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寧再一次站在黎家別墅的大門口的時候,臉上是萬般的不情願。她一次又一次萌生了想要臨陣逃脫的想法。
自從向洛洛說完之後,她的整個人總像是懸在高空中一樣,關鍵是,她根本不知道那條繩索什麼時候就脆弱地斷裂了,然後她便會掉進無盡的深淵中。
說實話,她並不同情黎天豪,他這樣的人,她甚至有那麼幾秒鍾陰暗地想,如果從向洛洛口中聽到的是他的死訊,或許她會稍稍輕鬆一些。讓她感到不舍的,是母親所在乎的這份家業。
她趁著蘭擎去公司的時候偷偷跑來了這裏,因為她不敢確定蘭擎聽到黎天豪的名字之後,眉頭會不會再一次緊緊地蹙起。
但是隻要想到上一次他看著黎天豪的時候,他眼裏騰騰的殺氣,她便不敢再讓他知道自己來了黎家別墅。
最終,她還是硬著頭皮邁了進去。
想到上一次來這裏時,她的種種遭遇,便不禁心生寒意,每一步,都走得戰戰兢兢的。
她環顧四周,雖然整個院子和以前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卻隱隱透露著一種蒼涼和破敗,那些許久沒有修剪過的草坪,以及花叢中肆意長出的雜草,便是最好的證明。
這座她生活了二十多年,曾經盛極一時的黎家別墅,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模樣,透露著死一般的寂靜,就像是一座荒廢多年的棄宅一般,沒有絲毫生機。
她邊走邊朝四周看去,沒有一個人影,那些曾經忙碌的傭人的身影也不見了。她跨進客廳的時候,陳叔滿眼驚喜地迎了上來。
“清寧你怎麼回來了?”他好像瞬間蒼老了幾歲一樣,眼角的皺紋更深了些。看起來,他還並不知道黎清寧上一次在這裏發生的事情。
黎清寧朝他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又朝裏望了望,問道:“家裏的傭人都去哪兒了?”
可她明明已經知道答案了啊。
陳叔歎了一口氣,說:“哎,家裏賬上不充裕,傭人都辭退了。”話落,無奈地搖了搖頭。
黎清寧低下頭咬了咬嘴唇,輕聲說:“難為你了陳叔,還守在這裏。”
“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他極力裝作輕鬆的口氣,但是那份凝重卻不小心從他的眼睛跑了出來。
“黎天豪呢?”如今,她就連一聲爸爸都不再願意叫了。
爸爸?她在心裏冷笑了一聲,他這樣的衣冠禽獸,經過這種種之後,他哪裏還配的上這樣的稱呼?
她在心裏暗暗想著,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苦澀。
順著陳叔的目光看去,便看到客廳沙發上黎天豪斜斜地靠在上麵的身影,麵前的茶幾上,還擺著各式各樣的酒瓶。
這才不過是上午,他便喝得眼神迷蒙地半躺在沙發上。
“小姐,那你過去吧,我先下去了。”陳叔說完,鞠了一躬便要離開。
“別!”黎清寧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雖然她鼓起勇氣邁進了這個門,但是依然沒有獨自麵對黎天豪的信心和勇氣,“你留下吧陳叔,反正,也沒有什麼你不能聽的。”
見陳叔默默點了點頭,她靜靜坐在沙發上,吸了一口氣,胸腔微微地擴大了一圈,開口說道:“我來了。”
黎天豪半睜開眼睛,看著坐在對麵,滿臉鎮定的黎清寧,嘴角突然出現一個嘲弄的笑容,“這不是我嫁入豪門的女兒麼?怎麼?好日子過夠了,現在來看你老爹的笑話了?”
當然不是,如果可以,她寧願一輩子也不要再看到他,再和他扯上任何的聯係。
“沒有。”她垂下眼簾,將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我聽說,豪達現在的經營狀況很不好,畢竟,這是媽媽生前最在意的東西。”
“豪達。”黎天豪冷笑一聲,拿起一旁的酒杯仰起脖子一飲而盡,“原來你還記得這份產業還有這個家啊,我還以為,你在蘭擎的身下早就樂不思蜀,把這些都忘了呢。”
他的話,包括他臉上那種猥.瑣又不屑的表情,都讓黎清寧的眉頭不禁緊緊地皺了起來,從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種想要逃離的衝動。
黎天豪見她眉頭緊鎖,一臉厭棄的表情,坐起斜著的身體,冷哼著說:“既然這麼嫌棄你老子,這麼嫌棄這個家,那你滾啊,跑到我麵前裝什麼裝,就當老子二十多年來養了一條狼心狗肺的狗好了。”
他的語氣惡狠狠的,醉醺醺的臉上寫滿了凶狠和陰暗。
“要不是你跑到別人家門前,丟盡黎家和豪達的臉,你以為我願意回來麼?”她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著冷靜,但是一不小心,心髒的地方還是被扯得生疼。
黎天豪拿起桌上的小半瓶酒將自己的酒杯斟滿,一飲而盡,冷笑著說:“你趁早滾,沒人逼你回來。”
說完,又把頭靠在沙發的靠背上,微微閉上了眼睛,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居然還有一絲愜意。
“說實話,我恨不得再也見不到你,有的時候我真是替我媽媽感到不值,你知道你曾經愛得深切的向娟怎麼說你麼?她說你就像一條狗一樣堵在她們家門前祈求幫助,要不是向洛洛指著我的鼻子罵,我還不知道豪達已經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著,站在一旁的陳叔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是黎天豪卻依舊不為所動。
半晌,他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說:“別提你那個媽了,她和你一樣,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都是生來就任男人玩弄的騷/貨。”
“你說什麼!”黎清寧被氣得臉色一片慘白,她最不能容忍的,便是黎天豪對已經過世的母親仍然如此不屑。
可是她還沒有說什麼,站在身後的陳叔卻忍不住開了口,語氣中帶著一絲薄薄的慍怒,“老爺,你怎麼能這麼說夫人?!”
黎天豪看著他,臉上反而露出了笑意,反問道:“怎麼,我又說到了你的心坎上了?你那個尊貴的小姐,實際上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婊/子。”
他頓了頓,看著陳叔臉上的怒意不斷加深,臉上反而顯得輕鬆愉快起來,“怎想打我?我黎天豪居然淪落到這種地步,就連一個下人,家裏的一條狗,都可以對我吹胡子瞪眼了。”
說完,還搖了搖頭,仿佛感歎時運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