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擎慢慢向李欣悅迫近,高大的身子無形中更是給她添加了不少壓力,一條走廊退完,李欣悅的後背抵在了冰冷的牆壁上,驚恐的回頭一看,發現沒有路了,再轉回頭,卻對上了楊擎不明意味的笑臉。
雙臂抬起,封住了李欣悅的左右去路,後者心裏立刻揪起,一雙眼睛驚恐的看著楊擎。
“你從一進門開口的第一句話起,就開始試探我,而現在,更是在搜索什麼,你還敢說你什麼都沒做?”楊擎俯下身,薄唇貼近李欣悅的耳垂,邪魅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
李欣悅渾身一顫,瞪大了一雙眼,嘴唇上下輕抖著,好似見到鬼了一般。
他居然全都注意到了?那他那時候是故意跟自己這麼說的咯?自己居然在他編好的陷阱裏呆了這麼久還渾然不覺,這個男人真是太恐怖了,就好似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一般,會在不知不覺中要了別人的命,自己,還不是他的對手。
楊擎看著李欣悅絕望的表情,不由輕笑出聲,放下雙臂,背在身後。
“那麼,良娣,現在我們就繼續參觀府邸吧。”側了身讓開了條路,做了個請的姿勢。
“額……不用了,八皇子,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我想先回府了。”身上那股讓人窒息的壓迫感隨著楊擎的離去而散去,李欣悅不覺腿有些發軟,強自笑了笑,手放在身後扶了牆站穩。
“哦?是嗎?那要不要我請個太醫來幫你看看?”楊擎裝模作樣的皺了眉,關心道,“不然叫太子殿下知道我們的良娣居然在皇子府帶著病回去了,怪罪下來,那可如何是好啊?”
“不礙事的,嗬嗬,不礙事,是欣悅自己不注意,不關八皇子的事。”李欣悅神色訕訕,笑容有些僵硬。
這個八皇子簡直就是個笑麵虎啊,臉上一副關心的模樣,而眼底則是一潭寒冰,讓人看了感覺心也跟著凍結。
“哦,”楊擎故意拉長了語調,“既然如此,那,恕不遠送。”
李欣悅又衝著楊擎尷尬一笑,隨即就他讓出來的那點空間,飛快的跑了出去,好似身後有什麼野獸在追趕她一般。
楊擎望著李欣悅逃離的方向,眼光閃爍一下,旋即冷笑一聲,緩緩吐出一口氣,朝著走廊的反方向走了過去。
李欣悅一個勁的悶頭往外跑,管家從對麵走了過來,正準備叫她,結果卻被李欣悅撞倒在地。
李欣悅此刻大腦一片空白,撞倒一人也沒有停下,身子趔趄一下,隨即快速穩住身形,繼續向前跑去,從大門口衝了出去。
門口跟雕塑一樣站崗的那兩個侍衛,隻覺耳邊一陣風吹過,旋即看見一抹粉紅色的影子奪門而出,驚愕一刹那,然回過神來,指著已經跑遠的那抹影子,詫異道,“那不是剛才進去的那個良娣嗎?怎麼跟被鬼追了一樣?”
“誰知道呢?可能真是遇到鬼了吧,管她呢。”無所謂的聳聳肩,二人又變回了雕像。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李欣悅隻覺喉間一股刺疼感襲來,忙停了下來,大口喘著粗氣,腦海裏又出現了剛才楊擎那恐怖的笑容,飛快的轉過頭瞄了眼身後,發現沒有人跟來,這才鬆了口氣,站直了身子,緩緩的往前走著。
而楊擎此刻卻是截然不同,悠哉悠哉的在走廊裏走著,心情十分不錯,隨後好似想起了什麼,舔了舔嘴唇,腳下步伐加快了幾分。
走到了走廊拐角處,忽然感覺腳下軟軟的,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疑惑的低下頭,挪開腳,卻見一朵紅花靜靜的躺在地上,花瓣被自己踩得掉了一地。
蹲下身將之撿起,放在手心仔細觀察著,忽然瞳孔猛的一縮,長眉自是皺起,這不正是自己給霓裳插在發間的花朵麼?怎麼會在這裏?
