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念在自己的麵前站定，方雅琴開口道：“念念，你怎麼來了？”
“他怎麼樣了？”
裴念的眸光往緊緊關著的病房看了一眼。
方雅琴知道她所說的是向以琛。
“已經醒過來了，剛剛醒過來的……”方雅琴心酸的歎氣：“平常那麼驕傲的孩子，肯定是一時接受不了自己眼睛看不見的事實的，所以剛剛就很暴躁，將病房裏所有的人都趕了出來，現在一個人在裏麵……”
裴念想起往常的向以琛，很難想象他看不見會是怎麼樣的，她眉心之間全是灰敗的神色：“對不起。”
方雅琴搖搖頭道：“這和你沒有關係……這或者就是阿琛的命吧，誰叫他妄想得到本來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有的時候，感情這種事真的是不能強求的，他要是那天晚上在你從醫院離開的時候沒有開車去追你的話，又怎麼會發生車禍？他要是能早就放得下的話，現在他就可以很好的生活了……”
裴念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向以琛都遭遇了這些事，方雅琴原來還是沒有怪自己。
要是任何一個母親，恐怕現在都已經失去了理智。
這樣明事理的一個女人，難怪當初向以琛的父親那麼的愛她，為了她不惜和自己家裏反目，也要和她在一起。
可裴念卻寧願她此刻對自己的態度嚴厲一些，哪怕是她能夠責怪一下自己都好。
這樣起碼她的心裏或許都還覺得好過一些，但是方雅琴卻沒有。
方雅琴忽然想起裴念的身體：“這兩天因為阿琛的關係，所以我也沒有怎麼去管別的是，你的身體怎麼樣？”
“我好多了。”
“那就好。”方雅琴輕輕的點著頭。
裴念往病房門口走去：“我進去看看他。”
方雅琴將她攔住：“別去……”她頓了頓，臉色有些難看：“他現在情緒還很不穩定，你進去的話，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我怕他會傷害你……”
她原本也以為向以琛無論怎麼樣都不會傷害裴念的，但是經過那一個晚上，她才知道，並不是她所想的那般。
向以琛原來在被逼到了極致的時候，也控製不住自己。
而且，現在他已經是這樣的情況了，所以擔心他見到裴念，會更加的激動。
“沒事的。”裴念並沒有多說什麼，用手擰開了門把，走了進去。
方雅琴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因為她已經開了門，並且往裏麵走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沒了視力，向以琛的聽力特別的好，她們的動作和腳步都很輕，但是他卻一下子就發現了。
他並沒有好好地休息，就坐在床邊，聽到聲響，立刻皺起了眉：“誰？我不是說了，我要一個人休息，不管是誰，馬上給我出去！”
方雅琴朝裴念暗暗地搖了搖頭，想要她跟著自己出去，至於他們的事情，還是等向以琛冷靜一些再說吧，至少，要等他完完全全接受了自己看不見的事實之後。
但是裴念也是個性子倔強的，並沒有聽她的話，而是開口道：“是我。”
向以琛對她的聲音太熟悉了，所以一下子就認了出來，他冷冽的勾起唇角：“裴念，你終於出現了，你怎麼不繼續躲了？”
“我沒有想過躲。”
“沒想過？”向以琛笑了：“你騙誰？”
方雅琴見他這樣，立刻出聲：“阿琛，你不要這麼激動，念念真的沒有想過要躲，她的身體你也知道的，她現在好起來不是第一時間就過來了？而且當時你在手術的時候，她也在旁邊的，隻是你爺爺阻止她靠近而已……”
方雅琴還想多說些什麼，但是向以琛已經出聲打斷了：“媽，我不需要你為她解釋。”
“你先出去。”
向以琛這話明顯是對方雅琴說的。
“阿琛……”而方雅琴顯然是不願意的，因為她擔心會發生什麼事，所以想要留在這裏，到了最後要真有事的話，她起碼還能出手去阻止，別到時候做出兩人事後都後悔莫及的事情。
“出去，我有話和她說。”
向以琛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冽，好像他知道了自己看不見的事實之後，他的脾氣就一直這麼壞。
正如裴念剛剛所說的，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躲，她和向以琛的事情，怎麼也要兩個人來麵對，旁人留下來又怎麼樣？
她不需要別人的插手。
