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煜城此刻並沒有發現晏星兒的臉色,一雙眼睛隻看著晏梨。
他還記得,這女人麵對狼時的鎮定,而自己也是被她給救了。
一想到這兒,他原本嫌惡厭煩的臉色瞬間一變,轉而露出幾抹笑容來,看起來倒是十分真摯。
“晏四姑娘,好巧,上次你救了本世子,本世子還未同你道謝,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
說著,他竟抬手作了一揖。
晏梨愣了下,連忙回以大禮,“世子爺不必如此,您身份尊貴,臣女怎能受得起,救您乃臣女之本分,您無需掛懷。”
劉煜城搖頭笑了笑,並不在意,“你不必推脫,本世子說你受得起,你便受得起。”
晏梨粉唇微抿,輕輕直起身子,敏銳的察覺到空氣裏彌漫的詭異氣氛,九曲玲瓏心立即將情況分析了一遍。
看來八成是晏星兒想解釋狩獵之事,而劉煜城不買賬罷了。
想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晏梨微低下頭,想要打聲招呼就撤。
然而她還沒開口,劉煜城就直接提議道:“既然你來了,索性也是無事,一同去宴會上坐坐吧,也好跟著熱鬧熱鬧。”
晏梨一噎,正想著用什麼借口推拒,卻見劉煜城已經自顧自的轉身,“走吧。”
晏梨:“……”
他是世子,他的話自然不能不從。
無奈之下,晏梨掃了眼臉色難看的晏星兒,隻能抬腿跟上。
獨留下晏星兒呆站在原地,無人問津。
她怎麼也沒想到,劉煜城對她和對晏梨的態度竟然是天壤之別!
憑什麼!憑什麼他就能對那個賤人這麼溫和!對自己卻是一副難看至極的嘴臉!
晏梨!又是她!怎麼到哪兒都有這個賤人!簡直是陰魂不散!
心裏將晏梨撕扯了千百遍,晏星兒惱火的都快把手帕擰碎了,眸底滿是陰鷙。
而當她好不容易調整好心態重回宴席時,視線觸及到姍姍來遲的裴攸北,眸光剛亮起一分光彩,又瞬間被澆熄。
原因無他,隻因裴攸北目光所及之處,竟是晏梨!
霎時間,剛剛壓下去的陰暗輕而易舉的就在心底蔓延開來,妒火一寸寸燃燒,灼的她眸子都有幾分陰厲,竟差一點控製不住,險些在眾人麵前露了真麵目。
彼端,晏梨並沒注意晏星兒,隻琢磨著找個無人的角落湊合坐一下就溜。
熟料卻見裴攸北竟信步朝自己走來。
“別過來!別過來啊你個狗!”
晏梨頗有些崩潰的在心底哀嚎,她就想悄默聲的做個樣子,偏偏這賤男人非要找上來!
偏生他還是個天然發光體,走到哪兒都會引人注目!喵喵的!
果不其然,早在裴攸北走入宴會時,就有無數千金小姐偷偷看過去,現下更是吸引著那些芳心暗許的女人的全部視線!
然而裴攸北像是毫無所覺,隻笑著站在她麵前,遠山般的眉宇間掛著幾抹戲謔。
“我還以為這場合你多半不會來,想著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竟然我逮著了,咱們倆還真是心有靈犀。”
晏梨忍不住偷偷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想來?要不是你,我本該坐一下就走了!”
什麼心有靈犀,你當逮耗子呢!她就知道,碰見這個男人準沒好事!
裴攸北並不在意她的態度,微挑了挑眉,旋即看向她的腰間,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加惑人。
“不錯,看來你倒是很聽我的話,值得嘉獎,改天小爺帶你出去走走。”
“我可謝謝您了,您離我遠點兒我就很知足了。”晏梨沒好氣的鼓了鼓嘴,不耐煩的將落在臉側的碎發吹到一邊去。
這幅樣子落在裴攸北的眼中,竟讓他墨眸微閃,腦海中霎時閃過兩個字——靈動。
悄然間,幾許異樣的情緒在心底劃過,像是雨點,輕輕滴落在他那深不見底而萬年常寂的心湖,激起半波蕩漾,漣漪無聲的暈開,互相交錯著,竟似要蔓延到更深更遠的天地。
“裴少公爺。”
倏然,一道有些陌生的嗓音打斷了他片刻的失神,惹得他有幾分不悅,側頭看去,是晏星兒。
當即,他就更加不悅了,劍眉直接蹙起,眼神轉冷,臉上寫滿了不耐。
不想他竟這般不掩飾對自己的厭煩,晏星兒心裏猛然一刺,臉色頓時白了一層。
可她不想錯失和他接觸的機會,隻好強端著笑,擺出自己最拿手的嬌柔做派,軟言細語道,“少公爺,上次狩獵之事是臣女誤會了,臣女已經同四姐姐賠了不是,四姐姐心地善良,定不會再怪罪於我的,對不對?”
說到後麵,她將視線落在晏梨身上,一副單純無辜的樣子。
晏梨見事情又扯到自己身上,頓時一陣無語,又不由佩服這女人紅口白牙的本事。
撒謊能這麼臉不紅氣不喘,還裝得如此真誠,真乃奇葩白蓮花一朵。
她說這話,不就是為了堵自己的嘴,想要就此蓋棺定論麼?若是自己再說什麼,反倒是心腸狠毒的主了。
可晏梨是誰?若是原主這事也就了了,偏生她是個二十一世紀過來的,作為一名鑒婊專家,手撕白蓮花什麼的,不做都有點對不起她這新世紀來的靈魂。
旋即,她烏黑的睫羽上下忽閃了兩下,眸子裏閃著比晏星兒還單純的光,微微歪頭問她。
“妹妹,我心地善良是真,可你什麼時候來同我賠不是了?我昨日見你,你也隻是叮囑我不要給家裏招禍呢,你莫不是吃醉了酒,腦子裏成了漿糊,說胡話了吧?”
“不過說起來,姐姐我也不是不念姐妹情的人,你既吃醉了酒,定是將心裏話都說出來了,既然你覺得愧對於我,那我也不會計較你誣陷我之事,俗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事我也不會放在心上,就此翻篇吧。”
此話一出,晏星兒眸底頓時閃過一抹憤怒,指尖緊緊刺在手心,羞惱的火舌瘋狂舔舐著心房。
裴攸北默不作聲的聽著,一眼就看出晏梨的裝模作樣,卻意外的不覺得厭惡,反而竟有些被逗笑了。
既然她有心要玩,他倒是願意陪著她。
輕咳一聲,他將唇邊的笑意壓下,旋即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
“既然晏五姑娘承認是自己誣陷梨兒,梨兒也不準備再追究,那本少公爺也便不再因此介懷,今日來晚確是有事耽擱,並非有意因你而遷怒於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