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末了扔了帕子狠狠得瞪了床榻上的陸華兮一眼,以為床榻上的少女睡著了,無所顧忌的咒罵道:“這個喪門星,就沒一天安生的時候!”
九姑忙上前攙扶住了薛氏的手臂安慰道:“夫人莫要氣惱,仔細傷了身子,這些個雜碎小事您本沒必要親自出麵的,其實讓奴婢過來一趟做做樣子就成了,您總是這般愛操心……”
“唉,這麼一大家子,哪裏不指望我?我就是操心的命啊,外人隻看到丞相夫人這耀眼又風光的名頭了,哪裏知道我的難處?”
“是呢,別人不知道,奴婢最是知道夫人的,老的小的都不是省心的,夜深了,奴婢扶您回去吧。”
薛氏打了個哈欠點點頭,扶著九姑的手準備回去,誰知還未出門,就見女兒陸華蘭身邊的大丫頭念露哭天搶地的撲了進來:“夫人……”
九姑與其說是薛氏的奶娘,不如說是她的心腹,對自己主子的脾性了解到,隻要主子一個眼神,她就能知道主子的意圖,平日裏可能吃的太好,整個人橫向發展成了圓形的。
見薛氏眉頭一皺,九姑不由分說的上前就是一耳光:“賤婢,身為二姑娘身邊的人,大丫頭的規矩呢?喂了狗嗎?大半夜的嚎什麼喪?”
九姑的胖也不是沒好處,那一巴掌直接將跪著的念露給搧趴下了。
念露耳朵嗡鳴,眼冒火星,可自己的這些都沒有她要稟報的事大,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就向著薛氏膝行了幾步:“夫人,二小姐不見了……”
薛氏腦袋嗡的一聲,“你說什麼?二小姐不見了?蘭兒她去了哪裏?”
念露哪裏知道二小姐去了哪裏?隻是她卻不敢直接回,反而帶著哭腔道:“回,回夫人,今夜不是奴婢值夜,是夏露值夜,奴婢聽到外麵失火了,因二小姐還有些不適,奴婢擔心,便進房看看怕蹬了被子什麼的,誰知,誰知二小姐不見了,奴婢等人四下找過,都沒見到二小姐的影子……”
薛氏腦門子的青筋都鼓起來了,她這半輩子共生了三個孩子,一兒兩女,長女卻在三歲的時候夭折了,隻剩這麼一個女兒,寶貝的緊,可以說如珠如寶的養大,捧在手裏怕摔著,含在嘴裏怕化了的。
此時恨不得將念露撕碎了,咬著牙根道:“最好二小姐無事,若我的蘭兒有一點事,我將你點了天燈!”
念露就因知道夫人的厲害,所以才害怕,若僅僅隻是九姑那一巴掌,她也是心甘情願的,可此時她的身體和篩糠似的,砰砰砰的猛磕頭求饒。
“找,給我掘地三尺也給我的蘭兒找到!”薛氏哪裏會和念露耗時間,厲聲吩咐完便直接匆匆的帶著仆婦們出了屋子。
好像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了下來似的,陸華兮微微勾了勾唇角,找?有本事去隱樓找吧!
香卉這才上前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哽咽了起來,“小姐,香卉咋感覺和做夢似的?怎麼就著火了?你怎麼會在荷花池裏呢?不是該在房裏睡覺的嗎?哦,不不不,還好小姐在荷花池裏,不然就被燒死了,太好了嗚嗚……”
前世香卉是被燒死的,為了不重蹈覆轍,所以陸華兮今夜將她趕到了廂房去睡,晚上有意讓她吃的鹹,自然也喝了不少得水,怕的就是她睡死,萬一火星子落到廂房,到時她又葬身火海。
此時聽到她語無倫次的話語讓她失笑,再裝不下去,小聲道:“別哭了,我沒事。”
香卉一見她醒了,頓時又是一通喜極而泣……
陸華兮聽著外麵人仰馬翻的動靜,她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花,這回她可以安心的睡個好覺了,畢竟身體孱弱了些,折騰了這麼久,她的身上好像散架般的疲憊,帶著滿身的倦意很快就昏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的時候她還在想,這輩子終於不用再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了……因為黑衣人抗走的是陸華蘭!
……
“陸華兮你不敬主母,不愛姐妹,頑劣不堪,罰你三天不準吃飯,就在祠堂裏好好跪著,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起身……”
“陸華兮,你敢瞪我?來人,掌嘴!”
“陸華兮你去和豬睡一晚,敢出來,我就讓你吃豬糞……”
畫麵一轉,陰雲翻湧,雷聲陣陣。
“二姐姐,你看就要下雨了,聽說雷公對災星和罪孽深重之人以劈刑懲罰,不知陸華兮是不是家裏的災星呢。”
“三妹妹這個主意好,陸華兮,你,就站在空地上,要是敢動一下你知道後果的,快去,我要問神諭。”
“啊……”
一陣震天響的春雷將夢魘中的陸華兮驚醒,輕呼一聲坐了起來,一時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怔怔的伸出如枯枝般的手,是啊,她重生了,重生在十三歲這年。
剛剛那些噩夢不過是她兒時的過往,她不過又重溫了一遍,可更令她心冷如冰。
外麵的風燈不住的搖曳,微明的光線從高窗漏進來,眼前的環境熟悉又陌生,四處都是蛛網塵埃,空氣裏彌漫著塵土的腥氣,而她的身下是一堆幹草……
她記起來了,這裏是陸家的柴房,她兒時不止一次在此度過那些令她無助又崩潰的夜晚。
可她怎麼會在這裏?之前不是在……
香卉去了哪裏?
“香卉?”
陸華兮叫了兩聲,並沒有得到香卉的應答。
隨即恍然,種種事故的證據都指向她,恐怕丞相大人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將自己關在這裏了吧?
自己昏迷著,第一個審問的便是她身邊的香卉,好在,她什麼也沒露給香卉,這倒是讓她放心了幾分。
她倒是不擔心香卉被毒打什麼的,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隻要嚇唬幾句就會全部倒出來,以陸平那剛愎自用的性子,不會幹屈打成招的事。
就算再多的證據擺在他們的麵前,他會更加實際的相信一個十三四歲的柔弱女子沒有那個能力,和膽量做出這些事情!
良久,耳邊傳來躡手躡腳的腳步聲。
確定四下無人後她才趴著門縫,壓低了聲音:“主子?主子醒醒……”
是香卉!
陸華兮本想起身,眼前一黑,一下又坐在了地上,她摸了下額頭,滾燙,顯示著她在發燒,兩次落水身子有些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