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以前,若是聽到這樣的話,永杏早就臉紅了。可現在,她卻沒有聽到話語裏打趣的成分。
她知道,小姐是在和她說認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永杏吸了吸鼻子,搖了搖頭,挽著顧清淺的胳膊不讓她就這麼丟下她們走了,“小姐去哪兒,奴婢就跟到哪兒!奴婢是不會離開小姐的!”
永杏態度堅決,她已經做好了決定,如今,小姐都不在王府了,那她留在這裏也沒什麼意思了。
若是留在這兒,以後就要看婉側妃的臉色做事,小姐走了,婉側妃還不得更加囂張得意嗎?
相信碧葉和她一樣,都不想看到婉側妃那張假仁假義的臉。
“王妃,就讓奴婢和永杏姐姐跟著您吧!”碧葉說著就要屈膝跪下。
顧清淺一慌,手疾眼快的攔住了她,“你這是做什麼?”
碧葉的性子更倔,她開口道:“王妃,奴婢心意已決,是不會改變的!對奴婢來說,王妃您就是奴婢的親人,如果王妃丟下奴婢不管了,那麼奴婢就沒有什麼親人了……”
永杏一個勁兒的點頭,她很讚同碧葉的話,“小姐,奴婢也不能沒有您……”
看著兩個人的態度這般堅決,倒是讓顧清淺為難了。
她皺起眉頭,一臉難色。
這時,一旁的安歌開了口:“淺兒,帶上她們吧。”
顧清淺轉頭看向安歌,隻見他的眼神十分堅定的點了下頭。
顧清淺終是沒了法子,其實,她又何嚐舍得離開永杏她們?
她們對她的好,是發自內心的,對太她來說,就像是她的姐妹。
顧清淺歎了口氣,她看著她們兩個,問道:“你們考慮清楚了?跟著我,可能隻有吃苦的份兒。”
永杏和碧葉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點頭。
顧清淺又歎了口氣,終是答應了下來,“好吧。”
一行人,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王府。
隻是,在顧清淺離開後沒多久,玉清苑裏忽然間起了大火!
“王爺!王爺!不好了!”一名家丁神色慌亂的跑去了書房。
葉朔將他攔著,禁止他進書房,他皺眉看著他,詢問道:“發生了何事?怎如此慌張?”
那家丁跑得滿頭是汗,可他已然顧不得這些,他趕緊答道:“玉清苑,失火了!”
家丁的話讓葉朔的身子猛的一僵!
他瞬間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家丁的衣領,聲音裏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王妃她們呢?”
“王妃她們,怕是還在裏麵……”
“啪!”
屋子裏傳出東西落地的聲音,接著房門就被人打開,隻見霍清風神色慌亂的走了出來,此刻的他,竟是和以往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形成對比!
他一下子衝到那家丁跟前,抓著他的衣領,一雙寫滿了恐慌的眼睛緊盯著他,“你,你說什麼?”
霍清風的手在止不住的顫抖著。
玉清苑的這場火來的十分突然,等有人發現的時候,火勢已經很大了,根本就來不及進去救人!
霍清風趕到的時候,看到眼前的這片火海,他心裏一緊!想到顧清淺還在裏麵,他就什麼也顧不得了!
“王爺,火勢太大,您不能進去!”眼看著王爺就要衝進火海裏去救人,葉朔急忙攔住了他。
火勢太大,這個時候衝進去隻有死路一條,就算是裏麵還有人,也一定活不了了。
身為霍清風的貼身侍衛,葉朔知道,這個時候他不能慌,如果他也慌了,那麼王爺這會兒怕是早已經衝進火海裏了。
可這個時候的霍清風就像是瘋了一樣,他冷寒的眸子瞪向葉朔,“放開!淺淺還在裏麵,我要去救她!”
“王爺!”葉朔喊了霍清風一聲,淚水卻瞬間湧上了眼眶,“火勢這麼大,這個時候衝進去救人已經來不及了!”
葉朔又何嚐不想衝進去救人?他的永杏還在裏麵啊!
“轟!”
