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老太咬著牙,用一種看白眼狼的眼神看著蒙淵:“要不是我們,你早在出生的時候就被狼叼走了。一張區區的葡萄酒配方你就想把這些恩情全部都還清嗎?我告訴你想都不要想,沒那麼便宜的事兒。”
村長簡直想一巴掌拍死蒙老太,他還在打著腹稿,想怎麼勸說蒙淵,那邊蒙老太自己開始拖他的後腿。
什麼葡萄酒配方,什麼還清的,這是要把他們的母子情分明碼標價嗎?
江漁兒從蒙淵的身後悄悄伸出頭來:“不必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你不願意斷親,無非是覺得我們給出的條件不夠。”
母子親情都可以被形容成切實可算計的利益,蒙老太對蒙淵還真的是一點感情都沒有啊。
青山村的村民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的走向,會發展到這一步,他們和村長的想法差不多,即便家裏人有矛盾,那也是家庭矛盾,還達不到斷親。
甚至他們因為江漁兒的話,對她產生了不好的看法,覺得她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麵對婆婆也能如此錙銖必較。
但接下來的走向跌破了眾人的眼睛,蒙老太一點難過的感覺都沒有,反而不甘心占據大多數的情緒。不僅如此,還口口聲聲的以養育之恩為由,公然表達出他們給的太少。
看來江漁兒提出的斷親確實紮到蒙老太的心了,不過紮心的不是情分太少,而是利益太少。
江漁兒冷笑:“村長,你一門心思的想要讓我們握手言和,可惜蒙老太對我們並沒有那麼深厚的感情,他隻是嫌棄我們給的太少,僅此而已。所以你對我們斷親的提議,還有不同的意見嗎?”
村長歎了一口氣,突然就覺得心有點累,揮了揮手:“想斷,那就斷吧。”
皇帝不急太監急,當事人都覺得斷親沒什麼,他一個外人,也確實不好多說什麼。
如此看來,江漁兒提出斷親,也無可厚非,畢竟蒙老太對他們好像確實沒有一點感情。
蒙老太狠狠的皺了一下眉頭,表情格外的貪婪:“想要斷親,把你手上的兩個鋪子給我,我就同意。”
這是她能從江漁兒手上撈到的最後的好處了,必須狠狠的咬下一口肉來。
“不可能!”江漁兒想也不想的拒絕。開玩笑,那兩個鋪子是她的心血,她怎麼可能就這樣給出去。
蒙老太也沒有想到江漁兒拒絕的這麼幹脆,愣了一下,威脅她:“你要是不給我的話,我就不斷親,這輩子都不斷親,你們別想擺脫我。”
江漁兒覺得好笑:“那好啊,到時候看看誰才是後悔的那個人。玉佩我們不要了,這個親也不斷了,反正和蔡老板立下契約書的人不是我們,等到時間一到,被官府捉拿歸案的也不會是我的。”
這才是真正的威脅,蒙老太那個弱爆了。以為不斷親就能威脅到他們?都多大年紀了還那麼天真?
就算不斷親,他們要肩負起養老之責,她也有千百種方法可以讓自己現在道理這邊,讓蒙老太硬生生吃下一個又一個暗虧。
蒙老太被噎的幾乎說不出話來,那個蔡老板的事情,她差點就給忘了。明天就是最後一天,如果今天還拿不到葡萄酒配方的話,明天蔡老板怕是要直接帶著官差來捉拿他們全家了。
“蒙老太,你考慮的如何?”江漁兒似笑非笑:“想一個靠譜一點的要求,我會答應你,要不要好好想想。”
村長跟著幫腔:“那兩個鋪子是江漁兒的心血,你張口就要也太狠了,還是想想別的吧。”
他也算是想明白了,江漁兒和蒙淵打定主意了要斷親,蒙老太眼睛裏又隻能看得到利益,真正不想讓他們斷的人,居然是他一個局外人,那還玩什麼?
