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種情景,也不是第一次出現了,以前就出現過幻覺,以為自己看見了元輕。
說到底,是太過思念。
思念入骨,腐蝕神誌。
他身上的繩索已經被解開了,就坐在左邊,隔著兩三步的距離,僵僵的坐著,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紅綃。
心裏縱然有著百般猜測,萬般期待,可是真的到了這種時候,他卻不敢動了。
到底是膽怯害怕的。
怕他的所有猜測都是錯的,怕到底隻是荒唐一夢,胡思亂想。
可麵前的紅綃卻又與平日的紅綃太不相同了,紅綃性格暴躁,從來都是風風紅紅的,難以這般乖巧安分的坐著。
可進入洞房之後,她就這樣坐著,眉目含情帶羞的看著他。
洞房裏,倒是真的生出了新婚男女互不好意思的迤邐氣氛。
不知過了多久,喜燭都燃了一半多了,項玄才試探性的開口。
“你今日與往常不同。”
紅綃緊張的握緊手指,凝望著項玄的眼裏出現些許心虛閃爍,羞惱的移開了視線。
雖思念了無數年,好不容易重逢,恨不得緊緊相擁。
但,此刻此景卻是在洞房花燭之夜。
中間一下跳的太多,又是在項玄不知情的情況下嫁給他,比之喜悅和義無反顧,眼下更多的卻是害羞不自在,還有擔心。
擔心項玄會覺得她唐突了,擔心項玄還沒準備好娶她。
她這樣送上門,也算是先斬後奏。
項玄見她如此反應,心跳變得更快了,眼前女子的神色,與紅綃當真是半點都不像的,卻和他心心念念之人,嬌羞之態,那般神似。
荒唐的猜測在心裏越發的壯大,翻騰,項玄心跳幾乎要闖出了胸腔。
他聲音發緊,“這不像是你的作風,你本該入了洞房之後,就朝著我撲來才是。”
“紅綃”的手指來回的纏繞,低聲的從喉嚨裏憋了一句,“我不是她。”
熟悉的聲音。
讓項玄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再也無法冷靜,神色震動的看著她,聲音都在顫,“你、你是誰?”
答案在心口跳躍,但不親口確認,就是不敢下定論,畢竟這是他夢寐以求,便是死都在渴/望的事情。
來的太突然,比天上掉餡餅還要讓人難以置信。
紅綃更加的緊張了。
她局促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抬起頭來,聲調輕的似風。
“項郎……”
縱有無數人叫他項郎,但唯有心中那一人的聲音,語調,才是他魂之所歸。
他不會認錯。
是她,隻能是她。
項玄激動的渾身都在顫,急切的撲到床邊,跪在床邊,微微抬頭看著麵前的女子。
是紅綃的臉,可是她的眼神,神情,卻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輕輕……”
堂堂一個八尺男兒,被折/磨的皮開肉綻都不曾慘叫半字,此時此刻,卻紅了眼眶。
他聲音哽咽,“是你,真的是你。”
“我在做夢嗎?我肯定是在做夢,不然你怎麼可能出現在我麵前。”
項玄的深情就像是一股溫水,滑過心間,將元輕所有的忐忑、不安盡數帶走。
分離的這數年仿佛被時光抹去,不曾存在。
他和她之間,還是曾經的模樣,那般熟悉,熱愛。
相依相偎,親密無間。
“項郎。”
元輕伸手,輕輕地握住項玄顫/抖的手指,淚水從她臉龐滑/落,落到揚起的嘴角,“我來找你了,我來嫁與你了。”
“從此以後,都不會再離開你了。”
伴著說話的聲音落下,異容的時間到了,元輕臉上出現微微光點,一點點的化作靈力飛走消散。
紅綃的臉一點點的逝去,逐漸出現的,是元輕的臉。
眉目如花,溫柔深情。
項玄怔怔的看著她,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胸腔裏鼓動著難以克製的幸福、激動。
不是夢。
是真的。
是他心之所念之人嫁給了他。
“輕輕,輕輕!”
項玄往前緊緊地抱住她,哽咽的聲音裏帶著滔天的歡喜,“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了,我們再也不會分離,誰也無法再拆散我們!”
元輕淚如泉湧,也抱住項玄。
無數日夜的思念,終於在此刻,變成了得償所願的圓滿。
燭火搖曳,洞房花燭。
幸福感染四周萬物,滿地的草,在開出了一朵朵的小花。
“哎,守著別人洞房花燭,可不是什麼舒服的滋味。”
墨無殤飄到慕九歌的身旁,拋給她一壺酒,“據說這是狼族最好的酒,口感極佳,就當喝喜酒吧?”
慕九歌接過。
紅綃的新房建在高處,旁側不遠就是懸崖峭壁,峭壁旁有一棵巨大的古樹,慕九歌便坐在上麵。
往前,就能看見迤邐綿延的群山。
群星的柔光下,像是蒙上了一層閃閃發亮的夜光,著實是美。
景美,人美。
倒是個完美的新婚之夜。
隻是比起自己形單影隻,容易讓人顧影自憐。
墨無殤和百裏竹溪一起坐在了慕九歌的對麵,他們手裏一人一壺酒。
“今夜狼族之人都不會靠近,很安全,我們也就偷懶一次,不醉不歸。”
墨無殤朝著慕九歌舉壺。
慕九歌難得這麼放鬆,放鬆心裏總會有些不太舒服的情緒湧上來,她不想深究,醉一場或許是不錯的選擇。
她揚手,與他們碰杯。
狼族的野性,連酒都極煭,入嘴裏火/辣辣的,卻又十分帶勁。
後勁更是足。
三人不過是喝了一壺,就一個接一個的醉了。
百裏竹溪最是乖巧,喝醉了就趴在樹上呼呼大睡。
墨無殤眼神迷/離的很,在樹上樹下飄來飄去,飄的累了,就在樹冠之上躺著,不知道是在欣賞夜空還是睡了。
慕九歌也感覺自己身子輕飄飄的。
這酒著實厲害,能讓神魂也醉。
她醉了腦子轉動緩慢,大多是空白的麻木,還困的緊,直想睡覺。
但是坐的位置睡覺不舒服。
她想換個地方,就要坐起來,可是醉了後身體不受控製,頓時就失去了平衡,從樹上摔下去。
她這位置,可是懸崖邊上,摔下去就是萬丈深淵。
可她思緒麻木,身體更反應遲鈍,便是往下墜落了,都好半天緩不過來。
便是在這時,一縷白光忽然出現,輕柔的卷著慕九歌柔軟的身子,輕輕地落在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