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果然獨自坐在婚房,喜帕已經掀起,她正百無聊賴的坐在床榻邊,把玩著帳頂垂下來的紅色穗子。
這時,房門被敲響,郡主的女使碧落走過去開門,轉頭道,“郡主,晏家四姑娘來看您了。”
聞言,郡主麵上多了幾分色彩,忙道,“快讓她進來。”
巧思比了個手勢,“四姑娘,請。”
晏梨一進來,就見一身火紅嫁衣的郡主,不由笑道,“郡主今天好生耀眼,竟閃得我眼疼了。”
郡主佯裝著啐她一口,“你少拿我打趣,快過來陪我說說話。”
晏梨本意如此,笑著走過去,說話間那女使已經識趣的退了出去。
“現在感覺怎麼樣?是個什麼心情?”
見晏梨這般關心自己,郡主不由心裏一暖,反正四下無人,便鬆下心來歎了口氣。
“還能怎樣?心情不算特別好,也不算特別差,馬馬虎虎吧。”說著,她笑了笑,“左右我心裏也無良人,嫁誰不是嫁?無甚分別的。”
她說的輕鬆,可晏梨卻看出她嘴角的苦澀,心裏有些不忍。
“你心裏若是難受,便說與我聽,但你要知道,說了之後便過了,往後這日子還是要好好活的,婚姻已定,夫妻情誼卻要苦心經營,你這般優秀,性格又好,但凡用點心,和李錦年也能伉儷情深,況且以你的家世,在公婆這一關也是不怕的,諒這偌大的將軍府,無一人敢得罪你。”
麵對郡主,晏梨覺得沒必要裝什麼虛偽,隻把自己的心裏話都敞開了跟她說。
郡主也是如此,她淡笑了笑,抬手撫了撫額前的鳳冠,似是壓得她有些不舒服。
“這將軍府我倒是不怕,有父親為我撐腰,我想橫著走路都可以,就是這個伉儷情深,我委實沒那個心思,若能做到舉案齊眉,也就不錯了。”
晏梨聞言抿了抿唇,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你也不必勸我,我知道你記掛著我,不用擔心,我好得很,即使成了婚,也是那個瀟灑自在的我!”
瞧著她還算亮麗的神色,晏梨隻好點點頭,不再多言,隻挑了些今日裏的新鮮事同她閑聊起來。
半柱香的功夫,晏梨便起身告辭,想著錦雲在回廊那頭候著,便緩步朝那邊走。
她邊走邊想,若是那李錦年迷途知返,斷了不該有的念想,這樁婚事也不算壞。
熟料,這人才從腦子裏掠過,就出現在了眼前。
隻見李錦年從拐角冒出來,一身鮮豔喜服,襯得他更俊朗了幾分,隻是他微微有些站不穩,隻能撐著廊柱腳步虛浮的走動。
晏梨一愣,沒想到會突然遇上醉酒的他,轉頭就想從另一端繞開。
可她還沒邁開步子,李錦年卻發現了她,連忙跌跌撞撞的走過去,一把將她摁在了廊柱上。
“呀!”晏梨大驚,吃痛的輕呼一聲,隨即扭著肩掙紮,“你幹什麼你!放開我!”
可李錦年即使喝醉了酒,力氣卻也大得驚人,牢牢的扣住她的肩不放,一雙眸子緊緊的鎖著她。
“你來了,你來參加我的婚宴了。”他喃喃著,吐著濃重的酒氣。
晏梨緊蹙起眉,隻覺得酒氣熏的他難受,同時懸著一顆心,生怕有人路過。
要是有人瞧見他們這般糾纏在一起,還不知會鬧出怎樣的麻煩!
“李錦年,你喝醉了,我是晏梨,而郡主才是你的新娘,她現在正在新房裏等著你。”
她說的冷漠,眉宇間也堆蹙著顯而易見的不悅和厭煩,頓時刺痛了李錦年的眼睛,更刺傷了他的心。
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中不由回響起那日在石橋上她說過的話,字字紮心,直把他的一顆癡心紮的鮮血直流。
他眸子裏浮現幾分痛楚,手上的力道更重,弄的晏梨生疼。
她的眉蹙的更深,忙要用力推開他,卻見他突然俯身,眼瞅著就要強吻下來。
晏梨一怔,心髒幾乎就要跳出胸膛,慌亂間就要抬手扇上去。
也就是在這電荒火石之間,一道厲喝聲傳來,直讓兩人渾身一震。
“錦年!你胡鬧什麼!”
晏梨隻覺得這聲音有幾分耳熟,嚇得渾身都顫了一顫,看著近在咫尺的臉,更加匆忙的要掙脫。
然而下一秒,隻見眼前的人似是渾身一震,緊接著便兩眼一閉,往後倒了過去。
與此同時,兩個家廝慌忙扶住了他,而將軍夫人則擰著眉滿臉怒容的站在一旁。
晏梨心口一跳,連忙福身行禮,“舅母,我……”
她想要解釋,然而將軍夫人卻不看她,而是將視線落在那兩個家廝身上,目光淩厲。
“把公子帶去新房安置。”接著,她話鋒一轉,語氣透著幾分寒涼,“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若是我在日後聽見有人說閑話,那麼胡言亂語的源頭就是你們,到時候可掂量著些,別說前途,隻怕是連命都沒了。”
這番威勢逼人,那兩個家廝額頭直冒汗,哪裏敢胡亂說什麼,隻恨不得自裁雙眼,忙點頭道,“夫人說的是,奴才什麼都沒看到,公子隻是喝醉了,奴才這就送公子回新房。”
話落,兩人手腳麻利的架起李錦年,快速的朝新房走去。
於是,這裏隻剩下將軍夫人和晏梨兩人,就連將軍夫人的貼身女使也已經識相的退到了角落。
身正不怕影子斜,晏梨倒並不怎麼害怕,隻覺得還是要解釋一下。
“舅母,剛剛表哥隻是喝醉了,錯認了人,僅此而已,舅母切莫怪罪。”
將軍夫人垂眼瞧著她微躬的身子,也不言語,沉默了片刻,這才出聲,“行了,起來吧。”
晏梨聞言直起了身子,麵色坦然一片,迎著將軍夫人研判的目光。
“晏梨,你是個聰明人,我本不想多說什麼,隻不過我瞧著這情況委實不像話,所以還是要提點你兩句。”
聽到她不怒自威的聲音,晏梨淡道,“舅母請言。”
將軍夫人眼簾一抬,淩厲的視線直直射過去,夾雜著迫人的氣勢,“你應當清楚自己的身份,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什麼心思該有什麼心思不該有,你自己應該心裏有數,若是犯了不該犯的,別說我容不得你,就連相府,連同國公府都不會放過你,所以,你就繼續做你的聰明人,頭腦時刻保持著清醒,別著了不該走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