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葉朔這麼一提醒,霍清風似是才想起來。
是啊,茫茫人海想找個人又如何簡單?
他隻是憑著他的心做事,在看到那個人的第一眼,他就覺得,他的淺淺沒有死!興許還活著!
或許在別人看來他是相思成狂,可他心裏清楚,他現在是在做什麼。
葉朔抿了抿唇,不忍心提醒了一句:“公子,您已經找了一天了,還是歇會兒吧。”
王爺一天都沒有休息,他擔心再這樣下去,王爺終有一天會倒下去。
還有那傷口,本就化了膿,如今又在太陽底下走了這麼久,怕是傷口更嚴重了。
他不止一次勸過王爺去看大夫,卻都被王爺拒絕了,他也不好擅作主張,怕王爺會生氣。
想到這裏,葉朔不禁歎了口氣,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有些逝去的東西,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如今,霍清風都找了一天了,也沒吃過什麼東西,葉朔真怕他的身體會吃不消。
就算是身體再好的人,也經不住這樣的折騰。
霍清風好似沒聽見葉朔的話一般,他的眼神裏透著執著,似是非要找到顧清淺一般,否則他絕不會放棄!
“王爺……”
看到王爺這個樣子,葉朔繃住了下巴。
王爺走一步,他就跟一步,自知他現在不管說什麼王爺都不會聽,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自從在城西這邊看到了顧清淺以後,霍清風就沒想過要回王府,至少要找到她,帶她一起回家。
在之後的日子裏,他每一天都會出來找她,可不管怎麼找,他都再也沒有見過她。
越是找不到,他心裏就越加慌亂起來,想著她是不是已經離開了鄰城,去了別的地方?
而葉朔陪著霍清風找了兩天,都沒有再遇見自家王爺說的那個人,讓他更加確定那天是王爺看錯了。
如今天色已經很晚了,大街上的行人也漸漸地少了,葉朔和霍清風兩個人就站在大街上,看著這漸漸安靜下來的地方。
葉朔不忍心提醒著霍清風一個事實,“公子,都找了兩天了,怕是……找不到了。”
葉朔不忍傷了自家王爺的心,卻又不能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王爺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他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漸漸地小了。
他知道王爺是不會放棄的,可就這麼漫無目的的找下去也不是辦法。
王府還需要王爺,淑妃娘娘也需要王爺……
當“找不到了”幾個字傳進霍清風耳朵裏的時候,他的心顫了顫。
他找了她兩天,沒在遇見過她之後,他的心就開始慌了,連他自己現在都覺得,是不是他看錯了。
可是當時那種心裏的感覺,卻是那樣清楚。
他搖了搖頭,強撐著心裏的那份恐懼和慌亂,語氣堅定,“不,我一定能找到她……”
說著,霍清風便繼續往前走,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找她,可他不敢停,生怕一停下就會錯過。
……
夜晚,有風吹亂了顧清淺額前的發絲,她站在院子裏,仰著頭,靜靜地看著沒有月色的天空。
她並不知道她在這裏站了多久,也不覺得累。
“淺兒,時候不早了,該回去睡了。”安歌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顧清淺聞言一驚,正要轉身,身上忽覺一暖,安歌已經給她披上了一件外衣。
顧清淺剛要開口說不用,安歌的手就按在了她的肩膀上,阻止了她要去脫下身上這件外衣的動作。
安歌攏了攏顧清淺身上的那件衣服,將她裹的嚴嚴實實了才肯鬆手,“淺兒,你難道忘了前些天是怎麼病的嗎?”
一句看似責備的話,卻透著滿滿的關心。
他的話,就猶如這秋風裏的暖陽一般,讓人覺得心裏一暖,似乎這天也沒有那麼冷了。
顧清淺在看了安歌一眼後就垂下了眼簾,遮住眸中的傷痛。
她轉身,再次仰頭望著什麼也看不見的天空,心裏似有化不開的結一般,深深的歎了口氣。
她最狼狽的樣子安歌都見過了,所以她現在也不想在安歌麵前假裝堅強。
“安歌,你喜歡大海嗎?”
