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蓉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我當時也是實屬無奈。”
攤主露出‘我懂’的表情：“前縣令喪心病狂，若不是如此，怕是葉姑娘也難以從他手中逃得一條性命。隻是，我們這些人到底是對姑娘心存感激的。”
葉蓉怔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著攤主，沒有言語。
攤主抿嘴一笑，臉上的皺紋輕輕舒展：“我的女兒，就是被那縣令害的。葉姑娘那麼做，也是替我們老倆口出了心頭的一口惡氣，我們感激不盡。”
冒著熱氣的餛飩端上來，擺在了他們麵前，攤主擦了擦手，又端上來一疊醬牛肉：“葉姑娘，吃這個，這個好吃。”
牛是耕田的重要勞動力，是不允許殺的，隻有病死或者意外死亡的牛，才會被拿來販賣，因此牛肉很是難得，這樣一疊牛肉，價格不會低。
葉蓉連忙推拒：“這萬萬使不得，無功不受祿，我什麼都不做，怎能收您的東西。”
攤主卻執意要請她吃，見葉蓉推拒的很堅決，這才輕輕的說：“三十個少女，隻活了您這一個，我們時常在想，如果當時我們的女兒也能有您這份心性，是不是也能從那個地方逃出來呢？”
這個時代喜歡的是逆來順受的女人，他們便將女兒教的柔順，教的溫婉，精細的養著，卻……
葉蓉心裏一哽，悶悶的難受，卻不再推拒了，低聲道：“那就……謝謝了。”
攤主見她手下了，露出一絲笑容，眼神和藹，仿佛透過葉蓉，在看著自己的女兒：“我女兒，就最喜歡吃醬牛肉了，說是吃著香，葉姑娘也嚐嚐。”
在攤主期待的目光中，葉蓉低下頭吃了一口醬牛肉，果然又香又脆，很有嚼勁。
見葉蓉喜歡吃，攤主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攤主離開後，葉蓉看著餛飩，突然就失去了胃口：“他們……這是把我當做女兒了吧？”那眼神中的慈祥和不舍，就像是看著自己已經失去生命的女兒一樣。
百度淡淡的嗯了一聲：“他們隻生養了一個女兒，後來就傷了身子不能再生育，所以……”
葉蓉咬牙，突然就後悔自己沒有去看前縣令被砍頭的場景，就因為他貪色，導致多少家庭支離破碎，如此罪行簡直罄竹難書，死一萬次都不夠！
最後，葉蓉還是把餛飩全部都吃完了，包括那一疊醬牛肉，吃的一點不剩，然後偷偷的在灶台上留下了一張十兩的銀票。
百度看葉蓉放下銀票一臉鬼鬼祟祟的離開，雙眸含笑，葉蓉卻以為他要揭穿她，豎起食指：“噓，別說話，趕緊走。”
“店家，上兩碗餛飩。”很快就有其他的食客光顧，攤主應了一聲，來準備原料，卻見一疊碗下麵放著一張被折疊起來的紙。
他好奇的拿起來一看，居然是銀票。
不用想，一定是之前在他們這裏吃餛飩的葉姑娘留下的。目光落在人群中，找來找去，卻沒找到葉蓉和百度的身影，頓時雙眸渾濁，淚水滾滾。
“老頭子，你快看啊，這是葉姑娘留下的。”
不提倆老夫妻怎麼感動，葉蓉從拐角處收回腦袋，見百度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他：“看什麼看，走了！”
走到一半，葉蓉突然回頭，眼中仿佛有萬千星河：“百度，幫我統計一下，那些失蹤少女的家屬，我想去看看他們。”
說她聖母也好，說她白蓮也罷，當時的她有多絕望，那些少女就有多絕望。隻是，她運氣比較好的是，有一個百度會來救她，可是那些少女卻在絕望中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從此青春定格在了那個地獄一般的園林裏。
