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頭名叫沈河,從二十歲就在大理寺做獄卒。
在牢裏混了十年才被提拔成牢頭,十年裏見過的全是真性情的人。
今天見的人卻有些特別,身份特別倒是其次,主要還是氣度。
這位盛王妃年紀不大,身上沒有京都那些貴女的嬌氣。
也沒有那些貴女們的傲慢,或是盛氣淩人。
此時就算是麵對陸華玉這樣的態度,也沒有絲毫變色,可以說不以惡語所憤怒,不以阿諛所得意,小小年紀,如此冷靜沉著,實在不簡單!
在對方的目光看過來的瞬間,牢頭沈河識趣的哈著腰退了下去。
看著他那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牢頭,倒是奴才相十足才是!
沈河聽到身後有腳步跟了過來,他回頭看去,竟然是盛王妃身邊的嬤嬤,他自然不願得罪了去,當即圓滑的想要寒暄幾句。
誰知那位媽媽卻一下拉住了他的手,當即手中就多了一張紙……
他心裏驚訝,左右看看,頓時低聲道:“媽媽這是做什麼?”
文嬤嬤笑著道:“知道您辛苦著呢,還要勞煩您關照咱們大公子一二才是,沒別的意思,當咱們王妃請幾位兄弟喝茶了……”
牢頭麵現驚訝,嘴裏卻客客套套的道:“這位媽媽您客氣了,既然已經拿了盛王的手令,咱們沒有不讓探視的道理,王妃娘娘何必破費?”
文嬤嬤笑著道:“自然知道您按章程辦事,但也是咱們王妃的一點心意,您就別客氣了……”
這好處有些時候不一定是好處,反而是一張人情符,當即隻客套了幾句便不著痕跡的塞在了袖子裏,“那如此謝過王妃娘娘,小人就先出去候著了。”
心裏倒是想著關於這位盛王妃的傳聞很多,尤其是與娘家的傳聞更多。
不免琢磨著,那關照是讓他吃些苦頭呢?還是讓其好過一些?
由此可以看出,有些時候這心思多的人,想的就多了。
但沈河也不是那種自以為是之輩,既然對方沒有要求他如何,他隻要不讓自己範圍內出岔子就行。
陸華玉從進來到現在還沒被提審,甚至連個人來過問都不曾,自小錦衣玉食的他哪裏受過這個?
心裏惶惶不安了一夜,剛剛睡著,就見到了這個最不想見到的庶妹,心裏別提多不是滋味了,所以,此刻他連個好臉色都沒有。
陸華兮見他滿目的防備,也不解釋,而是淡聲道:“我沒那興趣!”
牢裏的陸華玉一愣,隨即他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看他的笑話沒興趣!
這卻讓他更沉了臉,“這回你滿意了?你是不是早就等著這天呢?說不好還是你一手策劃的呢!”
陸華玉自問是個謙謙君子,這樣刻薄的話,他幾乎很少說,滿以為她在聽到這樣的話語之後會反唇相譏或是氣惱。
可沒想到她的眸光裏沒有任何的情緒,隻那麼平靜的看著自己。
幾乎是一瞬間,陸華玉感覺到自己好像是個不懂事,在鬧情緒的孩子似的。
簡直就是可笑,明明她比自己還要小兩歲,這讓他深覺難堪,頓時轉過身:“滾……”
旁邊牢裏的孟逸輝見陸華玉的模樣,頓時狂笑了起來,那笑聲如同幾百隻老鴰在叫。
令牢裏牢外的二人同時看向他,同時出聲,“閉嘴!”
孟逸當即呼吸一滯,卻又被二人那目光看的頭皮發麻,往後退去,吞了吞口水,結巴的道:“你,你們看我做什麼?”
“你的笑聲太難聽!”陸華兮誠實的說了一句,轉而對陸華玉道:“洪歡的弟弟是不是你殺的?”
陸華玉本想繼續趕人的,可猛然聽到這樣的話,意外的看向她道:“你什麼意思?”
“了解一下情況!”陸華兮誠實的說道。
陸華玉頓時又黑了臉,“滾回去做好好做你的盛王妃!”
“若是你想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我也不勉強,但,我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失手殺了洪菲。”
“我沒有!”陸華玉頓時有些激動的大聲說了一句。
那聲音在牢房裏回蕩了兩聲,轉而雙手握著牢門道:“聽著,我沒有,我隻是在中間拉架,當時很混亂,我不知被誰猛推一把,因我身體失去平衡恰好撞在一人的身上,等我再看的時候洪菲已然倒在了地上……”
陸華兮眯了眯眼:“當時在場的人都有誰?”
此時的陸華玉更希望有個人聽自己解釋,可聽到她如此問,卻搖了搖頭,“我們發生了口角,引來了不少圍觀之人,動手的時候房裏聚滿了人!”
陸華兮微微側頭看了文嬤嬤一眼。
而文嬤嬤當即會意,提著食盒將帶來的食物都一樣一樣的順著牢門的縫隙放了進去。
另一個牢房的孟逸輝聞著烤雞的香味不住的聳著鼻子,直吞口水,“給我一隻腿好不?”
他被關進來的時間可比陸華玉要久一些,到現在愣是沒人來探望他,雖說因盛王的關係沒有虐待他,卻也沒對他特別關照,這肉香味將他的饞蟲都引出來了,嘴裏直釀口水。
陸華玉心中對他甚是鄙夷,卻也沒有理會,而是寒聲道:“你問了這麼多是何意?”
他不是蠢人,自然也看出陸華兮對自己沒有惡意的,更不是來嘲笑自己的,當即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之前已經說過了,大致我已經知道了,我先走了。”陸華兮說完轉身便走。
陸華玉目光看著她的後背大聲道:“你相信我說的話?”
聽到他的話,她腳步微頓,轉身道:“想必你與洪公子隻有歉意,自是不可能下作的授意別人羞辱洪公子,以你的驕傲自是不屑在我麵前說謊。”
陸華玉一下怔住了,原本想要奚落她的話也沒有說出口。
然而,就見她走了幾步突然回頭:“若是不想死,牢裏的飯菜最好不要動……”
轉而看向一旁正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孟逸輝道:“你也是,不想死最好想辦法別去碰那飯菜……”
說起來容易,在牢房裏,吃的喝的,全靠牢裏的獄卒給,一天兩天尚且忍耐,可若是時間長一些,還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