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已經被綁上了祭祀的台子。巫師按照常例，進行卜卦。說上天指出這裏不是‘他’應該侍奉神靈的時機。”百裏嵐忽然微微笑道，臉上浮現出一種美麗，“他是一個戰俘，就算活下來，他也隻是個奴隸！地位甚至在當時的我的地位之下。當他從祭祀的台子上走下來的時候，他居然笑了。你知道他當時說什麼嗎？”
“說什麼？”胡黎煙看著百裏嵐臉上的表情，問道。
“他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你們有本事，下次還燒死我！”百裏嵐眼睛泛出淚光，嘴角卻泛起微笑，“誰能想到，他真的應了他的原話！他還是被燒死了！在我作為聖女的儀式之後！”
“百裏嵐！”胡黎煙禁不住想要抱住百裏嵐，想要安慰她。
“我不想離開這裏。”百裏嵐淡淡道。
“可這裏都不是真實的！”胡黎煙想要喚起百裏嵐的理智。
“我知道。可這裏的一切，比外麵所謂的‘真實’對我來說，更像是我寧願過的生活！這裏有我的記憶，有我的民族，有我的文化，有我的‘他’！可真實的外麵對於我來說，什麼也沒有！而我什麼也不是！或者說，我隻是個怪物！”百裏嵐搖搖頭，“小煙！你不會懂的！”
胡黎煙看著百裏嵐，當初她將百裏嵐從那個密室中弄出來，她也曾經問過自己，這樣是對是錯，可是，從現在看來，百裏嵐是後悔了的！或許，她留在這裏真的才是最好的歸宿？
“我陪著你！”胡黎煙道。
“你陪著我算是什麼！”百裏嵐笑道，燈光照耀之下，仍是有著奪人魂魄的魅力，“我在這裏，是因為外麵再也沒有能讓我關心的人。而你不同，外麵你擔心的、關心的人太多了！你的哥哥，你的那些小妖，還有，司勻……”
“可是，我不放心你！”胡黎煙拉住百裏嵐的手，一臉愧疚，“當初是因為我，而把你喚醒，還把你拉到你一點也不熟悉的世界，這些都是因為我！”
百裏嵐搖搖頭，眼中的光芒逐漸消失：“這都是我的命！我遇到易海帆是命，我被選為聖女是命，易海帆因為我而死，我們民族滅亡也是命！我不會怪誰，我隻想一個人在這個世界遊蕩。我想我終於找到我最後的歸宿了！”
胡黎煙的眼中淚光閃閃，她知道，百裏嵐已經下定了決心了。
百裏嵐不會再改變主意！
“答應我，不要離開我！我們一起離開這裏！”胡黎煙明知道百裏嵐不會答應，卻還想試一試！
百裏嵐搖搖頭，臉上忽然浮現出了神秘的笑意……
“你走吧！我送你走！”百裏嵐忽然道。
“走？去哪裏？我一個人不會離開的！要走一起走！”胡黎煙堅決道，忽然想起自己也已經被困在了這裏，又何談自己獨自離開百裏嵐之類的！
“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百裏嵐淡淡道，“我送你離開！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要讓我為難！”
“我不想讓你為難！可是就算你送我離開，”胡黎煙道，“你又是怎麼知道如何離開這裏的？”
胡黎煙打定了主意，她現在先順著百裏嵐，她就不信自己不能把百裏嵐拉走！
百裏嵐再次沉默了，繼續往前走著。
胡黎煙雖然有些狐疑，卻仍是緊緊跟在百裏嵐身後。
“往這邊走。”百裏嵐走到一個分岔口，並沒有停留，依然繼續往前直行。
越往前走，前麵的氣味就越是濃厚。
這種氣味很是奇怪，有些腥氣和嗆人。
胡黎煙想要問問百裏嵐，但百裏嵐行色匆匆，仿佛是急著趕著要做什麼事情，胡黎煙隻好悶聲不響地跟著百裏嵐。
走了一段時間，兩個人來到了一個比較寬大的空間。
百裏嵐向胡黎煙要了一個打火機，點燃了幾盞燈。
這個空間瞬間明亮了起來。
隻見中間有一個碩大的祭祀台子。
台子上豎著不知多少黑色的鐵棍。
“這是做什麼的？”胡黎煙問道。
“你不會想知道的！”百裏嵐淡淡道。
胡黎煙立刻想到百裏嵐所說的將人去祭祀神靈，身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百裏嵐並沒有往祭祀台子那裏多看一眼，而是繞過了這個祭台，徑直走向了一幅壁畫。
這壁畫已經有些脫落，上麵斑斑駁駁，已經看不太清畫了什麼，好像是眾人圍繞著，進行祈禱，顯然是繪製當年祭祀的壯觀場麵的。
百裏嵐蹲下身去，在壁畫下麵不知道碰到哪裏，隻見繪製著壁畫的牆出現了一個暗門。
