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紅糖在這裏叫法卻不同。但白糖和紅糖價錢怎麼會差這麼多?
周圍圍著很多顧客,並沒人反駁。看來這人沒在價錢方麵撒謊。
葉蓉驚異,想起之前在《天工開物》裏看過的一篇關於製糖的記載,紅糖過濾成白糖的方法很簡單,工具也沒什麼高要求,她自己就可以做到。
難道這個世界的人還不知道?
還沒來得及細想,掌櫃就嚷嚷說,“小姑娘,聽見沒有?要是付不起我這就報官,我也是要做買賣的,總不能平白無故被個傻子坑這麼多錢!”
回過神來,葉蓉問向百度,“百度,除了這一包,你還有沒有偷吃店鋪裏的糖?”
百度慢吞吞搖頭,有點耷拉腦袋,似乎意識到自己給她惹了麻煩。
葉蓉點點頭,目光向上一掃。
何記糖鋪。
深深看了一眼牌匾,葉蓉笑意冷然,拉著百度起身走向店鋪裏,問掌櫃道,“敢問掌櫃,平時都將白糖放在了哪裏?”
一來她想看看這個世界的白糖和現代的有什麼區別,二來,葉蓉抬頭看了看陰雲密布的天。
掌櫃店鋪做的很大,裝修精美,地上意料之中也鋪了層木地板防潮。
葉蓉進屋後,沒等掌櫃回答又問,“再問掌櫃,剛才百度將白糖灑在了哪裏?”
掌櫃跟進店裏,瞥了眼葉蓉,也沒把她當回事,便用腳隨便點了個地方,“就這裏,我剛讓人打掃過了,怎麼?清理過了就當不承認了是嗎?”
店外原本看熱鬧的人也跟了過來,堵在門口好奇張望。
葉蓉挑眉又問了一遍,“白糖既然這麼珍貴,想必掌櫃不會放在店門口這麼靠前的位置吧?那掌櫃把白糖都放在了哪裏呢?”
白糖確實沒有放在店門口,按理說更不會灑在店門口。
掌櫃自知大意了,但也沒覺得這點差錯能影響什麼,指了指裏麵的一個櫃台,“白糖在那邊。”
葉蓉走過去開了個匣子,看到裏麵的白糖,並沒有想象中的精細,甚至顏色還微微泛黃,這樣的白糖,居然還高價的離譜?
如果她自製白糖,豈不是可以賺翻了?
周圍一群人圍著,葉蓉沒再多想,回到店門口蹲下/身,摸了摸掌櫃剛點過的地,然後站起身笑了聲,“掌櫃,這麼多人看著呢,你撒如此低級的謊,是想愚弄誰?”
“前兩天剛下過大雨,這兩天天氣都不好,地麵容易返潮。尤其是木地板,更容易潮濕,如果白糖灑在地上一定會留下痕跡,可這地麵光滑如新,地板上更沒有粘手的感覺。”
葉蓉說話間,拿起桌上的一杯清水倒了些在木地板上,“糖溶於水,味道散得快,不如我們看看,一會這裏會不會螞蟻成群?”
掌櫃臉色難看,一時被堵得沒話說,半天才吭出一句,“僅憑這點,你就想不認賬?”
“你說百度不僅偷了你家的糖,還吃了不少灑了不少,可剛才百度卻搖頭稱沒有。”葉蓉說。
掌櫃不屑,“一個傻子的話,如何能信!”
“那我想更沒有人會信,他偷吃了那麼多糖後你才發現阻止?”
掌櫃沒答話。
葉蓉又低頭看了眼地板,“這麼長時間也不見一隻螞蟻,可見這裏根本沒有灑過糖。若掌櫃非要自圓其說,那我問掌櫃,你將清掃的白糖都倒在了哪裏?”
葉蓉走向牆角的一小堆廢屑物,裏麵並沒有白糖,她嘲諷笑道,“還是說掌櫃將清掃的白糖又裝回了紙包裏,準備賣給別人?”
“豈有此理!”
