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有人對王府裏的這位“貴客”似乎很不歡迎。
天色已晚,安歌並未在此處久留,他向顧清淺請了辭,便跟著下人往安排好的住處走,不想卻在半路上聽到有人在身後喚道:“安公子請留步!”
聞言,安歌腳下一頓,隨即轉身看向來人。
在看到葉朔的那一刻,安歌並不覺得詫異,好似他早就知道對方會來找他一般。
安歌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溫和的笑來,好聲道:“不知葉公子找安某,所為何事?”
此刻,安歌看著葉朔,葉朔對他的那份敵意,他不是沒有察覺。
隻能說,這個人對他家主子還挺忠心的。
不知道怎麼的,看著安歌臉上的笑容,隻讓葉朔有種想要扁他一頓的衝動!
這個小白臉,跟在王妃身邊肯定沒安好心。
葉朔看了眼安歌身旁的下人,吩咐道:“下去吧,我來送安公子回去。”
這個“回去”二字,似是包含著另外一層意思,讓安歌聽了,不由微微蹙眉。
葉朔的話下人不敢不聽,安公子是王府裏的貴客,如今有葉侍衛送,自然能護安公子周全,是以,下人向葉朔拂了拂身,便退了下去。
“安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葉朔見那下人走遠了,才走上前一步,對著安歌說道。
安歌點頭,爽快的答應了下來,並沒有多問些什麼。
而他如此,反倒更讓葉朔起疑了。
“不知葉公子要去哪兒說話?”安歌似是一直在等葉朔帶路,見葉朔遲遲沒什麼動靜,不由出聲問了一句。
安歌臉上由始至終都掛著溫和的笑,似是並不知道葉朔找他的目的一般。
與其說毫無防備,倒不如說是毫不在意。
安歌並不將葉朔放在眼裏。
葉朔沒有說話,他在看了安歌一眼後,就從安歌身邊繞過,隨即大步地往前麵走去。
安歌笑了笑,便跟了上去。
二人行至一處小花園,方才停下腳步。
此刻,葉朔就站在那兒,背對著向他走來的人。
就在安歌快要靠近葉朔之時,忽然,眼前寒光一閃,葉朔手握利劍,向安歌的方向刺了過來!
安歌不躲不閃,直直的站在那兒,任由對方將那把冰冷的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麵色平靜,一點兒也不害怕。
“你到底是什麼人?”葉朔看著安歌的眼神越發的古怪。
他不想,這個人竟能如此沉得住氣。
葉朔不禁擦側起安歌的身份來。
說是王妃的朋友,可從認識王妃以來,他都從未見過這個人。
他不敢反對王妃交朋友,而是擔心,王妃會被什麼人給騙了。
王妃有著一顆熱心腸,這對一些真正可憐的人來說是件好事,可若是對一些心存目的之人,那就是壞事了。
因為,他們會利用這一點,從而達到什麼目的。
安歌覺得葉朔的這個問題很好笑。
他看著他,語氣平靜地說道:“葉公子這麼問是何意?”
葉朔皺起眉頭。
安歌說道:“我是什麼人,葉公子不是很清楚嗎?我和你們王妃,是朋友。”
“當真是朋友?”葉朔定定地看著安歌,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出點兒撒謊的跡象來,但不知是對方隱藏得太好,還是真的如此,竟是讓他一點破綻都看不出。
安歌倒是沒有想到葉朔的警惕性會這麼高,不過,這大概也是他的職責所在吧,所以養成了一種習慣。
安歌並不想和葉朔計較。
“葉公子這是何意?”安歌不答反問。
葉朔的眉頭蹙得更深了。
其實,他是想要從安歌身上找出點兒什麼證據來的,但他觀察了他許久,除了覺得這個人可疑之外,並無所獲。
對葉朔的無禮行為,安歌也不放在心上,他說道:“葉公子是怕,我會害你們王妃吧?”
說到“王妃”二字,安歌心裏有多不痛快隻有他自己知道。
可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她如今的身份是煊王妃,高高在上,又豈是他這樣的人能夠攀比的?