她想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這些少女的父母親人做點什麼。
百度看著葉蓉，雙眸異彩連連，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就被這樣的葉蓉感動了。
明明和自己不相幹，卻還是想要去做，這應該就是讀書人口中的大愛吧？
葉蓉本以為那對老夫妻隻是個例，沒想到不是，基本上樂陽縣的人都認識她，看到她出現，都會友好的跟她打招呼，還會免費贈送她小禮物。
葉蓉基本上都會推拒，但是大家夥兒的熱情卻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推掉的。
“葉姑娘，你可一定要收下，咱們大家夥兒知道你對前縣令做的事情之後，就覺得非常解氣，說到底要不是你，那個壞到骨子裏的縣令還沒有那麼簡單被定罪呢，我們大家夥兒是真真的打心眼兒裏感激你呢。”
“對啊對啊，葉姑娘一定要收下，這些玩意兒不值錢，咱們就是想要表達一下咱們的感激，您要是不收的話，可就是看不起我們啊。”
葉蓉隻能對他們的好意一謝再謝，和百度兩人把東西給收了。
一樣兩樣還好，東西多了，他們差點看不清腳下的路，最後還是奚水聞聲趕來，替他們把東西先帶回家。
最後，葉蓉是真怕了，和百度兩人從一堆禮物裏麵挑出了兩個麵具戴在臉上，不讓人看到他們的臉，這才結束了一路走一路收禮物的窘狀。
路上的人越來越多，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喜悅的微笑，仿佛今天是什麼重大的節日一樣，葉蓉知道他們臉上的笑容是因為縣令伏法，從此樂陽縣再也不會再出現少女失蹤的事情。
“真好，”葉蓉抿了抿唇，唇角含笑：“我喜歡這樣的日子。”
百度措不及防的牽住葉蓉的手，在葉蓉疑惑的目光中說道：“他們的感謝，你承受的起，如果不是你，張安林或許沒有那麼快現身，也就不會有縣令被監禁，全麵調查的事情。”
恰好在此時，河岸兩邊的煙花同時在天空中綻放，火樹銀花從此變成夜空下最美的風景。
百度始終注視著葉蓉，臉上的麵具不知道在何時已經摘下，眼神充滿了款款深情：“讓這個案情大白於天下那麼多女孩能夠沉冤昭雪的人就是你，他們對你的道謝也是理所當然。”
葉蓉愣愣的看著百度，她以為自己什麼都沒有做，原來在百度的眼裏，她竟然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嗎？
這一刻的氣氛前所未有的美好，百度仿佛被迷惑了一般，低下頭輕輕的吻住葉蓉粉嫩的薄唇。
火樹銀花，終究隻燦爛的一瞬，等到煙花熄滅，兩人也已經分開。
葉蓉微微喘息著，雙眸因為而顯得有些濕潤。
百度眯了眯眼睛，露出滿意的神情：“蓉兒，甜的。”
比他吃過的糖霜還要甜。
葉蓉臉色爆紅，在大庭廣眾之下接吻已經很羞恥了，這人居然還一本正經的點評。她此刻恨不得地上有個地洞，直接鑽進去。
百度哈哈一笑，輕摟住葉蓉，安撫即將炸毛的某人：“你放心，周圍不會有人聽到的。”
難道沒有人聽到就能這樣說嗎？葉蓉抿了抿紅豔豔的嘴唇，那是剛剛百度肆虐的痕跡，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熱鬧的花燈節一直持續了半夜，人流才漸漸減少。葉蓉和百度也整整逛了半夜，直到雙腿酸軟，這才打道回府。
此時街上的行人已經不多了，畢竟這個時代的人們更習慣於早睡，支撐半夜已經很是難得。
所幸，掛在路邊的花燈還沒有被取下來，一路回去倒也燈火通明。
葉蓉仗著作為多少人，罕見的主動牽住百度的手，兩個人甜甜蜜蜜的雙雙把家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