“這掌櫃的,人家有理有據,你倒是說話啊!”
“我就說,他家糖怎麼總有怪味,這奸商!”
“這家店往後買不得了!”
周圍看熱鬧不嫌事大,根本沒聽掌櫃辯駁就議論聲紛起。聽得那掌櫃臉色一會青一會白。
“一來,地板沒有痕跡。二來垃圾堆裏也不見白糖,三來當事人否認。”
葉蓉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快言快語,“掌櫃可以報官,到時自會有官府的人來詢問店裏的顧客們,誰真誰假自然更能辨得清。”
“你……你!”掌櫃氣急。
葉蓉拿起百度懷裏那包紅糖,指尖點了點上麵寫著的二兩字樣,“二十個銅板,掌櫃,我現在付給你。”
銅板被葉蓉一字排開擺在桌上,店裏眾人隻得眼睜睜瞪著這倆人離開。她前腳剛出門,後腳便有人擠進店,正是剛在此買了糖的人憤怒要求退貨,忙的掌櫃不住作揖賠笑,一時無暇他顧。
直到回了廢棚裏,葉蓉才鬆了口氣。
“甜……吃……”
糖包又遞到了嘴邊,葉蓉低下頭抿了一口,心裏想的全是自製白糖的事,“看來這是一條還沒人發現的財路,雖然容易被模仿,但先賺他一筆湊個啟動資金還是輕而易舉的。既然來了,哪有當個乞兒的道理。”
葉蓉說做就做。
錢袋裏的錢並不多,她說破嘴皮子花光全部家產,才在不同的幾家店裏湊夠了需要的工具——大鍋、木漏鬥,以及三斤黑糖。
“我隻有理論知識,還沒實踐過,不能保證成功率啊。百度,要是失敗了,咱倆身無分文,可要一起挨餓了。”
站在收拾好的破灶台前,葉蓉看著麵前的全部家當,深吸口氣,有點緊張。
百度不甚懂的點了點頭,長臂一圈就抱住了她,把她的腦袋往懷裏按了按。哪怕一言不發,也讓葉蓉感到了赤忱的信任。那是她衣食無憂的前世,罕有能感受到的暖意。
葉蓉不由笑了,一掃忐忑,反過來自信的拍了拍他的背,“你放心,從今以後,我養你。”
根據《天工開物》中的記載,紅糖、白糖和冰糖都取自於一種像蘆荻一樣的甘蔗,黑糖通過黃泥水淋法便可過濾成白糖。
葉蓉先將黑糖熬成糖漿,再將瓦質漏鬥架在了大鍋上,用稻草塞住漏口,再將糖漿倒入漏鬥中,等糖漿凝結成塊後再去掉稻草,用黃泥水淋漏鬥中的糖漿。
很快,黑漿從漏口流入下麵的鍋中,漏鬥裏剩下的砂糖就變成了白霜,最上麵一層約五寸多。
葉蓉大喜,回過頭將坐在稻草上盯著她發呆的百度拽來,她指尖輕輕地刮了層白霜給他嚐嚐,“試試看怎麼樣。”
百度張嘴一口含住她的手指,隨後憨笑起來,“甜。”
葉蓉怔了怔,指尖微麻。
也沒想太多,她又給自己刮了一點,似乎是黑糖放少了,味道並沒有想象中的甜,但確實要比那家店鋪的白糖要精細。
葉蓉將白糖分了兩包,小包自己拿著,大包百度揣著。
沒辦法,這兩包糖是他們現在唯一的財產,萬不能被人搶去。
葉蓉帶路,找了家幹淨敞亮的糖鋪,和之前發生矛盾的那家離得很遠,糖鋪掌櫃的姓李。
葉蓉先捏了一口以示安全,“這是我家自己凝出的,絕對要比市麵上絕大多數白糖要細膩,不信您瞧瞧?”
李掌櫃先是瞧見這包糖時,就詫異了一瞬,又看了眼麵前的小姑娘,雖然仍不太信任,但嚐過一口後,眼中閃過一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