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一驚,側頭看她,“嫂子——”
將軍夫人也不看她,隻道,“讓她說。”
李氏的心頓時提起,緊緊攥著身下的衣裙,隻能麵帶凶光目含警告的瞪著她。
晏梨豈會怕?
她隻吸了一口氣,旋即沒有半分猶豫,脆聲開口。
“舅母,昨日母親告知我今日宴會之事,執意要帶我前來,我別無他法,隻好遵從,可到了宴會,母親卻丟下我一人,不知去了哪裏,過了許久,周媽媽前來告知母親尋我,要我去後院別苑,我雖覺得不妥,可周媽媽催促,莫讓母親等我太久,我隻好前去,彼時郡主要同我一起去,結果半路上我因腳痛耽擱了,郡主擔心母親找我有急事,便先走一步,不想……不想後來卻出了這樣的事!”
“荒唐!一派胡言!”
李氏心慌到極點,怎麼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打過去。
“你個小蹄子!竟敢攀誣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眼看著她的巴掌就要落下來,晏梨身形未動,卻是抬高了聲音道,“究竟是我在胡說,還是母親您做賊心虛,隻要聽表哥一言,就能分明!”
此話一出,將軍夫人的臉色頓時一變,而李氏的手也堪堪停在了半空中,側頭朝李錦年看去。
隻見李錦年麵色難看,十分糾結。
“錦年,你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將軍夫人咬了咬牙,厲聲問他。
李錦年猶豫,“母親……”
“說!”
眼見她的臉色淩厲的可怕,李錦年渾身抖了抖,知道瞞不住了,隻好咬著牙將羞於啟齒的計謀說了出來。
這法子不堪入耳,又陰損至極,將軍夫人越聽,臉色就越是難看,震怒在眼底一層層的湧現。
待到李錦年全盤托出之後,她猛然起身,怒目圓睜的瞪向李氏,聲音似淬了滔天怒火,吐字間都能噴出火氣。
“李錦婷!原來是你!你這個毒婦!你算計了我的兒子!算計了我們整個將軍府!”
“啪——”
她怒火攻心,幾步上前,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李氏被她打了一個踉蹌,直接栽倒在地,臉上的血色迅速退去,又極快的湧上來,一陣紅一陣白,羞恥和恐懼齊齊湧上心頭。
周媽媽嚇壞了,連忙衝過去撲在李氏身前。
“夫人這可使不得呀!您先消消氣,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
“滾開!這裏哪兒輪得到你一個婆子放肆!”
將軍夫人怒到極點,厲聲吩咐,“來人,把她給我拖出去!杖責二十!”
門外的小廝聞言,立即躬身走進來,手腳麻利的將周媽媽拖了出去。
很快,一聲接一聲的哀嚎就從外麵傳了進來。
李氏聽的心口直顫,渾身都抖成了篩子,無神的眨巴著眼睛,喃喃道,“嫂子……嫂子不是這樣的……”
“你還想狡辯!”將軍夫人用指尖指著她的鼻子,怒斥的話就似連珠炮般朝她砸去。
“李錦婷!我自問待你不薄,你卻算計到了我兒子的頭上!你這樣做對得起我、對得起將軍麼?你對得起將你養大的將軍府麼?我知道,你身邊的這個婆子唆使了你不少,你不會管教奴仆,今日我便替你管教管教!至於你,將軍府今後絕不會容你!”
這番話說的又狠又重,李錦年從未見她發這麼大的脾氣,連忙上前勸道,“母親,姑母並非有意算計……”
“你還替她說情!”
猛地一拍桌子,將軍夫人緊咬著牙,臉色鐵青,恨鐵不成鋼的怒瞪著他。
“若不是她,你怎會闖下此等大禍!你可知今日之事現下或許滿都城都傳遍了!不出明日,就會傳到聖上的耳朵裏!你今日辱了郡主的清白!來日就要娶她為妻!”
此話一出,李錦年頓時愣住了,似是不可置信般的喃喃道,“娶她?”
“嗬!不然你以為我為何如此大動肝火!你可知娶了郡主,對我們李氏一族是多大的麻煩?可即使如此,你也不得不娶!不出多日,必有聖旨下詔,挑個良辰吉日,要你和郡主奉旨完婚!”
這下,李錦年頓時麵如土色。
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局麵。
下意識的,他扭頭就朝晏梨看去。
而就在他看過來的瞬間,晏梨麵色不改,神情堅定,一瞬不瞬的看向將軍夫人。
“舅母,我知您對我有許多成見,可今日之事我絕無半分欺瞞,若是我有半句假話,就遭天打雷轟!”
“我自知身份低微,可和國公府的婚約卻是裴老公爺親自定下,而我這些日子去國公府施針,和裴少公爺也漸生情愫,這話雖有些不知廉恥,可我隻是想向您表明我的心意,我與裴少公爺兩情相悅,和表哥絕無半點私情,今日這個陰謀也並非我所為,還望舅母明鑒!”
說完,她白皙的臉上滿是嚴肅,恭恭敬敬的叩下一個頭,久久不肯起身。
將軍夫人垂眸,看著地上的她,複雜在眼底交織。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到底是輕看這個丫頭了。
這番話說的不卑不亢,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和心意,也徹底撇清了自己和李錦年的關係。
“能說會道,審時度勢,你倒是個機靈的,口齒也算伶俐。”
她不陰不晴的冒出來一句,硬著腔調開口,聲音卻不似對李氏那般憤怒。
“你說的我都知道了,這事怪不得你,你先起來吧。”
晏梨聽得明白,知道她確實沒有怪罪自己,這才不動聲色的輕舒一口氣。
依言站起身後,她微垂著頭,再度開口,“舅母,此事無辜牽連郡主,說到底都是相府的不是,梨兒想去看看郡主,懇請舅母允準梨兒先行告辭。”
將軍夫人沒有阻攔,揮手道,“好,你去吧。”
晏梨恭敬行了一禮,旋即轉身離開。
自始至終,她的視線一次都沒有落在李錦年的身上。
可李錦年的視線卻無法從她的背影移開。
剛剛她撇清關係的那一番話,就如同一把利劍,狠狠的紮進了他的心裏。
她是因為聽到自己要娶郡主才不得已說出那番話麼?
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娶郡主,難道他真的要就此放棄晏梨?
一想到這裏,他的眸底就布滿了不甘,放棄?怎麼可以!
就算娶了郡主,他也絕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