百裏嵐輕輕推開暗門，向胡黎煙招了招手。
胡黎煙連忙跟上。
“你一直走，就可以出去！”百裏嵐輕聲道，“我就送你到這裏了！”
“你是如何找到這個出口的？”胡黎煙驚詫不已，“即便你熟悉這裏的環境，可你怎麼會知道這裏是和真實的外界相通的地方。”
“其實很簡單！”百裏嵐慘然一笑，“原本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隻是現在，我心情複雜，不想多說。罷了，我們後會無期了！”
胡黎煙還想說什麼，百裏嵐一推胡黎煙：“快走！”
胡黎煙一跺腳，隻得往前繼續走。
暗門後麵是一條窄窄的小道，並不算太長。
隻是這裏很是奇怪。
按理說，這裏是洞穴內部，理應寸草不生。
可在這窄窄的小道上，卻長著密密的雜草。
自從進入司徒增的房子，一切似乎都不能以常理推斷，胡黎煙隻好希望，一切都能像百裏嵐所說，隻要出了這個小道，一切都會正常，能夠回到真正的世界！
小道似乎就要到了盡頭，胡黎煙加快步伐，隱約已經看到了光線。
之前是黑夜，前麵有光線，也就是說時間又變化了！
胡黎煙一分心，從密密的雜草中突然躥出一隻不知道什麼動物，跳得很高，直接撲向了胡黎煙。
這種傷人，又快又準又狠，胡黎煙一時沒有防備，眼看就要被這個動物撲到了身上。
“蹲下！”不知從何處傳來百裏嵐的聲音。
胡黎煙立刻蹲下身去。
百裏嵐手中的刀閃了兩下，刀光隱約，當頭劈向那隻撲向胡黎煙的動物。
隻聽“唰”地一聲，這動物被從中間劈成了兩半！
“沒事吧，你？”百裏嵐將胡黎煙拉了起來。
胡黎煙搖搖頭，驚喜道：“你願意跟我一起走了？”
百裏嵐搖搖頭：“你走了之後，我聽到暗門之後有聲響，覺得有問題，所以趕過來看看。”
胡黎煙心中有些失望，但也不想再勉強百裏嵐，便將手電筒的亮光弄到最亮，想看看是什麼動物。
隻見這動物像是貓，卻比貓要大很多。
像是豹子，卻沒有花紋。
“這是什麼動物？”胡黎煙問道。
百裏嵐搖搖頭，隻是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送你到前麵！”百裏嵐指了指前麵的亮光處。
“好。”胡黎煙覺得那種動物自己好像在哪裏看到過，卻一直想不起來，隻好先放一放。
還沒到地方，一股冷氣便吹了進來。
“好冷！”胡黎煙打了個寒顫。
“不對啊！”百裏嵐忽然自己往前快步趕了過去。
隻見外麵白雪皚皚，一片冰川！
這裏自然不可能是胡黎煙和百裏嵐生活的“真實的世界”！
“難道是我想錯了？”百裏嵐自言自語道。
“你想錯什麼了？”胡黎煙問道。
百裏嵐垂下頭來，喃喃道：“你讓我再想一會，我一定能想出來為什麼！”
胡黎煙倒是沒多想，看著外麵的冰封萬裏，微笑道：“你沒把我送出去！看來，你要多陪陪我了！”
百裏嵐原本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一下：“你倒是想得開！”
“想不開又怎麼辦？”胡黎煙故意歎了口氣，“難道我在你麵前哭鼻子，抱著你趁機占你便宜嗎？”
“這句話好熟……”百裏嵐想了想道，“是不是司勻曾經對你說過這樣的話？”
胡黎煙原本笑著的臉不由得一僵，但隨即繼續微笑道：“這世上想占便宜的人那麼多，又何止他自己一個！”
百裏嵐雖然沒有明說，但顯然是想繼續送胡黎煙。
胡黎煙自然不可能讓百裏嵐一個人繼續待著，便也沒有問百裏嵐回去的事情。
兩個人便踏著雪，往前繼續直行。
雪很厚，淺的地方已經沒了腳脖，深的地方幾乎要到了大腿。
兩個人互相攙扶著，艱難跋涉。
眼前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連方向幾乎都辨別不清。
“你覺不覺得這裏很像咱們之前所在的草原。”百裏嵐互相想到，“當時我們拔了一些青草之後，一切都變了！”
“你是想故技重施？”胡黎煙連連點頭，“這主意不錯。說實話，我都快凍死了！”
正說著，忽然胡黎煙大叫一聲，原來一片白雪之下覆蓋著一個冰坡，胡黎煙轉眼間便滑到了下麵。
百裏嵐擔心胡黎煙，立刻也滑了下去。
兩人彙聚到一起，仔細慢慢走著。
兩個人仿照在草原時，將一些雪掃除，卻沒有任何變化。
“要不，咱們將這冰層打爛？看看有沒有什麼變化？”胡黎煙突發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