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 發酵

季元修沒說的是,他對初語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這次的事若真是初語所為,那麼就算與師尊為敵,就算冒著天下人的唾罵,他也絕不姑息。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陸華兮低低的一句,“我就是知道你的難處,這才避開,可有些人得寸進尺,欺人太甚,我已忍無可忍!”

“你做的已經夠好了,好到為夫都覺慚愧,”季元修脫了鞋子上榻,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手卻撫著她的腹部,“你若自私,那麼天下人誰敢說偉大?我的女人無需忍耐,從今以後你無需再忍……”

陸華兮放鬆的靠在他的胸前,閉了閉眼,眼角滑下一滴清淚,可聲音卻是那般的平靜,“其實我很懦弱,甚至有時候想要逃開這些紛擾,甚至想要遠離這塵世喧囂去過那種與世無爭的日子……”

“好,我陪你。”

陸華兮沒想到他回答的如此毫不猶豫,頓了下後繼續道:“那皇位呢?難道你不要了嗎……”

季元修卻是溫笑了一下,“那算的了什麼?我們分開的這段時間裏,我才發現我的心竟然那麼的空,皇位算什麼?既然你不喜歡,不要也罷。”

他說的輕描淡寫,好像那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似的,她仔細看著他的眼,而他那雙狹長的眸裏盡是坦蕩和濃濃的深情。

所有的壓抑和悲痛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瓷白的臉上滑落下來。

看的季元修越發的心疼起來,從袖子裏拿出帕子也不說話,隻是輕輕的為她拭淚。

可沒人知道,他有多麼的恨自己,竟然讓自己的女人受如此大的委屈,這一次不管是誰,他定要讓他後悔不及。

眼見她的淚源源不斷似的往下落,越擦流的越洶湧,這下季元修慌了,忙急急的道:“阿兮,阿兮,你是不是哪裏不適,快告訴我?”

見她神情隱忍,手抱著肚子,甚至頭都一點一點的,季元修心下一驚,連忙對外喊道:“快,去京都請醫正……”

陸華兮也不想的,隻是一時停不下來,此時見他麵色都變了,知道他定是誤會了,不得阻止他,“不用,我,無事,就是……就是想哭……”

季元修聽的哭笑不得,哄著她道:“好好,想哭,就痛快的哭,要不要我陪你?”

一句話,引得陸華兮破涕為笑,白了他一眼道:“你會不會哄人?”

“我會好好學學的……”季元修說的是心裏話,他真的沒有哄人的經驗,若是她真的需要,他就真的陪著她哭。

“這是你說的,要是學不好看我怎麼收拾你。”被他這一岔給岔的倒是沒了眼淚,剛剛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停不下來。

隻是,他為了她肯放下所有,可她心裏卻是清楚的知道,這隻是夢罷了,他和她無法後退。

就算他和她真的退隱了,那結果肯定會比眼下更慘烈。

“這麼說你現在不生我的氣了?”季元修孤疑的問了一句,觀她的確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陸華兮可以說一時放縱自己罷了,這一哭倒是將她心中的鬱結宣泄了出來,情緒也漸漸地平靜了,“若有下次,絕對不會這麼輕鬆放過你。”

“放心,不會有下次,”聽到她不氣自己了,季元修心裏別提多敞亮了,自然也舍不得她難過太久,握住她的手認真的道:“阿兮,剩下的交給我,你可放心?”

“你在這裏多久了?快回京吧,不要耽擱了正事。”

她現在的心裏不知道多難過,文嬤嬤對她來說有多重要,他都看在眼裏的,可現在她還反過來關心他,季元修動容抱住她,"若是之前可能需要謹慎,現在該不該知道的想必都知道了,我們反而要高調了。"

陸華兮是聰明人,一想便明白了他的用意,的確,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想隱瞞也隱瞞不了。

夫妻二人見麵可以說驚心動魄的,此時季元修才有些躊躇的道:“你當時為何沒有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陸華兮心裏正分析著刺客的身份到底是誰的人,冷不丁的聽到他問一時發懵,轉瞬見他盯著自己的肚子,頓時了然,便也不瞞他,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果然如他想的一般,季元修又愛又恨的歎息一聲,“你呀,明明我們說好的任何事都要一起商量,你……”

陸華兮不免有些心虛,轉而理直氣壯的道:“不這樣做,別有用心的人還不知要出多少的幺蛾子,現在這樣的結果也不錯,至少你如今是太子,有些人再是如何都要有所顧忌不是嗎?”

其實陸華兮不知道,就因她的這一離開,使得季元修化悲憤為力量的將對她的恨意,還有所有的心力都轉嫁到了對手的身上,這才讓他大刀闊斧的在這麼短的時間裏登上了太子之位。

此時他心中酸軟,哪裏舍得責怪她?

隻是他下了榻,半跪在地上,臉貼在她的腹部閉上眸子,靜靜地感受著。

他的這一舉動讓陸華兮有些怔怔,垂著眸看著他毛茸茸的頭頂,一下有些眼圈發紅,眸中卻溢出一抹說不出的感動。

也不知孩子是不是有所感應爹爹的親近,也許是如常的伸懶腰動了動。

季元修心頭一震頓時離開了她的腹部,雙眼滿是驚奇的看著她的腹部,有些結巴的道:“動……在動?”

難得見到他這傻傻的一麵,陸華兮的心軟軟的,拉過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腹部,“這是正常的胎動,每每這個時候,我都會和他說話。”

季元修仍是回不過神,僵硬著手放在她的腹部,那種血脈相連的情緒令他驚奇又有著一種奇妙的感動。

眼角有些濕潤,呼吸有些急促,滿滿的幸福感溢滿了心頭,如玉的臉上都染上了兩抹紅暈,“他,他能聽得懂嗎?”

陸華兮隻是唇角含笑的看著他,那張傾城的臉上滿是溫柔的道:“說來令你定會驚奇,這孩子好像十分懂事似的,月份淺的時候,我孕吐的厲害……”

陸華兮用著綿言細語聲講述著幾個月來有關孩子的事情,隻是她沒說,這段時間裏,她對他的所有思念都寄托在了孩子的身上。

而季元修卻又一次的將臉貼在了她的腹部,真切的感受到他的血脈存在,一股從未有過的幸福感在心中發酵,他無聲的和自己的孩子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