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蓉卻覺得他有些奇怪,問道:“你怎麼了?”
項堅搖搖頭,自顧自的歎了一口氣,轉瞬間嘴角又勾出一抹笑,說道:“宮裏的人虐待我,你要是可憐我,就去禦尚坊當掌事,每天給我送飯。”
葉蓉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看來你心情還不錯,還有心思跟我開玩笑。”
林堅麵上似有若無一絲惆悵,很快被他隱去,旋即一笑:“剛才可有受傷?”
剛才暴亂中除了葉蓉是女子外還有瑾靈,但是他從剛才開始,滿心滿眼裏隻剩葉蓉了,瑾靈心係項堅,對此難免有些敏感,微微垂下了眼眸。
葉蓉搖頭,微微正色:“事情變成這樣恐怕不止是難民的問題,我已經讓林送去查了。”
說到這裏葉蓉才反應過來去看立在一旁的林送,林送抬眸走到她麵前,回話道:“屬下確實跟了很長時間,那些煽風點火的頭目確實會定期聚首,但是並沒有看到其他人來見他們,幕後之人一直沒有見到。”
葉蓉思忖道:“還挺小心。”
項堅有些震驚,沒想到葉蓉竟然從這些暴亂中看出不妥,甚至已經著手去查,可他處在深宮,若不是今日出宮,甚至不知道事情已經到了這等地步。
除了對那些欺上瞞下官員的憤怒,更多的是對自己後知後覺的無力。
葉蓉觀他神色,隻覺得他心思繁多,並不輕鬆的模樣,仔細一想,說道:“林堅,你在宮裏這些事情,就算你不想閉耳塞目也沒辦法,不要多想了。”
葉蓉雖然一向麵淡口快,但也心細,項堅心裏稍微寬慰了一些:“沒事,既然我現在知道了,就斷不會容忍下去,京都,絕不能亂。”
葉蓉輕輕點了點頭,問他:“你打算從什麼地方查起?”
“幕後之人既然隻能渾水摸魚,說明他並沒有底氣跟我公開叫板。”項堅凝眸道:“如今形式沒有時間去等他漏出馬腳,我要速戰速決,來一招敲山震虎,讓他再也不敢出來亂跳。”
葉蓉心裏鬆了一口氣,項堅雖然反應不及,但腦子好用,她也不那麼擔心了,她又問起中秋夜的事情,項堅同她將經過說明,不知過了多久,沈氏差人來院裏讓他們去前廳用飯。
葉蓉這才恍然抬眸,白牆青瓦的樹梢枝頭上,灰白的天空已經有寥寥星點透了出來,像反射著光的瑪瑙,發出幽幽暗光。
項堅心裏的鬱結舒解了一些,愉快的將手裏的扇子展開,這樣幹燥的天氣裏,他為了風度,手裏的扇子依舊不離手。
葉蓉好笑的望了他一眼,將他殷勤來為她扇風的手推開,趁機快步走上台階:“別給我用你那騷包的扇子。”
項堅不讚同的將手上的扇子搖得更勤了,一麵追上去一邊說:“扇子你就受不了了,下回我將我皇太子的頭飾帶給你看,你要怎麼說?”
葉蓉一麵躲開他,一邊不忘嘲諷道:“還能怎麼說?大騷包?”
項堅不氣反笑,朗朗笑聲回蕩在葉府裏,葉蓉覺得這孩子恐怕在宮裏被迫害得不清,越是嘲諷他他笑得越是開心。
可開心的時間都是短暫的,用過晚膳之後,項堅跟沈氏閑聊一陣就要離開了,沈氏不像往常一樣要留他住下來,因為她雖不說破,但對項堅的身份大約是心知肚明了。
知道了反而更覺得項堅小小年紀不容易,可除了寬慰,她也做不了別的了。
項堅現在是監國太子,不可能留宿宮外,幸好沈氏沒有留他,否則他心裏更會不好受。
葉蓉跟瑾靈送他到府外,項堅一步躍下台階,轉身抬眸望著她,笑道:“打住打住,就到這裏。”
葉蓉一邊腳已經邁出去了,見他恨不得伸手將她的腳按回去,猶豫片刻,便現在台階上不解的望著他。
項堅仰著頭一笑:“送到這裏就行了,你要是送我上馬車,我保不齊忍不住將你打暈了拖回宮裏去。”
才剛剛正經沒多久,嘴上又缺個把門的了,葉蓉擺了擺手道:“我也隻想送你到這,你再不走,我就忍不下去要動手了”
項堅果然哈哈大笑,又朝一旁的瑾靈說道:“今天一天也沒見你這丫頭說話,白天被嚇傻了?”
讓他奇怪的是,他說出這一句話,瑾靈的表情變了,就連葉蓉也不笑了,凝眸望著他。
項堅摸了摸自己左臉,莫名其妙道:“看我幹什麼?我臉上有花?”
“你臉上有泥巴。”瑾靈回過神來,沒好氣的說道。
葉蓉但笑不語,眼中卻有些惆悵,搖頭道:“瑾靈聽說宮裏的事情之後,這些天一直很擔心你。”
瑾靈愣了愣,臉色有些別扭,拉著葉蓉的衣袖製止道:“小姐……”
葉蓉拍了拍她的手,去看項堅的表情,沒想到項堅什麼也沒想,直愣愣的笑道:“這麼擔心我還一整天不跟我說話?嘖,你這傻丫頭性子怎麼這麼別扭?”
葉蓉臉上的笑也繃不住了,看他笑的坦坦蕩蕩,得意中還有幾分揶揄,根本就沒有將她剛才的話多想半分,葉蓉不由一陣心塞,道:“你快走吧。”
再不走她恐怕真的要動手了。
瑾靈也頗有些失望,但還是說:“你要小心,若是有不順心的可以——可以出來找小姐聊天解悶,不要自己憋著。”
項堅臉上的笑正經了些,頭也不回的往巷口走背對著她們揮了揮手說道:“知道了,你們回去吧。”
巷子裏每家府外都掛著燈籠,雖然夜色已深,但是被各家各戶橙紅的燭光一照,明亮通明,但項堅被度上一層柔和光暈的背影卻看不出有多少暖意。
葉蓉沒來由的歎了一口氣,等到那背影被吞沒在巷子盡頭的夜色中,她才轉身拍了拍瑾靈的肩膀:“回去吧。”
或許是對這些禍亂朝政和百姓的事情格外深惡痛絕,項堅的清理那些難民的速度非常快,甚至在第二天,葉蓉就已經發現街上的難民被抓走了不少。
兩天後的下午,衙門外已經貼出告示,哪些難民被府衙扣留多久上麵都寫的巨細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