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漁兒看了木匠遞上來的改進水車的方案,她略略一看發現確實,比她之前畫的要詳細,也要更加完美,於是立馬就同意了。
如今的江漁兒,懷孕已經三個多月,經過青木大夫的診斷,表明肚子裏的胎兒非常健康,母體也沒有任何問題之後,蒙淵終於大發慈悲同意了江漁兒外出。
這種類似於禁足的日子終於可以結束了,江漁兒一整天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下去過,看誰都順眼了不少。
她一會兒帶著青桃去看看,在地裏忙活的災民,一會兒又看看在河道裏忙活的災民,就跟個監工似的。
蒙淵一開始還會跟在江漁兒的屁股後麵,後來看她興致勃勃,一點累的意思都沒有,而且走了那麼多路,身上也沒有半分不適,也就徹底的放開手,讓她自己去玩兒了,畢竟作為這次賑災的主要官員,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不可能時時刻刻陪在江漁兒的身邊。
如今雖然災區的情況已經被穩定了下來,但是這裏的一切都是他們自己決定的,並沒有上報給皇上知道,他想了想,最後還是提筆寫了一道奏折。
皇上有沒有看到是他的事情,但有沒有按時彙報卻是他的事情,如果他沒有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到時候災區的事情徹底曝光,不管是誰,都逃脫不了走法。
“這次的奏折,你打算讓誰送去?”殷朔問道。
蒙淵看了他一眼,將奏折貼身放好:“這一次由我親自來送,你應該很清楚,皇上最不喜歡底下的人自作主張,我們此次的行為雖然是為了正在,但是在皇上的眼中,或許會有別的意思,若是想要這一場禍事消弭,還是應該有我親自走一趟。”
“我離京已經很久,要不你的這本奏折,我帶去吧。”殷朔想了想,說道。
蒙淵拒絕:“這一次的旱災雖然來勢洶洶,但其實波及的地區並不大,這些糧食國庫還是拿得出來的。那些人之所以敢於拿這次的旱災做文章,無非是認定了,即便東窗事發,皇上也不會要了他的命。但是殿下卻不同,殿下作為這一次巡查的人,卻沒有按時將這裏的情況上報,算是瀆職,皇上到時候會如何懲罰您,誰也不知道。”
殷朔總有一天要回去,卻不能背負著這一切回去,至少得有一個功勞在他身上,才能風風光光的,毫無危險的回去。
因此這一次要回去的話,也隻能是蒙淵回去,而且他曾經戰場廝殺,身手非常不錯,即便有人半路劫殺,也有很大的幾率能夠活下來。
可如果這個人換成殷朔,那就不一定了,這群人抓住了機會一定會下死手,不會給殷朔留下一點生機。
“殿下,不管怎麼樣,您的安慰是當下最要緊的事情。隻要您在這裏可以穩得住,我絕對可以說服陛下。”蒙淵神色鄭重的說。
殷朔張了張嘴巴,神色頹然。蒙淵說的沒有錯,隻要他能夠安全,背後的那些人勢必有所忌憚,不敢全然下殺手,而且他現在還年幼,並不到成年的時候,麵對這些人的陰謀詭計和痛下殺手,他其實並不能全部接招。
不然的話之前身份泄露也不會給他造成這麼大的麻煩了。
“那......那你在路上一定要小心,那群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更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安全回京,這一路上勢必有諸多麻煩。”殷朔不放心的叮囑道,他和蒙淵可不僅僅是君臣情誼,哪怕這次並不能把這裏的消息帶回京城也沒有關係,隻要蒙淵能夠平安就好,這是最重要的。
因為懷孕,江漁兒睡覺的時辰固定了許多,而且睡眠質量也好了許多,隻要睡著,很難有人把她吵醒。
她恬淡的側躺著,那雙總是靈動的杏眼此刻緊緊閉在一起,微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
像是夢到了什麼好吃的東西,嘴巴吧唧了兩下,緩緩勾起一抹笑容。
蒙淵緩緩走到床邊,慢慢蹲下來,眼睛不眨的看著江漁兒的睡顏。
睡著的江漁兒,和醒著時有很大的不同,睡著的她仿佛生活在一片與世無爭的淨土中,渾身上下散發著平和的氣息,哪怕隻是看那麼一眼,心裏的各種煩惱,各種糾結就都能平靜下來。
蒙淵勾了勾唇,布滿老繭的手指輕輕的摸過她的臉頰,有些粗糙,卻不會紮人。
“好好照顧自己,等到事情解決了,我自然就回來了。”蒙淵低沉的嗓音在靜謐的房間裏響起,聲音裏透著濃濃的不舍。
或許是知道自己此行路上並不太平,他心裏難得的,帶上了濃濃的不舍,很怕自己出現意外。
這三年來,他們幾乎形影不離,蒙淵為了打消皇上對他的疑心,幾乎放下了手頭上所有的事情,和一開始的,三五日不見蹤跡截然相反,乖乖的在家裏做一個家裏蹲。
這樣的日子太過美好,美好的讓他幾乎忘了自己曾經過的那種刀口舔血的生活。
這一次回京,勢必有一場腥風血雨,那些見不得殷朔好的人,一定會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紛紛拿出自己的陰毒手段來。
蒙淵做為板上釘釘被打上了殷朔標簽的人,他的一言一行可以直接代表殷朔,他們自然不想看到蒙淵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而且還是回來上報功勞。
這一去,禍福難料,蒙淵心裏最放心不下的,不是自己的安危,也不是殷朔的前程,而是江漁兒。
她如今還懷著身孕,那是他在這個世上最親密的兩個人。
“我一定,一定會活著回來。”他眉目堅定的保證,輕輕的在江漁兒的額頭上落下一吻,看著她的目光,是說不盡的深情。
屋子外麵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蒙淵深深的吸了口氣,閉了閉眼睛,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時間一轉,來到第二日,江漁兒毫不意外的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然轉醒。沒辦法,懷孕了的他,對於睡眠根本就毫無抵抗力,隻要沒有人叫她,她每次都是睡到太陽爬到頭頂上才醒過來。
青桃心疼她懷著身孕,還要為了災民出謀劃策,恨不得她睡個三天三夜,把精神頭補回來才好,又怎麼可能每日按時按點的來叫她起床呢。
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吃過了一頓簡簡單單的早飯,江漁兒沒有看到蒙淵也不覺得奇怪,隻以為他在前方監督災民幹活,或者是跟殷朔商討什麼國家大事,總歸就是這兩個地方了。
太陽一點一點的,往西方落下,沉迷練毛筆字的江漁兒抬起頭來捏了捏酸疼的肩膀,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