想到這兒,安歌心裏便是狠狠一痛。
葉朔愣了一下,沒想到安歌會直言不諱的說出這番話來,可也說中了他的內心。
安歌見葉朔不說話,便又開了口:“我知道你是個忠心的人,你懷疑我也是應該的,可我有句話要告訴你,我隻想要保護她。”
這個時候,“王妃”二字已經變成了“她”,可見安歌說這話時的認真,並不像是說說而已。
雖是這麼說,可葉朔還是覺得這個人不簡單。
這時,附近傳來腳步聲。
葉朔立即將架在安歌脖子上的劍給收了回來,抬眸間,就見到永杏從這裏經過。
永杏路經此地的時候,眼角不經意的那麼一瞥,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葉朔。
她的眼睛亮了亮,剛想要走過去,才發現葉朔身邊還有一個人。
在見到那個人的時候,永杏稍稍詫異了下,隨即驚呼出聲:“安公子?”
安公子不是回住處了嗎?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永杏疑惑的蹙起眉頭,她看了看葉朔,又看了看安歌,眨巴了一下大眼睛。
難道說,葉朔找安公子是為了王爺的事?
可王爺不是已經服下奇草了嗎?
“葉朔,你和安公子怎麼會在這個地方啊?”永杏幾乎是下意識的問出了聲。
葉朔看了安歌一眼,這才朝著永杏走過去,“哦,安公子是王府裏的貴客,我怕下人招呼不周,便來看看。”
永杏頭腦簡單,向來容易被哄騙,如今聽著葉朔這麼說,也就沒有起疑,她“哦”了一聲。
想著葉朔如今是這王府裏的管家,招呼貴客這樣的事自然是怠慢不得的,更何況,安公子還是小姐的朋友,就更要好生招呼了。
想到這兒,永杏抬起頭來,又看了看安歌,繼而有些不舍的看著葉朔。
她出來,就是來找葉朔的,她擔心他這兩天因為在找奇草的事沒有照顧好自己,更怕他在路上受了什麼傷。
所以,她在小姐暫時不需要自己的時候溜了出來,想看看葉朔。
永杏有些話想要和葉朔說,可是眼下還有安歌在,所以她隻能把話給咽回了肚子裏。
她和葉朔在這段時間以來相處的機會本就不多……
“那你先送安公子回去吧。”永杏開了口。
縱使有萬般不舍,可還有別的事情等著葉朔去做,她不能因為自己一時的私心而耽擱了事情。
葉朔略有所思的看了安歌一眼,這才點頭,“嗯。”
說完,葉朔轉身就走。
看似決絕,實際上他也不舍,他現在都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要讓那個下人離開了,害得他和永杏連相處的機會都沒有。
安歌將這一切收進眼裏,他也不是那麼不知趣的人,雖然他同樣不喜歡葉朔,卻不忍傷了顧清淺身邊的人的心。
安歌開口道:“葉公子若是有別的事,將安某送到這個地方便是。”
聞言,葉朔蹙了蹙眉,“安公子知道怎麼走?”
顯然,安歌的話讓葉朔誤會了。
隻因葉朔知道的,安歌是第一次來王府,對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又怎麼可能找到住處?
安歌笑了笑,說道:“哦,你指條路給我,我自己找便是。”
安歌的態度很是客氣,倒不像葉朔那般無禮。
寄人籬下這個道理,安歌還是明白的。
這到底是別人家,又豈是他這個外人能說了算的?
“也好。”葉朔並非真心要送安歌回去,既然安歌都這麼開口了,他若是不答應的話,豈不是不好?