“阿姨，你先出去吧。。”裴念也出聲道。
“念念！”方雅琴簡直不敢相信，她竟然也讓自己出去，她難道就不擔心一會出事麼？
“我沒事的，你放心。”裴念朝她露出了一個安心的微笑：“再說了，也不會有什麼事……”
“但是……”
裴念輕聲道：“出去吧，很多事情我總要麵對的。”
既然這樣，方雅琴也不得不出去了，但是她還是很不放心，所以在走出病房門之前，握住裴念的手：“你小心點，我就在門外，有什麼事就叫我……”
“好。”
方雅琴看到她點頭，這才慢慢的走出了病房，但為了能讓自己看到裏麵的情況，所以她故意將門打開著。
原本以為向以琛不知道的，畢竟他現在是看不見的。
但是沒想到她前腳剛剛走出病房，向以琛後腳就吩咐：“把門關上。”
還沒等方雅琴反應過來，裴念就將門給關上了，阻隔了一切。
向以琛這才朝裴念這邊招了招手：“裴念，你過來。”
裴念聽話的走了過去，在他的麵前站住，神色沒有一絲的慌張，似乎早就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要去麵對的，也知道慌張起不到一絲的作用。
向以琛忽然伸手想要去抓裴念的手，但是他抓到的是空氣，他看不見，就連裴念的手都握不住了。
裴念將手放在他的麵前，他才感受到，然後握住：“裴念，我看不見了。”
“我知道。”
“是你害我變成這樣的，我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你知道麼？”向以琛的眸子原本是一雙桃花眼，無論是形狀還是眼神都十分的勾人心弦。
但是現在他看不見了，所以他的眼眸裏再也沒有往日的神采，有的隻是空洞，沒有一絲的光芒。
依舊美麗的眸子，但是沒有生氣，一點生氣都沒有。
裴念看著他無神的雙眸，心髒的位置一陣緊縮：“我知道。”
“你知道？你除了會說這三個字你還會說什麼？”向以琛忽然加大手上的力道，將她的手緊緊的握住，像是發泄一般：“裴念，我媽說都是因為我學不會放手的緣故，所以這是老天給我的懲罰，你覺得呢？”
裴念沒有說話。
“為什麼不說話？”向以琛聽不到她的聲音就覺得沒有安全感。
“向以琛，對不起……”
“對不起……”向以琛嘲笑道：“對不起有任何的用處麼？你說了句對不起我的眼睛就能看得見？”
裴念的聲音顫抖：“你想我怎麼樣？”
“我要你留在我的身邊，哪裏也不能去，一直到我能看得見位置，你願意麼？”
裴念沉默。
向以琛冷笑道，雖然眸子看不見，但是嘴角的那抹笑容也足夠寒冷：“怎麼，不願意？我還以為你多少會有些愧疚，但原來你都是騙人的，既然這樣，你何必假惺惺的出現在我的麵前？我既然已經瞎了，不是已經讓你稱心如意了才對？你就可以遠遠的逃離我了不是？”
“我說過，我沒想過要躲……”裴念出聲道：“向以琛，這樣的結果，誰都不願意，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欠了你的，所以你放心，我會留在你的身邊的，隻要你的眼睛沒好，我就不會離開，這樣可以了麼？”
“對，這就是你欠我的。”向以琛陰森森的笑：“所以你必須償還，我要是一輩子都是個廢人，那你就留在我這個廢人的身邊一輩子好了，就算你覺得痛苦，你也逃不開躲不掉，裴念，我要你發誓，發誓在我的眼睛看不見之前都留在我的身邊，發誓和陸紹庭斷了所有的聯係！”
“就拿嘉嘉來發誓。”向以琛頓了頓道。
裴念立刻皺眉：“我們之間的事情，為什麼要牽扯到嘉嘉？”
“你不敢？還是你覺得我現在看不見了，也就不知道你會做出什麼事了？一邊說留在我的身邊償還自己所虧欠我的，一邊又打算和陸紹庭偷偷在一起？”
“向以琛，你何必說的這麼不堪，我可以發誓，但是我不會拿嘉嘉發誓……”
“那是因為你根本就沒打算遵守，既然你最在乎她，你就拿她發誓，既然你覺得自己不會違背誓言你擔心些什麼？！”
裴念沒想到現在的向以琛會變得這樣的不講理。
而大概是因為兩人之間的爭吵實在是太過於激烈，所以在門外的方雅琴都已經聽到了，她擔心出事，立刻開了門進來：“怎麼了？”
一進來，她就感覺到氣氛的怪異，他看著兩人：“有話好好說，別吵起來。”
裴念深深地呼吸一下，讓自己冷靜下來，走到向以琛的旁邊，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我發誓在你的眼睛還沒好起來之前會留在你的身邊，如果我違背了自己的誓言，讓我不得好死。”
“滿意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