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一直盯著皇帝呢，皇帝手指一動，他立刻發現了，他眼神一跳，人卻沒有動，而是轉開了視線。
現在讓皇後知道皇帝沒死，甚至要醒，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除了他，沒人在意床上皇帝的死活。
明麗滿意地看了看蓋了傳國玉璽的聖旨，然後拿著兩樣東西離開了。
她並沒有打算現在就公布這道聖旨，她不打算逼他們立十皇子為太子了，她要他們求她，立十皇子為太子。
轉眼間，寢室裏的人就走得一幹二淨，如意才來到龍床前。
他仔細看了看周圍，沒有任何暗衛的身影。
這些暗衛竟然也靠不住.....如意心裏感慨萬千。
皇帝現在真的孤立無援了。
“陛下，陛下。”如意小聲喚道。
床上的皇帝長出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
如意捂著嘴不敢驚呼，陛下真的醒了？莫不是，回光返照？
“天越....哈哈哈....”皇帝喉嚨裏傳出模糊的笑聲，他一直記得昏迷前的事情，他的兒子，自立為王了。還叫“天越”！這是想超越天聖朝超越他啊。
憑他也配！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自己的兒子，作為親爹，他還是非常了解的。
他甚至清醒地意識到，衛承後麵有人支持。不然憑他的本事，現在隻能坐在昆侖山下哭！
“陛下，您消消氣，喝口水。”如意忙忙端來水杯。
皇帝無意識地喝了一口，靠在他身上，皺眉問道：“外麵怎麼那麼吵？”
他這禦書房裏，從來沒這麼喧鬧過，發生了什麼？
如意頓了一下，不敢說話，他怕把皇帝直接氣死。
皇帝現在的頭腦卻是出奇地清醒：“說吧，我現在，還有什麼不能知道的？”
他感覺到了，他怕是大限將至了......
該死的明麗！該死的明月國！竟然騙他！
如意也感覺到了。
他清了清喉嚨，小聲說道：“廢太子到了陵水邊了。”
這是打到家門口了。
皇帝也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厲害，被廢才多長時間，他就這麼厲害了？
“陵水和昆侖道中間還隔著兩道！那兩道的衛所都是死的嗎？”皇帝大怒，但是發出來的聲音卻如蚊蠅。
他是真不行了。
如意趕緊勸道：“陛下息怒...”那兩道一道原來歸程颯管，一道歸李虎管，現在程颯和李虎正掐得厲害，所以讓人鑽了空子。
或者，有人故意給他開門。
如意的眼光並不差，他也了解衛承，很快就猜到了他這麼“厲害”的原因。
“外麵還在吵什麼？這件事有什麼好吵的？調集大軍，滅了他！”皇帝吭哧吭哧道。
如意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是調集哪方大軍，不是得吵一吵嗎？
而且現在對於皇帝來說，這可能都不是最重要的事。
“陛下....”如意想了想，一咬牙說道：“皇後剛剛矯詔，立了十皇子為太子！她還拿走了傳國玉璽！”
“噗！”皇帝頓時一口血噴出來。
“陛下！”如意大驚，顧不得其他，就要去找禦醫。
卻被皇帝一把拉住。
找禦醫幹什麼？那些廢物救不了他。現在也不能驚動那個該死的妖婦！
“外麵的人，都同意了？”皇帝問道：“他們，都聽她的？”
皇後矯詔，沒有被大臣們罵死打死，情況就很不妙了。
“一大半的人....沒有意見。”如意說道：“隻有寧王、右丞、江信等幾個大臣堅決反對。”
皇帝的心沉到穀底。
他終於意識到，明月國下得好大一盤棋。他們並不是隻用一個公主誘惑他，他們還離間了他們父子、控製了他的臣子，禍亂了他的朝堂！
長生丹是假的，那衛承偷吃丹藥的事，肯定就是他們設計的！
天聖朝要易主了！從此變成明月國的屬國？
他將是天聖朝最後一代皇帝？
天也！
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發生！他絕對不要變成末代皇帝！那樣史書會怎麼寫？他的諡號是什麼？末帝？還是獻帝？
他還有什麼臉去見列祖列宗？
“太子....太子....”皇帝喃喃，不要變成末代皇帝的辦法，隻有一個，就是把皇位傳承下去！讓別人去當末代皇帝！
當然，如果那人能保住天聖朝，讓天聖朝傳承下去，那就最好不過了。
皇帝腦袋清醒，幾個兒子和孫子的臉在他腦海裏一一劃過。他現在的記性倒是出奇的好，過去忘記那些都想起來了，連十幾年沒見麵的幾個兒子孫子，他都記起來了。
“你說，立誰為太子合適？”皇帝突然問道如意。
如意嚇了一跳，這個問題能問他嗎？
“奴婢不知。”如意謹慎道。
“都這時候了，說！”皇帝雖然快要不行了，但是威嚴還在。
如意不敢頂撞，皇帝說得也對，都這時候了藏著掖著也沒必要，他想了想道：“奴婢覺得...旭王殿下比較合適。”
皇帝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做聲。
旭王啊，那個他最不想麵對的兒子。
他一直對這個兒子不鹹不淡的，因為之前他覺得這個兒子是多餘的，沒有他，衛承的太子之位就穩穩的，大臣們也不必在嫡與長之間來回搖擺。
他一直覺得這個兒子就是個不穩定因素，他的存在威脅了天聖朝的穩固。
特別是在他健康長大，又越來越優秀的時候。
他越優秀，他就越恐懼，越不安。
因為內心深處，他知道自己不對，自己錯了，幾千年傳下來的規矩都告訴他，要立嫡，不是長，哪怕嫡比長年小，嫡比長廢物，但是隻要有嫡子在，就沒長子什麼事。
他對不起他。
但是要糾正這個錯誤，太危險了，太子已經當了二十年的太子，他不能輕易廢了他，除非他瘋了。
想到這裏，皇帝苦笑起來，他可不是瘋了嘛，之前那麼多顧慮，因為一個“長生丹”，蕩然無存，他廢起太子來，幹淨利索到讓自己都驚訝。
“我對不起衛延啊。”皇帝長歎一聲。
嗯？
如意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是應該對不起衛弛嗎？
他是知道皇帝對衛弛的心結的。
現在即便皇帝依然放不下對衛弛的不安恐懼，那也應該對不起前太子衛承啊。
怎麼就對不起衛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