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蓉不由得笑道:“快吃吧，別給攤主惹麻煩。”
瑾靈應了一聲，拿起一旁的勺子，往熱氣騰騰的碗裏吹了吹，林送點點頭，道:“多謝小姐。”
林送還沒有變得更隨意一些，葉蓉就已經習慣了他的客氣，並沒有再執著糾正他，應了一聲之後百無聊賴的往周邊望了望。
在不遠處的牆角下，一群灰頭土臉的難民匍匐在地上，小聲的向來往的人磕頭乞憐，幅度不大，動作頻繁，無力的樣子讓人心生不忍。
而在這群人身後，躺著好幾個餓成竹杠似的小孩，似乎已經沒了說話的力氣，閉著眼睛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葉蓉往那邊望可許久，覺得那些奄奄一息的的小孩好似沒了呼吸，甚至想起身去看看。
林送卻忽然說道:“小姐，人太多了，你過去不安全。”
她聞言頓了頓，在椅子上坐實，林送說得沒錯，她救不了這麼多人，要是過去發生了什麼，反而又要讓林送來救她。
還是不要惹這些麻煩的好。
她望著那邊，正收回目光時，前邊的那個乞丐對上了她的眼神，葉蓉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她就看到那乞丐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葉蓉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覺得他是來找她的，喃喃問道:“林送，你們吃完了嗎？”
林送將碗放下，也看到了朝他們走來的那個難民，應道:“小姐，回去吧。”
這些難民乞討久了，對於那些人能討到一些好處，那些人不能有了自己的判斷，剛才葉蓉的那一眼，讓他覺得有可能討到些什麼，更何況他們在餛鈍攤，就算討不到什麼也能舔舔他們剩下來的碗。
葉蓉皺皺眉，剛起身一個人影就撲到了她麵前，下一秒她就感覺自己的小腿被人牢牢按住了，就像剛才謝裕被抓住時一模一樣。
葉蓉習慣性彎下/身子說道:“大哥，你幹什麼？快起來！”
那難民愣了愣，這些天他聽了不少斥責他的話，這樣的稱呼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隻不過他來不及想這些，用盡力氣求道:“求小姐大大善心，救救我一家老小吧！”
他的哭聲很大，一瞬間吸引了一片難民的視線，瞬間，那些難民就像發現新大陸一般往這邊湊了過來。
林送估摸著人數，想也不想的將那個難民從葉蓉的身邊踹開，隔著衣袖拉住她的手腕就往回走。
隻是前邊已經圍了個水泄不通，林送微微皺眉，對瑾靈跟葉蓉說了一聲“得罪”，往她們的腰上一提，縱身躍出了些群人。
葉蓉在半空往後一看，隻見那群人搶奪著桌上的那兩隻碗，攤主神情哀怨的準備把攤子再挪遠些。
林送在一個巷口將兩人放下，瑾靈餘驚未定的拍了拍胸口，由衷的說道:“這還是我第一次腳離地的走這麼遠的地方，林大哥你真是太厲害了，帶著兩個人都能飛起來。”
林送往後退了兩步，歉然道:“剛才人太多，我一人之力恐怕護不住兩位，便唐突了一些。”
瑾靈搖搖頭:“我跟小姐都不是這樣不講道理的人，你也是為了救我們。”
林送的神情鬆泛了些，正要去看葉蓉，卻發現她麵無表情的皺著眉，以為她心裏介意，一時間有些錯愕的說道:“小姐若是心裏過不去可以責罰屬下。”
葉蓉這才回過神來，聽了他這話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你救我們我們感謝還來不及，怎會在意這點小事，我隻不過是在想，上回項堅明明說撥糧賑災了，為什麼我在城中並沒有看到粥棚，而且，就算下發的粥再淡也是米水，一人一天兩碗也不至於餓死這麼多人。”
林送若有所思的說道:“也可能是發了饅頭，朝廷有沒有發糧，發了多少，這些都隻有難民自己清楚。”
葉蓉點點頭，望著林送說道:“有勞葉大哥幫我抓個難民過來，我要問問。”
她們在一間茶肆外坐下，林送便神不知鬼不覺的拖回來了一個年紀尚輕的少年。
現在難民遍地都是，林送為了避免麻煩就挑了個落單的，這少年同樣骨瘦如柴，爛了的衣服裏若隱若現他凹陷下去的肋骨，就像是一具骨架。
他似乎對於林送把他帶到這裏來是害怕的，但是他餓得兩眼發直，連質問的力氣都沒有，要不是林送揪著他的後領，他這會已經癱在地上了。
葉蓉歎了口氣，問道:“你是從外地來的還是京都人？”
這孩子眼珠一動不動，望著眼前的地方不知在看什麼，總之一口氣都沒大聲喘過。
葉蓉四下一看，並沒有在這裏發現難民，便向瑾靈一伸手，拿了個饅頭掰成兩半，遞了一半給他。
他兩眼瞬間瞪大，兩手抓過饅頭，恨不得一口就吞下去的往嘴裏塞，手指往嘴裏壓著饅頭，葉蓉怕他把自己嘖壞，立刻拿了一杯茶給他，製止道:“別急！別急！”
那孩子哪裏還能聽到她說什麼，葉蓉沒辦法，將那杯茶灌進他的嘴裏，他這才懂得咀嚼起來，就著茶水沒兩下就把饅頭咽了下去。
他的眼神直勾勾的落在葉蓉手上的另一半饅頭上麵，葉蓉將饅頭拿遠了一些，說道:“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回答了我，這半個饅頭我就給你。”
他眼睛一動不動的立刻點點頭，葉蓉問道:“朝廷有沒有派下賑災糧？”
少年飛快的點點頭，看著饅頭的眼神近乎貪婪，似乎有些不耐煩，皺了皺眉。
葉蓉又問道:“為什麼有賑災糧你們還餓成這樣？朝廷沒有設粥棚他們怎麼發糧的？”
那孩子沒等她說完，整個人往前一撲，眼睛死死的盯著那饅頭，葉蓉怔了怔，攔住了林送的製止，將那饅頭送上他的手裏。
又是一次狼吞虎咽，葉蓉將茶水遞給他:“等你吃完了告訴我，沒人跟你搶你不用吃得這麼快。”
那孩子終於在百嚼之中抬頭看了她一眼，但是眼中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激，反而很是淡漠，甚至在她遞來茶水的時候狠狠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