想斷是吧,那就斷!
“好歹母子一場,你的要求隻要不過分,江漁兒應該也不會不答應。想想不久之前才來,你家鬧過一場的蔡老板吧,你難道真想去坐牢,或者流放嗎?”村長立場分明地站在了江漁兒一邊,跟著她勸說蒙老太。
蒙老太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又難看了一分,她當然不想去做了,也不想去流放,但現在是她唯一還能夠撈好處的機會,讓她退而求其次,就跟挖她的心肝有什麼區別。
蒙老太不死心的說:“你難道不想斷親了嗎?隻要把那兩個鋪子給我,我保證這輩子不會去打擾你們,徹底斷親。”
江漁兒覺得好笑:“你要是被抓去流放了這輩子也無法來打擾我,這樣想想還是讓你去流放比較好,我還能省下一筆錢,甚至連葡萄酒配方都不用給你。”
蒙老太頓時被嚇到了,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聲音都帶著微微的顫抖:“你什麼意思?咱們是一家人,我要是被抓走了,你也別想好過,我會跟縣太老爺說這都是你指使的。”
你說指使就指使?怕不是把縣太老爺當成智障了吧?江漁兒連反駁的欲望都沒有,翻了個白眼,悶不吭聲了。
村長看不過去了:“行了,咱們村一直都很平和,就你最能折騰,趕緊的吧。”
在兩方人馬的集體壓迫下,蒙老太終於不甘不願的點了頭,說出了自己的要求:“那……給我三百兩銀子。”
三百兩銀子江漁兒還是拿得出來的,當即點了點頭,連一點討價還價的意思都沒有:“行,三百兩銀子是吧。青桃,回去拿一趟。”
青桃從來到青山鎮開始就一直假裝自己是透明人,一言不發,直到此刻江漁兒吩咐了事情,才站出來點了點頭,帶著馬車夫急急忙忙的回了一趟青山鎮,拿上了東西,又急急忙忙的趕了回來。
就在這一來一去的時間裏,村長把青山學堂裏唯一的教書先生請了過來,當著所有青山村村民的麵,寫下了斷親書,不過短短幾行字,意思無非是從此以後,蒙淵不再是蒙家的孩子,兩人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青桃帶著剛剛拿到手的三百兩銀子放到江漁兒的手上,江漁兒為了事後不被蒙老太找麻煩,特意當著所有人的麵把錢倒在桌子上數清楚。
“蒙老太,你也看到了,這裏就是你要的三百兩銀子,一文都沒少你。”
村長把斷親書放在兩人麵前:“最後再問你們一遍,你們是不是想清楚了,一旦按上紅印,你們便不再是一家人。”
蒙淵毫不猶豫的上前,在兩張斷親書上按下了指印,竟是連一點猶豫都沒有。
村長呼吸一滯,又轉頭看向蒙老太,後者早已抱著銀子,美滋滋的數起來。
行吧。
等蒙老太也按下了指印,村長拿起兩份斷親書,分別交到蒙淵和蒙老太的手上,正式宣布兩個人從此毫無任何關係。
江漁兒笑了笑,心放下一半:“既然你那麼幹脆,那我也不好再拖著,給我紙筆,我直接把葡萄酒配方給你寫下來,如果有不懂的,可以讓人來找我,我會上門指點一二,等你們徹底學會了……”
後麵的話她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葡萄酒的釀造,怕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交集,之後互為陌生人。
事情終於圓滿解決,村長連忙呼喚著讓看熱鬧的青山村村民們離開,而他自己則拄著拐杖一步一步送蒙淵和江漁兒離開。
村長一路走一路歎氣,江漁兒有些無奈:“村長,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是緣分這種事情,不是可以強求的。相公和蒙家,隻能走到這裏了。”
“你這孩子……你突然替蒙淵做了這個決定,難道不怕他以後怨你嗎?”
江漁兒看了蒙淵一眼,“蒙淵,你會怨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