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婉就是要用這樣的法子,逼著霍清風出來。
她就不信,他的心可以如此冰冷,忍心讓她站在院子裏吹涼風。
難道他就不怕她病了,不好向姑姑交代嗎?
王婉婉就是吃準了這事,才不肯離開。
他不肯出來,她便一直等,等到他肯出來為止。
葉朔見自己的話起不到任何作用,知道自己又浪費了口舌和一片好心,幹脆不說話了。
此刻,王婉婉凍得身子在瑟瑟發抖,卻固執的不肯接過下人手裏的披風,一直在堅持著。
同一時間。
聽風軒裏。
在安置好了顧錦秀和她的奶奶以後,顧清淺走出房間,仰頭往天上的那一輪圓月望去。
她看見院子裏的落葉,不禁感歎了一句:“原來不知不覺,竟已是秋天了。”
原來,時間過去了這麼長。
永杏跟在顧清淺身後,她順著顧清淺的目光往院子裏的落葉看去,這時,一陣涼風吹過,帶著幾分刺骨的寒。
永杏走上前,說道:“小姐,外麵風大,咱們還是回去吧。”
顧清淺轉頭看她,輕輕搖頭,而後又仰起頭來看著天上的圓月,“今晚的月色很美,我可不想錯過了這麼好的機會,你若是困了,就先回去睡吧,不必管我。”
不知怎的,永杏從自家小姐的話語裏聽出了一絲哀婉。
“小姐若是想站在院子裏賞月,那奴婢就陪您一起看。奴婢也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過這麼美的月亮了,也想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看一看。”永杏道。
顧清淺心裏一陣感動。
“你回去拿件披風來,咱們姐妹倆今晚上就好好的在院子裏賞月。”顧清淺半開著玩笑。
她說不定會真的在這裏賞一個晚上的月亮。
“好。”永杏應了聲,便回去拿披風來,待折身回來時,卻見院子裏已經沒了自家小姐的身影。
她心裏一慌,趕緊在四處尋找,卻在抬頭間看見屋頂上坐著一個人。
永杏趕緊跑過去,“小姐,您在屋頂上做什麼?快下來吧,當心著涼啊!”
永杏在院子裏急得直跳腳,可屋頂上的人卻很是安靜。
顧清淺淡淡地往院子裏一瞥,道:“當然是在賞月啊!”
“小姐在院子裏賞月也是一樣的啊,為何要爬那麼高?”永杏不解了。
這月亮不管在哪裏看,都是一樣的吧?
顧清淺聽了這話,勾了勾唇,“當然不一樣了!站得越高,看到的東西自然也多,這景色也跟著不一樣了。”
永杏滿臉懷疑。
怎麼小姐說的話她不信呢?
難道站在高處,看到的花草樹木,都會變得不一樣嗎?
“小姐,奴婢給您拿來了披風,您先下來將披風給披上了再賞月吧!”永杏好聲勸道。
這若是在屋頂上吹一陣涼風,不得生病嗎?
“放在那兒吧,我一會兒下去披上。”顧清淺的聲音很輕。
已經是秋天了,大晚上的在屋頂上吹著涼風賞月的人,怕是隻有她一個了。
如今這偌大的聽風軒裏也不會有別的人來,所以,她也不怕被人瞧了去,說她傻。
其實想想,她的確挺傻的,如今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卻因為霍清風而不敢得罪了某個人。
她怕他會來找她興師問罪。
“小姐,夜裏風涼,您還是先將披風給披上吧!”永杏不放心離開。
顧清淺到底不想為難了永杏,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一個縱身便從屋頂上跳了下去!
“啊!小姐!”永杏被顧清淺的舉動給嚇壞了,趕緊衝上前,作勢要去接。
顧清淺穩穩的落在地上。
“小姐,您怎麼能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呢?這樣多危險啊!”永杏見自家小姐平安落地,這才鬆了口氣,方才小姐那麼一跳,險些沒有將她的心髒給嚇得跳出來!
永杏拍拍胸脯,好讓自己的心平複下來。
顧清淺見她被嚇得險些失了魂,忙道歉,“對不起,是我嚇到你了,不過從這麼點兒高的地方跳下來不算什麼,我還能從更高的地方跳下來,你信不?”