安歌就站在顧清淺身後,安靜的沒有說話,卻不想顧清淺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一時間讓他愣住了。
“你知道大海在什麼地方嗎?”顧清淺仍是背對著安歌說道。
安歌抿了抿唇,才開口:“淺兒,你想去看大海嗎?”
顧清淺才垂下了頭,半晌才道:“想,我一直都夢想著,有一天能去看看大海。”
“你知道嗎?我從小就想要個哥哥,被人欺負了,就有哥哥保護著。”顧清淺開始對安歌說著她的心裏話,“小的時候見到別人有哥哥,我就很是羨慕,幻想著哪一天自己也能有一個哥哥,但這些年以來,這個夢想始終沒能實現。”
顧清淺說著轉過身來,她抬起頭看著安歌,說道:“大哥,我一直都把你當成哥哥。”
顧清淺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她想了很久,才終於下了狠心對安歌說出這樣的話來。
既然知道不可以,那就趁早讓對方斷了對她的念想,這樣,對他們兩個人都好。
如果對方答應做她的哥哥,那麼她相信今後的相處會更好,他們就像是真的兄妹一樣,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
因顧清淺的話,讓安歌隻覺得耳邊“轟”的一聲,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她,雖然知道她的心裏再也裝不下別的人,可他還是抱著一絲幻想。
而如今,他就連最後一點幻想都沒有了。
可他不是那麼輕易就會放棄的人。
安歌垂在身側的手握了握拳頭,他心痛地開口道:“淺兒,我……”
安歌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顧清淺打斷了,“安歌,我是說認真的。”
安歌:……
他繃住了下巴,握著拳頭的手更緊了幾分,他有些艱難的開口:“淺兒,你就不肯給我一個機會嗎?”
事到如今,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那他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
顧清淺的神色很平淡。
哪怕她不開口,可她的眼神卻已經告訴了安歌答案。
“安歌,有些事再執著下去,受傷的人隻有自己。”顧清淺語氣堅決,已然不給安歌任何機會。
她心裏,這輩子隻能裝得下一個人。哪怕她已經不在煊王府了,可她的心不會變。
“安歌,我希望你能夠明白,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大海。”說完,顧清淺不再給安歌開口說話的機會,從他身邊走過,徑自回了屋。
她給他時間,希望他可以想明白,不要再在她的身上浪費時間。
他本該有一個大好的前程的,而他,也是自由的,不該被束縛。
安歌親眼看著那扇門被關上,他原是伸出去,想要握住她手的手,到底還是無力的收了回來。
他以為,她離開了王府,他就有幾乎了。哪怕她現在接受不了自己,可時間長了,她在看到他對她的好以後,說不定就會接受了……
可是現在看來,一切不過是他的癡心妄想罷了。
三年了,他若是放棄也就不會等到現在了,從他被她救的那一刻起,他就發誓要保護她,不許讓人欺負她!
到底,還是他來晚了……
安歌重重一拳頭砸在了旁邊的石牆上,手背立刻有血流了下來,可他的一雙冷眸卻始終盯著那扇門,好似感覺不到手背上的疼痛一般。
他不知道他在院子裏站了多久。
此時此刻,他的耳畔全是她方才說過的話。而她那樣決絕的話語,深深刺痛著他的心。
他現在,心髒每一次跳動都是疼的,疼得他不由皺緊了眉頭。
進了屋子,顧清淺隻記得將身上的那件外衣脫下,正要走到床邊坐下的時候,她聽到院子裏傳來的一聲響,腳下頓了頓。
她將手裏的那件衣服握得更緊了些,繃住了下巴。
她知道她的話很傷人,可他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安就會越想越多。
……
早上醒來的時候,推開屋子的門,就見到對麵的那間屋子緊閉著房門。
顧清淺站在門口的地方,歎了口氣。
她不知道安歌在不在。
關了門,走到院子裏的時候,永杏從廚房裏跑了出來,“小……”
眼瞧著永杏又忘記了,顧清淺立即一個眼神掃過去。
永杏立馬改了口:“姐,我熬了粥,你要喝嗎?”
