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婉那細胳膊細腿的,顧清淺還真是不敢讓她扶,這若是扶出個什麼意外來可怎麼好?
顧清淺笑了笑,婉拒了王婉婉的好意,“不必勞煩,我自己下馬車就好。”
她有胳膊有腿的,下個馬車而已,何須那麼誇張呢?
“是。”王婉婉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收回了手。
顧清淺自個兒拎著裙角下了馬車,永杏迎了上去,跟在顧清淺身邊。
顧清淺和王婉婉的出現,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紛紛駐足觀看。
隻見這兩個人,一個美得如仙女下凡,而另一個則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
這仙女,指的是柔柔弱弱,讓人有保護欲望的王婉婉。
而顧清淺,則是精靈,凡塵中帶著靈氣。
“姐姐,你看這些人都在看你呢!”王婉婉手帕遮麵,盈盈一笑。
她這一笑,不知讓多少男子看癡了。
顧清淺神色淡淡,掃了一眼這些個在看王婉婉,看得口水都流出來的人,而後視線落在王婉婉臉上,“這些人好像不是在看我吧?”
王婉婉一臉愕然。
顧清淺便用眼神示意。
王婉婉順著顧清淺的目光看去時,隻見那些男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這些男人的目光,王婉婉早就習慣了。
不過她心裏樂的,是因為這些人都在看她,沒有去看顧清淺。
那是不是說,她比顧清淺美呢?
這會兒,王婉婉心裏別提有多得意了!
顧清淺倒是不在乎這些人是在看誰,她不喜歡招蜂引蝶,加上她今日穿的這身衣服顏色不及王婉婉的鮮豔,也未施什麼粉黛。
所以,向來是顏色最鮮豔的東西最能引人注意。
永杏瞧著自家小姐的風頭被人搶了去,不甘心的在顧清淺身邊嘀咕了一句:“小姐,以前奴婢覺得您這身打扮很好看,可如今站在婉側妃身邊這麼一對比,奴婢才發現,您衣裳的顏色太樸素了。”
顧清淺聽了,停下腳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哪兒有像永杏說的那般不好?
怎麼這小丫頭今日的審美觀就變了呢?
“樸素嗎?”顧清淺攏了攏衣袖,仔細瞧了瞧,“不覺得啊!”
永杏又看了一眼走在前麵的王婉婉,說著大實話,“小姐,明明您才是正妃,可您穿的卻還不如婉側妃呢!會讓別的人以為,婉側妃才是正妃,而您才是側妃呢!”
“是嗎?”顧清淺抬腳,繼續往前走。
永杏瞧著自家小姐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心裏越發的不平衡了,“小姐,您就是太好欺負了!”
聞言,顧清淺斜睨了永杏一眼,卻並未停下腳來,反倒因為永杏的話笑了,“有你保護我,誰還敢欺負我啊?”
顧清淺歪著腦袋,一臉認真的看著永杏,好似她說這話並不是在開玩笑。
永杏嘟起了小嘴,“小姐,您又在拿永杏來說笑了。”
小姐真壞。
她可是很認真的在和小姐說這件事,誰曾想,小姐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好似,她說的是別人的事。
顧清淺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好啦,知道你是在為我著想。不過,你也該知道,我素來不喜歡將時間浪費在打扮上,至於風頭什麼的,我也沒在意。咱們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好了!何必在意別人的眼光呢?”