顧清淺說著,長臂一伸,勾住了永杏的肩膀。
永杏聽她這麼一說,以為她真的要從一個更高的地方跳下來,嚇得她趕緊勸道:“小姐萬萬不可!這也太危險了!”
顧清淺“噗嗤”一笑,“傻丫頭,騙你的,你以為我真有那麼大的本事,能從比這還要高的地方跳下來嗎?即便能跳,可跳下來的話,估計你見到的就不是一個活蹦亂跳的我了。”
顧清淺語氣輕鬆,和永杏開著玩笑。
“小姐……”
“屋頂上的景色可好了,你要去看看嗎?”
沒等永杏把話說完,顧清淺便打斷了她。
永杏立即搖頭,她恐高,站在那麼高的地方怕是沒一會兒就跌下來了。
即便景色再好,她也不喜歡站在那麼高的地方。
“膽小鬼。”顧清淺鄙夷的說了一句,勾過永杏的肩膀,往四處看了看,隨後壓低了聲音,“要不今晚上你別睡了,我給你講鬼故事如何?”
她故意嚇唬她。
永杏:……
她最怕鬼了!
永杏趕緊搖頭,“小姐,您明知道我膽子小,就不要嚇唬奴婢了……”
永杏很委屈。
她知道小姐膽子大,可她膽子小啊!
她怕她今晚上在聽了鬼故事以後,會被嚇得好幾天睡不著。
“怕什麼?難道這世間還真的有鬼不成?那都是迷信好嗎?”顧清淺不過那麼一說罷了,還沒有開始講呢就見永杏嚇成了這樣,實在是覺得好笑。
話落,一陣涼風吹過,那叫一個透徹心扉。
永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小姐,大晚上的咱們還是不要提了好不好?”
顧清淺勉為其難道:“好吧,既然你不愛聽,那我就不說了,不過今晚上你得陪我睡,我總感覺這幾天晚上屋子裏有動靜。今晚上有你陪著你,我倒是要看看那東西還會不會出現。”
永杏一聽這話,身子頓時如石化般,僵硬在那兒。
不是說好不提了嗎?
看著永杏傻愣在那兒,顧清淺展顏一笑,勾著永杏就往回走,很是霸道。
一副“就算你不願意也沒用”的樣子。
永杏:……
小姐實在是太壞了!
本以為回去後,小姐會真的給自己說許多鬼故事,卻不想小姐躺在床上沒多久便睡著了。
聽著小姐清淺的呼吸聲,她終是放下了心。
倒不是怕小姐真的會說鬼故事,而是擔心小姐心裏有事給壓著,會睡不著。
夜晚,外麵忽然飄起了毛毛細雨。
天氣說變就變了。
王婉婉仍是站在書房門外,不肯離開。
葉朔為她撐著一把傘,胳膊都快酸死了,可見對方還是執意的不肯離開,不知道多少次好聲勸道:“側妃娘娘,下雨了,您看您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王爺這幾日事情比較多,怕是今夜又要待在書房裏了,您還是別等了。”
再等下去也沒用。
王爺是那麼容易被別的女子感動的人嗎?
天底下,能讓王爺動心的人隻有王妃一人!
葉朔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固執的女子。
這樣做又是何苦呢?
“你怎知道王爺不會出來?”在院子裏站的時間長了,王婉婉心裏的那點希望早已經一點一點的消散,如今剩下的便隻有失落。
之前她不信,他會忍心讓她在這裏站一夜,可現在看來,不管她在這裏站多久,他的心都不會有半分動容。
王婉婉的一句話,頓時讓葉朔啞口,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很想要告訴對方,因為王爺不喜歡你,但考慮到她是女子,不忍傷了她的心,這樣的話也就沒有說。
不知等了多久,書房的門終於被人打開,隻見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
他身穿一件玄青色衣衫,腰間綁著一根玄色蟠離紋金縷帶,烏黑的長發束與玉冠之中,一雙黝黑深邃的星眸,泛著森冷的寒意。
昏暗的燈光下,王婉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見他出來了,麵上一喜。
“王爺!”王婉婉拎著裙角就朝霍清風走過去,卻在距離霍清風還有一步之遙的地方,身子忽然一軟,接著便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中。
王婉婉在昏過去之前,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俊臉,唇角勾起一抹笑來。
她的舉動到底打動了他,他終是不忍心讓她在院子裏淋雨的。
王婉婉病了,發起了高燒。
這是顧清淺在早上醒來以後,聽到的第一個消息。
她還聽說,在王婉婉發高燒的這一晚,霍清風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
永杏一大早聽到這件事後,原是想要瞞著自家小姐的,但當她端著早飯給小姐送去時,小姐已經全都知道了。
不過,她卻未曾在小姐臉上看到半分傷痛,而她送去的飯菜,小姐也全都吃了。
小姐一反常態,反倒讓她更加擔心。
“永杏,我有多久沒回過娘家了?”