顧清淺剛想要點頭說好,可看到對麵屋子的門,她抿了抿唇,走上前問道:“永杏,安歌呢?”
永杏順著顧清淺得目光看了一眼安歌住的那間屋子,然後搖了搖頭,“不知道,奴……我早上醒來的時候就沒有見到安公子,大概是跟著大娘一起出去了吧?”
永杏也沒見到安歌,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就這麼胡亂揣測著。
這麼久了她都沒聽到屋子裏有什麼動靜,想著大概是出去了吧?
聞言,顧清淺若有所思的再次看了眼那間屋子,“哦”了一聲,就沒再說別的。
心不在焉的吃了早飯,今天顧清淺沒有出門,就坐在院子裏。
她的目光,時不時的會看向院門,在等著安歌回來。
可這麼一等就是一上午,大娘都回來了,安歌也沒有回來。
見到大娘,顧清淺快走兩步來到大娘跟前,問道:“娘,您看見我哥了嗎?”
大娘一愣,“怎麼了?小安不在家嗎?”
小安,是她給安歌起的小名,住在一起,總不能連個親親的稱呼都沒有吧?
顧清淺一聽這話,與永杏對視了一眼,看樣子,安歌沒有和大娘在一起。
顧清淺點了下頭。
大娘想了想,說道:“興許石有事兒出去了,晚點兒就回來了。”
聽著大娘的話,顧清淺隻希望是這樣,她生怕安歌就這麼走了,不回來了。
沒有安歌允許,顧清淺也沒有擅自推開那間屋子的門進去,而是繼續在院子裏等著,可等到夕陽西下了,安歌也不見回來。
顧清淺想,安歌會不會是離開了這個地方?
“姐,你要去哪兒?”永杏才剛端著碗從廚房裏出來,就見到自家小姐已經推開院門走了出去。
永杏滿心疑惑的蹙起了眉頭,不明白這都到了飯點兒了,小姐這是要去哪兒?
出了家門,顧清淺就走在人群裏,一個勁兒的東張西望著,她在尋找安歌的身影,哪怕她知道這樣的機會很渺茫,可她卻沒有放棄。
她要找到安歌,然後帶著他一起回家!
她昨晚上說那些話,並不是想讓安歌走。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就像是一家人一樣,似乎,她已經習慣了有他在的日子。
突然就這麼一聲不吭的走了,讓她覺得,這個家好像少了個人一樣,一點兒都不熱鬧了。
是的,不熱鬧了。
顧清淺的腳步很急,她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穿梭,不放過每一處安歌可能會在的地方。
而此刻,霍清風同樣走在人群裏,因為人多,這個時候有人忽然撞了霍清風一下,不偏不倚的,剛好碰到了他胳膊上的傷。
他本來可以不去在意那個撞他的人的,可是當他要繞過那個人走的時候,卻在看清楚對方的那張臉時停住了腳步。
他記得這張臉,赫然是他第一次遇見的那個人,也是他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在尋找的人。
不小心撞了人,顧清淺連忙說了句對不起,她因為心裏著急,也就沒有抬頭去看對方。
她本想繞過他就走,可她才剛有所動作的時候,手腕忽覺一緊。
她下意識的回頭,在對上霍清風的那張略顯蒼白的臉時,她心裏微愣了愣,可她偽裝的極好,沒有在麵上表露出來。
被陌生男人握住了手腕,就等於是非禮了。
顧清淺忽略掉霍清風蒼白的臉色,強忍著心裏的那份酸楚,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胳膊,無奈對方力氣太大,以至於她根本就無法掙開!
顧清淺不禁怒了。
她為了不暴露自己,刻意裝作害怕的樣子,低垂著頭,又動了動自己的手腕,卻不敢太用力了。
她用著自己沙啞的嗓音,顫顫巍巍的開了口:“這位公子,請你,請你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