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歌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是連綿不絕的痛苦和悲傷。
是一個靈魂,在絕望深淵中的哭泣。
慕九歌沿著黑暗中的聲音,走到她的麵前,黑暗中,隻隱隱約約感覺到一個人的輪廓,卻看不清她的模樣。
聽見她的哭聲,慕九歌的心髒便像是被手指抓住,擰了又擰,讓她同樣悲傷的難以呼吸。
她下意識的關懷問她,“你怎麼了?”
哭聲稍稍停頓了些許,黑暗中,那人似乎看向了慕九歌。
她說,“我被最愛的人,背叛了。”
她的聲音和慕九歌一模一樣。
如此相像,為什麼?
夢裏腦子迷糊,雖然有所疑惑,卻也慣性的被忽略了。
慕九歌再問她,“他為什麼會背叛你?”
“因為……他不愛我呀。”
女子又哭又笑,滿是諷刺,滿是怨恨,“他隻愛他的神域,隻愛他的天下蒼生,他枯燈古佛清修萬萬年,猶如一塊無法溫暖的頑石,心裏眼裏,從來都裝不下我。”
慕九歌:“既然他有他的追求,你何必強求。”
“強求?”女子的聲音忽然變得十分尖銳,黑暗中,似乎有兩隻手握住了慕九歌的脖子,傳來她癲狂的恨意。
“我是強求,可我卻沒有逼他,我依他所言,跟在他的身側,收斂了利爪脾氣修心養性,從未再做過一件惡事。可是這種種的一切,不過都是他的圈套,將我拔去利爪,再兜網絞殺!”
“他說這就是天命,這就是天的旨意,哈哈哈,算計我,欺騙我,就是天的旨意?好啊,那我就逆了這天,毀了這蒼生萬眾。”
慕九歌為她感到悲傷,伸手握住了她抓在她脖子上的手,輕輕地拍了拍。
“確實太過分了,既然不愛,正大光明的來殺你,若是敗了,亦然無怨無悔,何以要用溫柔陷阱,將人從天堂拋入地獄。”
女子掐著慕九歌脖子的手放鬆,“你也支持我複仇的是嗎?”
“我……”慕九歌自然想說支持,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她似乎遺忘了什麼。
但是腦子一片空白遲鈍,什麼都想不起來。
能清楚感受到的,隻有麵前女子的悲傷和沉痛,“我支持的,負心人,就該受到懲罰。”
“對,他該受到懲罰!”
女子一字一句從牙齒裏咬出來,恨意翻滾,她掐住慕九歌脖子的手,換成了擁抱,將慕九歌抱在懷裏,緊急的。
“九歌,我們一起去找他報仇,毀了他在乎的一切。”
女子的身體冰涼,讓人感到發顫的寒,但是慕九歌卻掙不開,反而和她越靠越緊。
兩個身子,漸漸的融成一人。
……
黑暗陡然褪去,慕九歌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墨青色的床簾,獨特的雲紋繡花,是專屬於雲長淵的圖案。
慕九歌再熟悉不過了,看到它,眼中恨意便在瘋狂增長。
曾經有多喜歡這個圖案,現在便有多想把它毀了。
她如此想,便如此做了,手中一團火焰飛出,便燒著了這片窗簾。
看著大火將雲紋吞噬,她的嘴角,揚起暢快的笑容。
“小九。”
著了火的窗簾被人從外麵撩開,雲長淵一把就將她從床榻上抱了出來。
他擰著眉頭,沉沉的看著她身上各處,“可有受傷?”
關切的語氣讓慕九歌陡然僵了僵。
他怎會如此關心她?定然是故作玄虛,想讓她放鬆戒備,才好對她痛下殺手。
她當即愣了臉色,手指間黑氣繚繞,形成鋒銳的利爪,就毫不留情的刺向雲長淵的脖子。
指甲輕易的就穿透了雲長淵的護體結界,紮到了他的皮膚上,這一擊,如此的近,即使雲長淵修為極高,也會一命嗚呼。
慕九歌興奮的等著血濺當場,可是——
手指甲卻停在了雲長淵的皮膚上,怎麼都穿透不了他的皮膚,怎麼都往前不了。
怎麼回事?
他加強靈體防禦了?
雲長淵掃了眼她尖銳的利爪,語氣淡淡的開口,“你的靈力被我封印了。”
封印!
這兩個字刺的慕九歌心肝都疼,封印了她十萬年還不夠,現在居然還要封印她?還說的這麼輕描淡寫?
“雲長淵,我殺了你!”
慕九歌又使勁的用指甲往他的脖子裏紮,可是紮了半天,沒有紮穿就算了,還紮的她手指生疼。
雲長淵無奈的歎氣,抓住她的手,放到了掌心之中,輕輕地揉了揉。
慕九歌愕然呆住。
他在幹嘛?
他的掌心好暖……
“別以為你這樣我就不會殺你了,我會掙開封印,取你狗命!”
“恩。”雲長淵很配合的應了一聲。
慕九歌:“……”聽起來好敷衍。
“師父,殿裏怎麼著火了?出什麼事了?”
由郝嚴帶頭,八個天師門的親傳弟子風風火火的衝了進來。
進來後,熊熊燃燒的床簾卻成了背景,最紮眼引人注目的,是雲長淵抱著慕九歌,還把她的手握在掌心之中的畫麵。
畫麵太美,猶如一對神仙眷侶。
直看的人呆了去。
眾人心頭萬分複雜,本來才想著此前師父親吻慕九歌,隻是為了壓製墮神,形勢所逼如此種種的可能,與慕九歌並非是那種關係。
可是現在這畫麵……
好像已經不能用那樣的理由來解釋了。
郝嚴最先反應過來,弱弱出聲,“師父,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呀?”
雲長淵神色淡然如常,半點沒有做什麼親密動作被發現的窘迫感,甚至是從容的端坐著,連解釋的回答都沒有。
這般,幾個師兄弟的表情更加怪異了。
慕九歌暫時殺不了雲長淵,就唯恐天下不亂,當即冷笑道:
“你們眼睛瞎麼,還能幹什麼,他在用美男計勾、引我。”
郝嚴:“……”
眾弟子:“……”
封闖怒不可解,滿臉憤怒,嗬斥道:“胡說八道,分明是你勾、引我師父!”
要不是郝嚴把他攔著,他已經衝上去把慕九歌從雲長淵身上扒扯、下來了。
我師父?
聽著這三個字,慕九歌便覺得格外不順耳,十萬年前,雲長淵雖然冷漠無情,鐵石心腸,但是好歹身邊還隻有她一個徒弟罷了。
如今,卻收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