是假象，趙名和趙戒絕對不會放棄趙元的。”
趙名趙戒兩兄弟，一共就生了三個男孩。老大就是趙元，老二老三都是趙名的，年紀也小，還看不出什麼。
所以這兩兄弟非常看中趙元。
但是已經三天了，沒人來攻城就罷了，甚至沒有趙名的刺客或者說客上門來救人。
這就很嚇人了。
在憋大招嗎？
......
其實是趙家兩兄弟正在爭論。
趙戒怒不可遏，砸爛了屋裏所有東西。
趙名坐在屋裏唯一完好的椅子上，低頭看著地上的碎瓷片。
剛才趙戒衝過來，把他手邊的茶杯也給摔了。
“你還在等什麼？”最後一樣東西摔完，趙戒轉頭怒視著弟弟：“我就金冠這一個兒子！你是在等著給他收屍嗎？”
金冠是趙元的表字，可見家裏人對他的看重。
中南道的大都督趙名抬頭，看著哥哥平靜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趙戒更怒，幾步奔到弟弟麵前：“現在不是時候什麼時候是時候？他死了的時候嗎？”
趙名皺了一下眉，平靜地擦去噴到臉上的塗抹，說道：“現在我們還是軍，沒有朝廷命令，我們就去攻打民，我們就是叛軍了。”
“民什麼民？那就是一群刁民！”趙戒怒吼：“他們抓了知府！抓了朝廷命官！他們就是亂民！殺無赦！我們都敢搶劫殺良民！難道還不敢殺亂民嗎？”
趙名眉頭更皺，放棄跟這個愚蠢的哥哥繼續講道理。
這個哥哥又笨又蠢又自私，眼裏隻有自己的小事，沒有趙家的大事！
他們確實敢悄悄劫道，幹些土匪的勾當了，他也相信天聖朝這麼大，跟他幹同樣事情的人一定很多。
但是這種事情能放到太陽底下說嗎？
絕對不能！
誰說誰死！
就是其他的不死，第一個被曬出來的必死無疑。
現在他們平城，成了第一個。
這真是萬萬沒想到。
好在朝廷還沒有定罪，他們趙家還沒有成為那個出頭鳥。
但是趙戒似乎不滿意，非要當這個出頭鳥不可！
要死他自己死！別拉上他！
李裕的眼神還是不夠銳利，看不出這兩兄弟和睦的外表下，深深的裂痕。
“你信不信，我現在派兵過去圍攻平城，城還沒攻下來，我這個大都督就會被廢了。”
趙名抬了一下眼皮，習慣性地隨手去拿茶杯，結果卻拿了個空，這才想起自己的茶杯在地上四分五裂了。
那是他最喜歡的茶杯，這是他的府邸。
他的哥哥跟他真是越來越“親密無間”了！
“誰能廢你？那個還沒有我閨女大的太後嗎？呸！”趙戒根本不信他，覺得他說得都是借口，是推脫之詞！就憑他這個不冷不熱的態度，他就是！
他就是想讓他的兒子死！好讓他自己的兒子占了他們這一支長孫的位置！
趙家龐大，趙名跟東南大將軍趙極並不是親兄弟，他們是差點出五服的族兄弟。
趙名能有今天的位置，一般是趙家的功勞，一半是他自己拚搏的本事。
而趙戒，大半都是沾他這個親兄弟的光。
但是他似乎忘了這一點。
心裏的猜測激怒了趙戒，他霍然轉身，大步朝外走去：“我不管！我一定要救回我兒子！你不救，我自己救！”
“你敢！”趙名大怒，一手拍在椅子的扶手上，整個椅子瞬間四分五裂。
趙戒卻是頭也不回：“我就是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