眸光一閃,眼角餘光好似瞥到了什麼,垂眸往地上看去,隻見地上有幾滴紅色的液體,眉心皺的更緊,擰成一個深深地川,食指伸出,在那紅色液體上輕輕一粘,放在鼻尖下輕嗅,淡淡的血腥味從鼻尖散開。
是血?這裏怎麼會有血?而且這朵花為什麼會在這裏?難不成是霓裳被人劫持了?
腦海裏這個想法一閃而過,立馬騰然起身,李欣悅,你好大的狗膽,居然給我來了個調虎離山!哼,手中花朵被緊緊握住一瞬間,又無力的掉落在地上,比剛才的樣子更加慘敗的幾分。
大步朝前跨去,衣擺都被風帶起,滿臉怒容,盯著前麵不遠處的房間。
“霓裳!霓裳你在嗎?”楊擎重重的拍著門,耳朵貼到門上聽著裏麵的動靜,等了一會還不見有人出來開門,心裏急了,退後兩步,準備一腳踹開,就在這時候,吱呀一聲門卻從裏麵被人打開。
霓裳揉了揉睡眼惺忪的臉,懵懂的望著對麵的楊擎,臉上有些不滿。
“你幹什麼,敲門那麼大聲,嚇死我了。”
楊擎一看霓裳此刻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麵前,不由心裏苦笑一聲,倒是自己關心則亂了,臉上表情又僵起。
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為了一個女人居然失了分寸?看來自己的確要冷靜一下,自己可是要幹大事的人,絕對不能被這些個兒女情長絆住了腳。
臉上表情又恢複平淡,目光落在霓裳臉上。
“沒事,你繼續休息吧。”
霓裳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楊擎瞬間恢複平淡的臉,抬了雙手準備關上門,卻被楊擎一手攔住。
楊擎注意到了,就在剛才霓裳準備關門的時候,右手上多了個紗布,上前一步,將門抵住,目光落在霓裳右手的紗布上。
“你得手怎麼了?”
霓裳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包紮著的右手,又看了看楊擎的略顯焦急的臉,心底冷笑一聲,剛才還跟別的女人親親我我,現在又過來跟自己上演什麼溫情劇碼,這男人簡直就是一條變色龍,心裏如是想著,臉上卻還是帶了淡淡笑意,縮回了自己的右手,藏在身後。
“不礙事的,隻是擦破了點皮。”
霓裳並不想讓楊擎知道自己是因為剛才看到了他跟李欣悅在一起而弄傷了手,所以就撒了個小謊,可是楊擎是誰,隻是淡淡掃了一眼霓裳臉上的表情,便知道她是說謊了,又上前一步,從門口走了進來,轉身將門關上,拉著霓裳的手緩緩走到桌前坐下。
霓裳還是將那隻受了傷的手藏在身後,盯著楊擎的臉,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手伸出來。”楊擎伸出一隻手,停在半空中霓裳的麵前,盯著那一雙勾人的桃花眼,一瞬不瞬。
霓裳乖巧的伸出一隻手,卻是沒受傷的那一隻,緩緩放在楊擎的手心。
楊擎瞥了眼放在自己手心霓裳的小手,大手一抖,將那隻手滑了下去。
“那隻。”語氣隱隱有些怒氣。
霓裳看了楊擎漸漸變黑的臉,索性兩隻手都背在身後,也不坐在凳子上,站起身往後退去。
楊擎見霓裳不進反退,眼裏騰的燃起兩簇火焰,長臂一撈將還沒有退出去多遠的霓裳拽回懷裏,扣緊她的兩個手腕,將她箍緊在懷裏。
霓裳瞥了眼楊擎帶著怒氣的麵龐,臉上覆上些許冰霜,不覺心裏一寒,趕忙移開了視線,任楊擎胡亂鼓搗。
楊擎垂眼看了懷裏的霓裳一眼,感覺她不再掙紮,才緩緩鬆開了胳膊,一手托起霓裳受傷的右手放在眼前。
繃帶被綁的雜亂無比,連最後打結也是毛毛糙糙的,看來是自己一個人完成的,又抬眼瞥了一眼不理會自己的霓裳,將她手上的繃帶緩緩拆開。
“你幹什麼?”原本偏過頭的霓裳忽然像是被猜了尾巴的貓一樣,飛快的回頭盯著楊擎解著自己繃帶的手,有些怒氣上湧。
“如你所見。”楊擎皺著眉頭看了眼霓裳的雙眼,她今天晚上有點不對勁,為什麼不讓自己看這個傷口,她越是不讓自己看,自己越是要看,到底是有什麼秘密?難不成那滴落在花跟前的血跡就是霓裳手上滴下的?