顧清淺說的輕描淡寫,她是真的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風頭什麼的都是小事。
何況,出門在外的,還是低調些比較好。
這是顧清淺第一次來城隍廟。
還未踏上台階,隻見大門外有不少人擺著小攤在叫供果糕點,還有算命測字的。
人群熙熙攘攘,十分熱鬧。
顧清淺停住腳步,對永杏吩咐道:“永杏,去買些香和糕點吧。”
“是。”永杏跑到一家小攤前,買了些香和糕點,“小姐,買回來了。”
顧清淺點頭,看了看眼前那長長的台階,“走吧。”
哪怕大熱的天,也不能夠阻止這些前來上香祈福的人。
顧清淺與王婉婉一起進了正堂,二人上了柱香,分別跪在佛像前,磕了幾個頭。
隻見王婉婉雙掌合在一起,閉著眼,在給淑妃祈福,“願母妃身體安康。”
顧清淺不像她一樣說了出來,而是在心裏默默的祈禱,她隻願,她所在乎的人可以平安。
“姐姐,附近有家茶樓,不如去坐坐吧?”王婉婉在祈完了福以後出來,瞧見不遠處有家茶樓,一時來了興趣,倒不急著要走。
“好。”顧清淺正好有些渴了,想著到茶樓裏坐下歇會兒,喝口茶也不錯。
顧清淺和王婉婉幾個人走進茶樓的時候,隻見茶樓裏早已經坐滿了人。
王婉婉沒想到茶樓裏的人會這麼多,如今連喝茶的心情也都沒有了。
“姐姐,這家茶樓沒坐了,我看咱們還是回去吧!”王婉婉轉頭看向顧清淺,麵露難色。
此時此刻,她巴不得趕緊離開。
聞言,顧清淺不疾不徐的在這家茶樓的一樓掃了一圈,隨後目光落在了二樓,兩個剛喝完了茶,要離開的客人身上。
“樓上有坐,走吧。”顧清淺說完,率先走在了前頭。
“姐姐……”王婉婉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見顧清淺已經踏上了台階。
王婉婉隻能跟了上去。
二人剛坐下,店小二就迎了上來,“二位客官想吃點兒什麼?”
顧清淺看向王婉婉,“讓這位姑娘先點吧。”
王婉婉還真不知道點些什麼好了,瞧著這家茶樓,能有什麼好吃的東西?
“那,就來一壺你們店裏最好的茶吧。”王婉婉想了想,才道,“姐姐可想吃點兒什麼?”
“一盤炒花生,再來盤拍黃瓜。”顧清淺也不餓,也就點了兩個簡單的菜。
她看向王婉婉,問道:“不知妹妹還想點些什麼?”
她隻點了她喜歡吃的,王婉婉應該不喜歡吃吧?
王婉婉微微一笑,“姐姐點的兩盤菜已經夠了。”
顧清淺點頭。
不一會兒,店小二將顧清淺點的東西送來,“二位客官請慢用!”
“多謝!”顧清淺禮貌的道了聲謝,隨即拎著茶壺倒了杯茶,先遞給了王婉婉,這才給自己倒了一杯,斟酌了一口。
抬眸間,見王婉婉沒有要喝的意思,顧清淺不由蹙了蹙眉,“可是不喜歡這茶?”
被顧清淺這麼一問,王婉婉搖了搖頭,“倒是沒有不喜歡,隻不過妹妹習慣了在喝茶之前,先將茶杯洗一下。”
王婉婉說著,將茶杯晃了晃,而後將茶水倒在另一個茶杯裏,舉手投足都帶著大家閨秀該有的淑女樣子,透著她良好的修養。
顧清淺:……
得,敢情她給王婉婉倒的是洗茶杯的水了。
顧清淺撇撇嘴,不出門不知道,一出門嚇一跳,想不到王婉婉還有這樣的講究。
王婉婉重新拎著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這才小抿了一口。
她像是才發現顧清淺的茶杯沒有洗過似的,開口道:“姐姐的茶杯不需要洗一下嗎?”
顧清淺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隨即展顏一笑,“民間有句俗話,叫不幹不淨,喝了沒病。”
“是嗎?”王婉婉扯著嘴角幹笑,“妹妹也是第一次聽說民間還有這樣的俗話呢!”
王婉婉將茶杯放下,繼續道:“想不到姐姐還知道民間有這樣的俗話,看來姐姐知道的東西很多呀!不知姐姐可否與妹妹好好講講?妹妹對民間的許多事都很是好奇呢!”
王婉婉的話語裏暗藏譏諷,看似像是無心的話,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顧清淺從竹筒中拿了雙筷子,夾了一塊黃瓜吃,才不緊不慢道:“有些事,得親自去體會才能感悟到當中的真諦。”
永杏有些聽不明白了,她蹙眉,疑惑地問道:“小姐,什麼是真諦啊?”