“你順著這條路直走,前麵第一個岔路右拐,第二個岔路左拐,再直走,遇到岔路再右拐……”葉朔為安歌指著路。
安歌倒不以為葉朔是在故意捉弄他,煊王府裏有多大,他是知道的,要走這麼多條岔路倒也不足為奇。
可若是不經過這番波折就到了,那他還真是小看了煊王府。
“多謝!”安歌將葉朔的話都一字不差的給記下了,找個路而已,還難不倒他。
“安公子一路好走。”葉朔拱手送行,對安歌的態度仍是冷冰冰的,並沒有給對方好臉色看。
安歌也不在意,他抬眸,看向永杏,笑著點了下頭。
察覺到安歌的視線,葉朔心裏頓時就不是滋味兒了,他將身子一橫,直接擋住了安歌的視線。
他不許讓別的男人對他家永杏有覬覦之心。
二人之間的舉動,讓身後的永杏不明所以。
看著安歌走遠了,永杏才走到葉朔身邊,她抬頭看他時,就見他的目光還在盯著那道早已經消失了的背影。
“葉朔,你怎麼了?”永杏不解的問道。
她並沒有察覺到,空氣裏彌漫著的一股火藥味兒。
聽見永杏的聲音,葉朔才收回了目光,轉頭看她,就見她正眨巴著一雙大眼睛,滿是疑惑的看著自己。
“沒事。”葉朔搖了搖頭。
見葉朔什麼也不說,永杏也沒有多問。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葉朔看了看天色,隨即說道。
“好。”永杏點頭。
在這個時候,她心裏是暖的。
如今,終於有了她和葉朔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一路上,葉朔都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麼,以至於永杏和他說的話,他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永杏後知後覺的,才察覺到葉朔的不對勁,她不由停下腳來,就見葉朔仍是繼續往前走,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
“葉朔……”永杏對著他的背影喊了聲。
聞言,葉朔這才停下腳來,他轉頭去看永杏,才發現永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站在自己身後不走了。
他折身走了過去,以為是永杏哪裏不舒服,急忙問道:“怎麼了?”
看到葉朔眼睛裏的那份關切之意,永杏心裏是暖的。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我發現你找到奇草回來以後,整個人都有些不一樣了,但哪裏不一樣,我又說不上來。”永杏一臉認真的看著葉朔,“你是不是受傷了?”
想到葉朔受傷了,永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她急得濕了眼眶。
見永杏哭了,葉朔也跟著慌了起來。
永杏對他的心,他怎會不明白?
他趕緊安撫道:“我沒事。”
永杏卻不聽他的話。
葉朔隻好又開了口:“許是快馬加鞭的趕過來,太累了,休息一個晚上就會沒事,你不必擔心。”
麵對姑娘家的眼淚,葉朔總是會手足無措。
瞧著永杏因為擔心他而哭得越來越凶,他便越發的心疼了,他抬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好了,快別哭了,我一點兒事都沒有,隻是王爺……”
想到霍清風,葉朔垂下了眼簾。
如今王爺吃了奇草以後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讓他對安歌的醫術越發懷疑了。
但那一晚,他看著從自家王爺體內排出來的毒血……
到底安歌的醫術有沒有用,現在暫時還看不出,隻能等王爺醒來了。
有一件事葉朔想不明白,王妃之前也中了毒,但毒被王爺吸出來以後就沒事了,按理來說,如果這不是一般的毒的話,那麼毒一定會順著傷口蔓延至血液裏。
說起來,王妃應該比王爺更嚴重才是。
猛地,葉朔想到了什麼,當即就沉了臉色。
隻怕是,王爺中的毒並非是王妃所中的,而是有人在暗中給王爺下了毒。
那麼,這個下毒的人會是誰呢?
誰有這麼大的本事,竟能夠在王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給王爺下了毒?
葉朔開始細細回想,在圍場的那兩天,王爺所碰到過的東西。
若是有人成心要害王爺,那麼王爺在那兩天裏,喝過的茶,吃過的飯菜就都會有問題!
到底是在王妃之前,王爺就中了毒,還是之後呢?
“葉朔,對不起,我很沒用……”永杏像個孩子似的低下了頭,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錯了什麼。
她一心都在擔心葉朔了,卻忘了葉朔還在擔心王爺。
這一刻,葉朔回過神來,他看著永杏自責的模樣,忽然勾唇笑了,“傻瓜,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永杏繃住了下巴。
“好了,我們都別擔心了,王爺如今服下了藥,相信很快就能夠醒過來了。”葉朔在安慰永杏的同時,也在安慰著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