嘴上說著話,手上動作還是毫不停歇,三下兩下就將霓裳手上纏繞的繃帶盡數拆除,手心攤開,楊擎臉上瞬間陰婺了幾分。
落入他眼裏的,正是霓裳手心三個月牙型的傷疤,月牙朝外彎,很顯然,是被自己給抓破的,但是霓裳為何會傷自己,腦海裏又浮現出剛才自己發現血跡跟花朵的地方,正好跟涼亭遙遙相對,難不成?
飛快的抬眸看向霓裳,抓緊了她的手。
“你是不是看見我跟李欣悅在涼亭裏?”
霓裳冷眼睨了楊擎略微緊張的臉,嘴角化開一抹諷刺的笑容,“是又怎樣?我們的八皇子殿下可真是處處留情處處花開啊。”
霓裳說這話時,心裏就仿佛被一塊大石壓著一般,上不來氣,沒說一個字,都感覺喉間一痛,皺了皺眉,非常不滿自己這個反應。
楊擎聽著這赤裸裸的諷刺語氣,臉色暮然一沉,捏緊了霓裳的手腕,正欲發火呢,卻見霓裳眼裏半分失落,怒火漸漸散去,臉上突然出現一絲笑意,鬆了鬆捏緊她的手腕,對上她的眼,戲謔的揚唇一笑。
一切都很明了了,眼前這個傾國傾城的女子,看見自己與別的女子在一起,醋意大發,甚至將自己的手都弄傷,這一切,都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眼前的這個女子,太愛自己了。
這個想法才剛確定,楊擎正準備開口,卻被人搶先。
“怎麼,八皇子被我說中了心事難不成要惱羞成怒了?也難怪,我這個跟了皇上的女子,又再跟了他的兒子,說出去,無論是誰,都會覺得肮髒吧,也難怪八皇子會另尋新歡。”
霓裳看向八皇子的眼裏,滿是玩味,嘴裏說出這麼一番極其刺耳的話,像是說給楊擎聽,但更多的像是說給自己聽。
滿是玩味的眼底卻是淡淡的落寞,楊擎表現出來的柔情會讓自己剛冰凍起來的心融化,自己怎麼能讓這種事發生?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讓這個男人身敗名裂,怎麼可以被三言兩語的花言巧語給說的放棄?
所以霓裳說了那麼刺耳的話,提醒著自己卑賤的過去,提醒著楊擎對自己所做的一切。
楊擎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霓裳,眼底的喜悅被瞬間熄滅,怒火從胸腔裏噴湧而出。
啪……空氣裏響起一聲清脆的響聲,時間定在了這一格。
霓裳偏過頭,頭發淩亂的散落在眼前,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滲出的血絲,笑了。
楊擎盯著霓裳的臉,原本還後悔自己怎麼一衝動就動手打了她,見她嘴角化開一抹諷刺,剛才的愧疚立刻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一把推開她,站起身往後退了幾步。
“你是不是瘋了?”
“瘋了?”霓裳被推到在地,扭頭看向臉色烏青的楊擎,有些茫然,“八皇子,你在說笑嗎?”
“哼,真是瘋了!”楊擎再也沒有繼續呆下去的興趣了,原本的好心情消失的無影無蹤,憤怒的甩了甩袖子,大步離開。
霓裳看著敞開的大門,從地上爬起,緩步走到銅鏡跟前坐下,撫上自己被打的紅腫的臉,一滴淚無聲的從臉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