顧清淺耐心地說道:“等你去體會一件事的時候就知道了。”
她故意留了個懸念給永杏,讓對方自己去琢磨。
瞧著自家小姐不說,永杏隻能委屈的撇了撇嘴,退到了一邊,安安靜靜地守著。
王婉婉還以為顧清淺會與她詳說一番,卻沒想到說出一句這麼深奧的話來,既是如此,她也沒有不識趣的再追問下去。
不過這麵上還是要誇一句的。
“姐姐說的是,聽到的還是不如親眼所見來得真。”
也不知王婉婉是有意還是無意,讓顧清淺聽著那“親眼所見”四個字的時候,不禁又想到了當初在禦景園時,發生的不愉快的事。
王婉婉所言不差,有時候聽人說的到底不如親眼所見來得真。
她也是到了站在才知道,有時候親眼所見也會有假。
顧清淺穩了穩心神,才端著茶杯喝了口茶,麵色平靜如常,倒是讓人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些什麼。
王婉婉的目光,時不時的就會落在顧清淺身上,方才顧清淺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意被她捕捉到。
她在心裏冷笑。
果然,這件事對顧清淺而言已經成了她的心病,她不介意將她的心病加重。
有時候,即便你不去在意,可那些人在看你時的異樣目光,足以將你溺死。
王婉婉正是抓住了這一點。
接下來的時間裏,顧清淺隻是喝茶,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王婉婉也沒有那麼不識趣的去打擾她。
“這位公子,求您行行好,給我們二人一口吃的吧,我們不要銀子,隻是想要一口吃的。”
就在這時,從樓下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伴著沙啞。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茶樓裏不知何時進來了一老一小兩個乞討的人。
她們二人衣著破爛得不成樣子,且頭發淩亂的披散著,頭發上還結了一層厚厚的灰,因長時間沒有打理,有的地方已經成坨了。
乞討的老人滿臉哀求的看著她眼前那位,衣著華麗的公子,手裏拿著的碗不僅發黑了,而且還破了兩個口子,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傷了手。
顧清淺剛要去端茶杯的手一愣,僵在了半空,她轉頭,視線落在樓下那兩個一老一小的乞討者身上。
此刻,被老人家糾纏的公子麵露不悅,他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說話也很是不客氣,“走走走!沒有吃的!”
老人家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那些菜上麵,饞得直咽口水。
即便那公子說話很是難聽,可老人家也沒有任何要走的意思,她又往前走了兩步,離那位公子更近了些,繼續哀求道:“公子,求您可憐可憐我們二人吧,哪怕給個饅頭也好。我們兩個已經好些天沒吃過東西了,您不給我沒關係,求您看在我這可憐孫女的份兒上,施舍一口吃的吧……”
老人家說著,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朝那位公子磕了幾個頭。
此刻,老人家磕頭的聲音在這家茶樓裏顯得格外悅耳。
隻見那位公子臉上更顯出不耐煩,語氣更怒,“你們幾天沒吃過東西了與我有什麼關係?趕緊起開,別在這裏礙了本公子的眼!”
那公子說話很是難聽。
王婉婉坐在樓上,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可她也沒有說愛心泛濫,要幫那老人家一把。
“公子……”老人家見眼前的這位公子不肯施舍一口吃的東西,不放棄的往前跪爬了兩步,她一手抓住了那公子的衣角。
因老人家的糾纏不休,引得那公子心裏的怒火更甚!
他也不在乎有這麼多人看著,直接一腳就踹在了老人家身上。
上了年紀的人,又如何經得起這一腳?
老人家的身子直接被踹得往後退了幾步,撞上了店小二。
“啪”的一聲脆響,隻見店小二手裏拎著的酒壺應聲落了地,瞬間摔的四分五裂!
店小二臉色一變,上前幾步,直接將倒在地上還未來得及爬起來的老人家給拎了起來,伸手向她要錢,“哪裏來的臭要飯的!你說,你打破了我的酒,要怎麼賠?”
說到要賠,老人家立即嚇傻了眼,她到哪裏去找銀子來賠啊?
“我……”老人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身無分文,要怎麼賠她也不知道。
可若是她今天不把銀子賠了,怕是她就別想要走出這家茶樓了。
她一個身子早已經埋進黃土的人倒是不怕死,可她的孫女還小,以後的日子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