葉朔的話,讓霍清風覺得整個天都塌了下來,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口上,讓他連呼吸都是痛的。
他的身子不穩的晃了晃,他看著眼前的這片火海,焦急的想要尋找她的身影。
“淺淺,淺淺,你在哪裏?”
霍清風一把推開了葉朔,不顧自己的安危就往火海裏衝去!
不管怎麼樣,他都要找到她,他相信,她一定還在等他!
“王爺!”葉朔滿臉驚慌的喊了聲。
霍清風一把搶過下人手中的水桶,然後將水全部倒在了自己身上,等葉朔衝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衝進了火海!
“啊,王爺!”
眾人被嚇到了,個個張大了嘴巴,就這麼看著已經衝進火海裏去救人的人。
“快滅火!”葉朔嘶喊出聲,隨即也拎著水桶,將衣服淋濕,衝了進去!
屋子裏的家具早已經被燒的不成了樣子,霍清風在正廳裏巡視了一圈,沒有發現顧清淺的身影,便要往內室衝去!
他心裏的慌亂和恐懼,讓他的身體止不住的微微有些顫抖,他在心裏祈禱著,她還活著,她沒事!
他在火海裏發瘋般的喊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他隻希望能夠得到她的一點點回應,一點點就好……
霍清風的心思全在尋找顧清淺,根本就沒有察覺到他頭頂上方快要掉下來的房梁。
衝進來的葉朔看到這一幕,一個閃身來到霍清風身邊,帶著他閃身到了一邊,“王爺,這裏太危險了屬下帶您出去!”
霍清風再次推開了葉朔,就往內室的方向衝去。
葉朔正要追上去,卻被再次掉下來的房梁擋住了去路!
大火熊熊燃燒著,模糊了他的視線,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霍清風頭頂上的房梁就要掉下來了,他眼瞳一縮,急忙喊了聲:“王爺小心!”
……
顧清淺離開了王府以後,安歌很快就找了輛馬車來。
“淺兒,想好要去哪兒了嗎?”安歌問道。
去哪兒?
顧清淺垂下了眼簾,他們現在已經距離王府很遠了,當初決定要走的時候,她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猶豫糾結過。
古月國之大,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
換句話說,她真的舍得離開這個地方嗎?
“我還沒想好。”顧清淺輕輕搖頭,顯得有些無力。
安歌心裏一痛,歎了口氣,“淺兒,我看今晚還是在鄰城找家客棧住下吧。”
永杏和碧葉兩個人同時看向顧清淺,她們兩個都明白,顧清淺還是舍不得離開的,可都已經出來了,怕是小姐也不想再回去了。
此刻,幾個人都在等著顧清淺開口。
顧清淺想了想,才說道:“去城西吧。”
安歌沒有多問什麼,他點頭應下,“好。”
……
這場大火一直持續到了天亮才被熄滅。
此刻,霍清風猶如一個失了魂的人,他頹廢的坐在地上,看著眼眼前已經成了一片廢墟的玉清苑。
他終是沒有找到她。
可若是他能早點來的話,會不會就能夠救出她了?