吃完了早飯,顧清淺不疾不徐的拿著手帕擦了擦嘴角,麵色平靜道。
永杏不知道小姐為何會突然這樣問,卻還是認真的想了想,回答:“小姐已經很長時間不曾回去過了。”
聞言,顧清淺站起身來,“收拾東西,我要回娘家住幾日,也好陪陪娘。”
“啊?”永杏一愣。
小姐若是在這個時候離開了,那豈不是給了婉側妃和王爺相處的機會嗎?
顧清淺走到顧清淺跟前,抬手賞了她一個腦瓜崩,不滿的催著她,“啊什麼啊?趕緊收拾東西啊!”
永杏也顧不得腦袋上的疼痛,她瞪大了眼睛,不確定道:“小姐真的要在這個時候回去?”
顧清淺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何不妥嗎?”
顧清淺此刻看著就像是個沒人一樣,似乎昨晚上霍清風照顧了王婉婉一事,與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之所以在這個時候回娘家,是為了逃避。
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如今在和別的女人在麵前秀恩愛,她的心眼兒很小,容不了一粒沙子。
永杏被顧清淺問住了。
小姐要回娘家住幾天,這沒什麼不妥,隻是現在不是離開的時候啊!
永杏抿緊了唇,一臉為難之色,她該如何勸小姐留下呢?
正想著,自家小姐卻已經往外走了。
“我在家裏還有幾件衣服,倒也不用收拾了,咱們走吧。”顧清淺走得很快,似是在逃離一般。
她不否認,她是在逃。
顧清淺走到院子裏的時候,忽然間想起小丫頭來,她走了,總不能把小丫頭和她奶奶留在王府吧?
想了想,顧清淺到底不放心,於是讓人去叫了小丫頭和她的奶奶來。
顧清淺帶著她們二人回來時,便讓人給她們準備了幹淨的衣服,還洗了個澡,褪去了滿身的汙垢,整個人都煥然一新了。
小丫頭變幹淨後,整個人看著比之前更機靈了。
“姐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顧錦秀不知道顧清淺這是要帶她和奶奶去哪兒,於是好奇的問道。
顧清淺牽著她的手,“回姐姐家!”
顧錦秀摸了摸頭,疑惑道:“這不是姐姐的家嗎?”
顧清淺耐心的為她解答,“姐姐要帶你回的家,是姐姐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是姐姐的娘家。”
顧錦秀似懂非懂,“姐姐,娘家是什麼呀?”
顧清淺忍不住“噗嗤”笑了,她蹲下身來,抬手刮了刮顧錦秀小巧的鼻子,“就是姐姐娘親住的地方啊!”
顧錦秀這才明白了。
“姐姐的娘家一定也很漂亮吧?”顧錦秀興奮道。
顧清淺點頭,“是啊!”
“哇!那秀秀要去看看!”顧錦秀的眼睛亮亮的,她不由揣測著姐姐的身份,不知道姐姐的娘家是什麼樣子的?
顧清淺讓人備的馬車早已停在門口,顧清淺帶著顧錦秀她們走到王府大門的時候,剛要抬腳出去,就見一輛馬車停在了王府門前。
顧清淺腳下一頓,抬眸望去,就見從馬車裏下來的人並不是霍清風,而是昨日來給她看傷口的大夫。
隻見大夫神色慌張,下了馬車就急急地往王府裏走。
大夫在見到顧清淺時,停下腳來,朝她拱手一拜,“見過王妃!”
顧清淺微微頷首,當做是應了,“不知是何事竟讓您如此慌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