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似乎跟這掛杠上了,不用明珠催促,蹙眉凝神,一遍遍抬手,一遍遍起卦。
叮叮當當的聲音,老師根本沒法上課。
但是雲朵全神投入著,沒有發現周圍的一切。
老師坐在講台上,講課也不是,不講課也不是。周圍的童子們都側頭看著玄光,眼裏都帶著點“終於來了”的意思。
玄光道長終於開始搞特殊了~
明珠深沉地看著雲朵,在銅錢再一次飛起的時候伸手接住,握在手裏:“別算了,跟我走,我們想別的辦法。”
雲朵終於從魔怔中回神,愣了一下笑了:“算不出來,那就不算了。明珠殿下,抱歉了,愛莫能助。”說完扒開他的手,拿回自己的銅錢。
她之前隻說了幫他算,可沒答應他一定算出來,跟他走就不必了,別的辦法也自己想去吧。
明珠看懂她的意思,眼神更加深沉。
雲朵心裏長長長長地歎口氣,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玄妙,根本不需要證據,不需要測算,第六感就會告訴你,凶手是誰。
再說,不亡真是太有嫌疑了,能讓明月國國師都束手無策的人是誰?世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天聖朝的國師!國師VS國師才最合適啊!
不怪明珠懷疑,是個有腦子的人都會懷疑不亡道長...和她,畢竟她也是眾目睽睽之下贏了兩人的人,完全有作案能力。
因果報應啊......
明珠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雲朵,什麼話都沒說,起身離開了。
雲朵雲淡風輕地坐在座位上,目送他離開。
.......
瓊林宴上,熱鬧非常。
正值春季,草長鶯飛,花紅柳綠,皇家園林的景色自然無可挑剔。在座的眾人又處在人生巔峰時刻,看什麼都好看。
別人看他們也好看,尤其是雲翔。二十八歲的進士,是這一科300人裏最年輕的一個,也是最帥的一個。
如果沒有獻花的事情,皇帝都想點他個狀元的......
雲翔一身飄逸的青衣,坐在一群四五十歲的同科裏,真是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突然,一個端茶的侍女因為偷瞄雲翔,一不小心踩到同伴的裙角,被同伴撞了一下,手裏的壺茶立刻飛出去,砸在雲翔的茶幾上,酒菜茶水齊飛,濺了他一身。
現場一靜。
來了。
幾個人同時心道。
衛弛和雲翔對視一眼,又同時看向衛延。
衛延一臉正常的驚訝,不滿地看著闖禍的婢女。
兩個小丫鬟不敢跪地求饒,哆嗦著雙手訓練有素地收拾著殘局。
也沒有人嗬斥她們,等她們退下自然有人收拾她們。
“有沒有傷到?”坐在高台上的皇帝出聲問道。
竟然得陛下關心?眾人頓時羨慕地看向雲翔,恨不得剛才的茶壺砸在他們身上。
“多謝陛下關心,微臣無礙。”雲翔附身道謝。
皇帝看著他一身狼藉,對太監道:“帶雲傳臚下去換身衣服。”
“多謝陛下,但是微臣今天準備不周,沒有帶換洗的衣服來。”雲翔坐在狼藉裏,沒有動。
有條件的人出門做客都會讓仆人帶身衣服,就怕遇到這種情況,尤其是皇家宴會。在朋友家弄髒了衣服實在不行可以穿朋友的,在皇帝家弄髒了衣服,穿誰的?穿皇帝的還是穿太監的?
但是雲翔今天就是沒帶,雲朵說不必帶。
他想了想也是,離開眾人的視線去偏僻的地方,太危險了。豪門之家因為“換衣服”發生的齷齪,他沒經曆過也聽說過。
之前他還想著如果今天他真的需要換衣服,那他正好借故告辭離開。
皇帝倒沒想到他竟然沒帶衣服,愣了一下。
“我帶了我帶了。”雲翔周圍立刻響起了好多聲音。
他不帶同科們可都帶了。
“咱倆身形差不多,穿我的。”這句話都有好幾個人同時說道。
雲翔......
好人緣有時候也能辦壞事。
這就沒理由“衣冠不整”地麵聖了,那是對皇帝的不敬。雲翔無奈地選了個最不熱情的同科,被小丫鬟領著出去找他的隨從拿衣服。
衛延幾不可見地笑了。方法不管土不土,管用就行。
“管豐,我記得我今天也帶了衣服來?”衛弛突然說道。
站在他幾米外的太監管豐立刻應道:“是的殿下,奴婢親自給您準備的衣服,是件玄色的常服。”常服,就不是親王專用蟒袍,誰都能穿。
“我跟雲傳臚身材也差不多,把我的衣服賞了雲傳臚吧。”衛弛道。
“是。”管豐立刻追了過去。
現場又是一靜,旭王殿下收買人心的手段,是不是有些太直白,太粗暴了.....眾目睽睽之下,也不知道含蓄點,陛下可是最忌諱皇子皇孫結黨營私,籠絡大臣。
衛延卻笑道:“九叔對這雲翔真是恩寵有加,又是手帕又是衣服的....雲翔心裏一定感念九叔的恩情的。”說完眼神從衛弛身上上下掃過,笑得別有內涵。
恩寵、手帕.....再加上他這賤兮兮的笑,眾人一下子被他提醒,旭王可是好男風的!而這雲翔,正是個極出色的男人。
衛弛麵無表情,似乎沒聽見他的話,把他晾在那裏。
台下也是靜悄悄,這是什麼場合?台下的眾人哪敢捧場笑?
而台上,皇帝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大庭廣眾之下,300個新科進士麵前,衛延竟然開這種玩笑?皇家的臉都讓他丟盡了!
衛延說完就後悔了,他太得意忘形了!瞄到皇帝不善的臉色,嚇得他一時不知道怎麼苗補好。
太子都要氣死了,趕緊下場給衛延擦屁股。
......
管豐起身出去追雲翔,他是知道雲翔的,這人在仙來瀑布救了他們家落水的殿下,如果沒有雲翔,他們殿下早沒了!
殿下今天帶他這個大總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雲翔。
然而管豐一路追出去,並沒有看見雲翔的身影。追到安置隨從們的偏殿,發現本來應該在這裏等候的隨從們,竟然在一刻鍾之前被人叫走,打散,安置到別的地方吃飯去了。
理由正常合理,無懈可擊。
管豐麵色沉沉地叫過自己從旭王府帶來的兩個小太監,分頭尋找,半晌隻打聽到雲翔剛才來過,拿了同科的衣服,又走了。
......
雲翔拿著衣服,在一個路口處停下:“我們應該往這邊走。”
小丫鬟微笑施禮,指著另一個方向:“更衣室在那邊。”
“我覺得,我現在不需要更衣了。”雲翔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
之前他沒有留意,但是一路走來,他發現了不同。衣服上的水漬已經不見了,那些不雅的食物殘渣,也已經抖了下去,現在衣服上隻剩下淡淡的油漬。
雲翔拿出手帕,在油漬上小心地擦了擦,油漬全都轉移到手帕上,衣服幹淨如新。
怪不得朵朵不要他準備換洗的衣服,原來是這個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