大火帶去了一切,屬於她的東西都沒有留下。
葉朔看著眼前的這片廢墟,不得不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王妃她們都葬在了這場大火裏,沒能逃出來……
“王爺,王妃她已經殤了……”葉朔終是忍不住哭了起來,他抬手,一個勁兒的拭淚,可淚水卻越流越多,到最後便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而此刻,早就聞訊趕來的王婉婉,一直在一邊站著。
她將霍清風為了顧清淺不顧一切的樣子,還有他現在因為顧清淺而這般死活落魄的樣子盡收眼底。
她苦笑了下。
她一直都知道,顧清淺在他心裏有著很重要的位置,卻沒想到早已經在他心裏紮了根。
顧清淺若是不在了,他的心也就死了。
王婉婉沒有不知趣的去扶他,因為她知道,她一定會被他無情的推開,到時候在眾下人麵前失了臉麵的人是她。
……
王府失火一事,很快就在城中傳開了,不知是誰,將失火的地方就是煊王妃所住的地方給傳了出去,以至於煊王妃殤了一事,在這一天,在城裏傳得沸沸揚揚。
夏清荷聽聞顧清淺死訊的時候,一時沒能經受得住打擊,昏了過去。
當她醒來的時候,就一直抱著顧清淺的衣服在哭,“清淺……我的女兒啊……”
不過一瞬,夏清荷就老了許多。
……
永杏從外麵回來的時候,急急忙忙將這個消息告訴給了顧清淺,“小姐,聽說昨晚上王府失了火,煊王妃,也就是您……”
永杏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自家小姐抬了抬手,開了口:“不必說了,我都知道了。”
“知道……”永杏看著自家小姐,實在是看不懂小姐此刻的心情。
顧清淺神色淡淡,她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到窗戶邊,看著外麵人來人往的大街,到處都在傳煊王妃殤了一事。
不過一夜,煊王妃已經成了眾人紛紛議論的話題。
即便不出門,消息卻也透過風傳進了顧清淺的耳朵裏。
她雖然不知道她住的地方為什麼會失火,可現在對她而言,都已經不重要了。
“這樣也好,我也不用找離開的理由了,其實煊王妃死了,也好。”顧清淺的聲音異常的平靜。
對她來說,在這段期間裏,她活著又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她正好不知道用什麼理由離開,如今這場大火,反倒幫了她。
這樣一來,她就可以重新開始了,不再是煊王妃,而是她自己,顧清淺。
永杏:……
這哪兒有咒自己死的?
呸呸,她在說什麼,小姐可以長命百歲呢!
她看著小姐的樣子,好像這一次,小姐是真的放下了,告別了過去的痛苦。
可若是夫人知道了小姐的死訊,那該怎麼辦呀?
想了想,永杏到底忍不住開了口:“小姐,若是讓夫人知道您已經殤了的事,一定會很傷心的。”
夫人身子本來就不好,自是經受不起這樣的打擊,比起失蹤什麼的,都比這個要好吧?
永杏說的,正是顧清淺發愁的,她之所以不舍得離開,並不是因為霍清風,而是她的母親。
“想必,娘已經知道了。”顧清淺垂下眼簾。
從她來到這個時代開始,陪伴在她身邊的,一起哭一起笑的人,是原主的母親。
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她,對家庭的那種渴望是沒人能夠知道的,而母親給她的溫暖和愛,讓她很快就忘記了這裏的陌生。
她將自己融入到這個大家庭裏,漸漸的,她就深陷了進去,難以逃出來了。
若說她現在不擔心,那是假的,可她要是回去了,那就暴露了。
她不想讓霍清風知道她還活著。
說實話,她一點兒也不想知道,在霍清風得知她不在這個世上之後,會不會為她落淚。
她的心,從在她知道王婉婉有了他的孩子以後,就已經死了。
是以,他們今後的日子如何,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而她,也會忘掉過去,有一個新的開始。
“小姐,您要回去看看夫人嗎?”永杏不放心的問道。
也不知道夫人現在怎麼樣了,萬一受不了打擊暈過去可怎麼好?
永杏越想,心裏就越慌。
夫人對她是有恩的,她自然不會忘,她也知道,現在不能夠回去。
她想,小姐一定有法子可以讓夫人認不出她們。
然而,顧清淺接下來的回答卻和永杏想的恰恰相反,“不了。娘身邊還有錦秀陪著,我相信,她會照顧好娘的,也相信在一段時間之後,娘就會忘了我。”
當初將顧錦秀帶到母親身邊,就是為了讓母親高興。
錦秀是個聰明孩子,她一定知道孩怎麼勸母親。
想到這裏,顧清淺抬起頭來望著蔚藍色的天空,在心裏道:“娘,請原諒女兒的不孝……”
“安歌,你會易容對嗎?”安歌從外麵回來的時候,就聽見顧清淺問了這麼一句話。
安歌愣了愣,半晌才點頭,“是。”
顧清淺勉強勾起一抹笑來,她目光定定地看著安歌,“給我換張臉吧,從今往後,我便不再是過去的那個顧清淺了。”
安歌皺了皺眉,“淺兒,其實告別過去有很多辦法,你為什麼要易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