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怎麼是您……”
一片寂靜中,那小廝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明顯的不可思議,以及細微的顫抖。
他滿臉的意外,落到旁人的眼裏,卻同他剛剛說的話聯係到一起。
須臾,所有人好似都明白過來。
哪裏來的什麼刺客,這不就是晏星兒偷偷溜進這裏來的麼?
至於溜進來做什麼,所有人心裏裝著明白,麵上不動聲色,誰也沒明說。
但晏清瑤卻是個口無遮攔的,腦子都不過就脫口而出,“五妹妹,你為何要溜進煜世子的房間?”
一想到在自己的宴會上出了這樣的事,還是自己娘家的人,她的臉上就有些掛不住。
但看著晏星兒丟臉,她又隱隱有些興奮,眼底閃動著鄙夷與嘲諷。
門口的動靜引起了劉煜城的注意,他揉了揉太陽穴,這才發現晏星兒站在房間裏。
“你怎麼在這?!”
劉煜城一愣,幾步上前,看到門口這一眾人的時候更是有點傻眼了。
“我……”晏星兒動了動失了血色的唇,心裏的恐懼到達了極點。
她知道這一刻自己應該盡力解釋,可卻連一句像樣的話都說不出,急的眼眶通紅。
晏清瑤冷眼瞧著,眸子轉了轉,旋即歉意的對劉煜城行了一禮。
“煜世子,隻因家廝通報有人鬼鬼祟祟的進了您的房間,所以才擾了您休息,還望您恕罪,隻是不知……這人竟是五妹妹。”
說話間,她將目光看向晏星兒,語氣涼涼。
“五妹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雖說你與煜世子有婚約,可尚未成婚,你這般隨意進出男子的廂房,所謂何意?你也是名門閨秀,心裏裝著什麼樣的事才讓你連這些體統都不顧了!”
她擺出一副姐姐的架子,說的話字字踩在令晏星兒羞恥的點上。
晏星兒慌忙搖頭,“我沒有!不是我要進來的……”
“可家廝分明看到你鬼鬼祟祟走進來,宴席上我瞧著你也是主動離場的,而且竟連自己的女使都不帶,你這般行事……是有什麼打算?”
晏清瑤步步緊逼,不肯放過打晏星兒臉麵的機會。
她說的隱晦,頓時讓所有人都浮想聯翩,一雙雙眼睛裏滿是了然。
察覺到他人鄙夷輕蔑的目光,晏星兒臉上忽冷忽燙,唇瓣被牙齒咬得齒痕凸顯,恨不得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好你個晏星兒!”
倏然一聲怒喝,劉煜城反應過來,眸色陰狠的瞪向晏星兒,醜陋的臉因怒氣而帶上了幾分猙獰。
“為了不讓我退婚,你還真是會算計!手段如此下作!”他咬著牙,聲音冒著寒氣。
晏星兒聽了,渾身的血液仿佛都衝到了頭頂,“煜世子您誤會我了,事情不是您想的這樣……”
“你還狡辯!本世子自己有眼睛會看!誰給你的膽子,敢算計本世子?!”
他雙目瞪的如牛眼,怒氣衝衝的樣子就像是鬼差,晏星兒駭得渾身顫抖如篩子,牙齒都在上下打著顫。
“你不就想借此機會坐實了你我的婚約麼?那本世子今日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像你這樣心懷叵測、居心不良的女人,本世子絕不會娶!”
此話一出,晏星兒眼前一陣紅一陣黑,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耳邊嗡嗡聲一片。
她喉中哽著一口血,很想現在就暈過去。
可她卻絕望的看著劉煜城走到門邊,聽著他朗聲宣布,“從今日起,本世子與相府五姑娘的婚事就此作罷,從此以後,男婚女嫁,再不想幹!”
說完,他甩了甩衣袖,黑著臉冷酷離開。
在場的人都沒料到竟能看這麼一出大戲,待劉煜城離開後,都按捺不住激動拉著旁人議論紛紛,竊竊私語間眼神還時不時的朝晏星兒看去。
晏清瑤對此甚是滿意,仿佛多年來被晏星兒踩在腳下的恥辱終於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五妹妹,煜世子不肯娶你,這還真是可惜了。”
她幽幽吐出一句不冷不熱的嘲諷,剛要轉身遣散眾人,就聽見身後一聲響。
晏星兒竟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彼端,人群的最後麵,晏梨冷眼看完這一出戲,眉宇間的料峭漸消,轉身時已是麵帶春風,暖意融融。
“姨娘,我們走吧。”
柳氏點點頭,似有一絲歎息,“如今這一遭,五姑娘怕是要名譽掃地了。”
晏梨瞧著滿園花色,漫不經心的笑了。
“所謂害人終害己,壞事做盡,必將自食其果。”
……
晏星兒是被抬回相府的。
彼時,左相已然得知了在王家發生的事,正對著李氏發火。
“你瞧瞧你教育出來的好女兒!竟不知廉恥的做下此等事!丟盡了相府的臉麵!本相爺的臉也被她丟盡了!”
李氏手上捏著帕子,眼圈通紅。
“相爺,星兒可是您最疼愛的女兒!她是什麼樣的姑娘您怎會不知?這件事定然不是星兒本意……”
“行了行了!少抽抽噎噎的,我瞧著心煩!”左相冷著臉嗬斥,滿眼不耐。
“王家那麼多人都瞧見了,誰還能冤枉了她不成?你這個女兒,簡直太讓我失望了!枉費我如此疼她!”
李氏又驚又惱,“騰”的一下站起身來。
“相爺!您怎能這麼說!星兒對這門婚事本就不喜,又怎會自甘低賤?這事必有蹊蹺,我倒是要查一查……”
“查什麼查!你還嫌事情鬧得不夠大,不夠沒臉?”
左相不悅的瞪她,眉頭擰得死緊,片刻後又長長舒了口氣。
“不管怎樣,最起碼星兒和煜世子的婚事算是了了,咱們相府和三王爺那邊的關係,倒是清明了許多。”
說話間,芙蓉快步走了進來。
“相爺,夫人,五姑娘醒了!”
聞言,李氏立即趕過去,左相皺了皺眉,也抬步跟上。
“我可憐的姑娘,母親知道,你受委屈了!”
“母親……”晏星兒斜靠在榻上,有氣無力的握著李氏的手。
看見左相進來,她有些害怕,顫顫巍巍的要起來。
“行了,躺著吧。”
見她臉色蒼白,氣若遊絲,左相歎了口氣,到底沒說什麼重話,隻敷衍的安慰了兩句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