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下一句話,顧清淺轉身就走,她早該知道,顧相宜是不會那麼好心告訴她的。
是以,她也沒有必要在這裏和顧相宜浪費時間。
說起來,也得虧她被太後禁了足,不然,以顧相宜的性子怕是又要說她不懂待客之道了。
顧相宜還真就不相信顧清淺會這麼離開,可瞧著顧清淺越走越遠,她原本還充滿自信的心,一下子就沒了底。
顧相宜神色微變,擰了擰眉,緊盯著顧清淺遠去的背影。
她不知,到底是顧清淺真的不在意,還是故意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逼她開口。
這個時候,誰先開口誰就輸了,但,顧相宜心裏的那份不甘在提醒著她,絕不能就讓顧清淺這麼走了!
咬了咬牙,顧相宜垂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頭,她微眯著眼睛,眼神裏帶著幸災樂禍,“姐姐,我還有一個壞消息,你不想聽了嗎?”
顧相宜以為,她說這話時,顧清淺會有所反應。這一般的人聽到有壞消息的時候,都迫切的想要知道吧?
然而,顧清淺非但沒有停下腳步,反而走得更快了!
這讓顧相宜不由蹙緊了眉頭,她有些急了,“煊王要娶側妃了!”
顧相宜朝著顧清淺的背影大喊了聲,她就不信,顧清淺聽到這樣的話,還會什麼反應都沒有。
聞言,顧清淺邁出去的腳忽然間沒了力氣,她的身子也是一僵!
娶側妃?
他要娶誰?
顧相宜的話猶如一道驚雷,炸在了顧清淺耳畔,驚得她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她愣在那裏,一時忘了要做什麼。
顧相宜察覺到了顧清淺的異樣,頓時得意的勾起了唇角,她就知道,這件事會傷透顧清淺的心。
想她這個姐姐,是有多愛煊王啊?
且看著兩個人以前秀恩愛的樣子,怕是她沒有想到會有今天吧?
男人呐,到底是一樣的,他們才成親多久啊,煊王就要娶側妃了。
想想當初兩個人在她麵前的那股子恩愛勁兒,如今真是可笑得很!
顧相宜就差沒有當著顧清淺的麵大聲笑出來了,她這個姐姐已經很慘了,她做妹妹的,若是再補上一刀,豈不是很可恥嗎?
不過,她不介意在她的傷口上撒一把鹽!
“姐姐,姐夫他要娶側妃了,姐姐可知道姐夫要娶的人是誰?”顧相宜不緊不慢地說道。
她故意吊著顧清淺的胃口,生怕顧清淺會不難受。
此刻,永杏察覺到自家小姐猶如失了魂一般呆愣在那兒,知道小姐這是傷了心。
她在小姐沒有開口前,先開了口:“二小姐說的可是真的?”
永杏轉頭,看向身後的人,並不信對方所言。
“難道還有假嗎?”顧相宜覺得好笑,這主仆二人,怎麼一個比一個會自欺欺人呢?
永杏仔細瞧著顧相宜的神色,她巴不得對方說的是假話,但,她卻從對方的臉上看不出半點假意來。
那麼,這事兒便是真的了……
永杏趕緊回頭去看自家小姐,小姐對這份感情看得十分重,她的眼睛裏容不得沙子,自是不願王爺再娶別的女子。
如今,隻怕小姐的心,已經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感覺到小姐的身子晃了晃,永杏趕緊伸手扶著,“小姐……”
永杏滿是擔憂的看著自家小姐。
顧相宜盯著顧清淺的後背,開口道:“姐夫要娶的女子,怕是姐姐見過。”
聞言,顧清淺終於回了神,她心痛的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
她不能讓顧相宜看出些什麼來,不然,對方就得逞了。
這個時候,顧清淺隻覺得呼吸都是痛的。
她側頭看了看扶著自己的人,沒有說話,但對方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鬆開了扶著她的手。
顧清淺忍著心裏的痛轉過身去,看著毫不掩飾,一臉得意的顧相宜,語氣盡量平靜地開口:“這就是妹妹要告訴我的壞消息嗎?”
顧清淺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但旁人卻沒有看出,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顧相宜秀眉一挑,她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顧清淺臉上的神色,她不知是不是因為離得遠,所以才沒有看到顧清淺臉上該有的疼痛表情。
她不信,顧清淺會不在乎煊王,難道說,顧清錢放下了這份感情嗎?
還是說,從一開始,顧清淺就是有目的的接近煊王?而現在,她的目的達到了,也就自然不在意了。
顧相宜忽然間有些看不透顧清淺了,若說顧清淺真的不在乎了,她不信。可若是說,顧清淺當初接近煊王沒有心存目的,她也不信。
此刻,她想要從對方臉上看到點兒什麼,卻什麼也看不出。
顧相宜生怕火勢不夠大,不足以傷了顧清淺的心,於是又火上澆油的開了口:“姐夫要娶的女子,乃是皇後的親侄女,聽說太後壽辰時,皇後的侄女還為太後獻舞了,不知姐姐可否還有印象?”
顧相宜生怕顧清淺記不得了,好心提醒。
顧清淺聽了,心裏猛的一個抽痛!疼得她頓時濕了眼眶!
她想哭,卻不能在這個時候。
顧清淺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攥成拳頭,指甲深陷進肉裏也感覺不到疼,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壓製住她心裏如刀割般的痛。
到底,還是沒能躲過,他到底還是要娶王婉婉了。
這一切,似乎都是注定的,她不是老天爺,沒法兒決定他們往後的命運。
但,他背棄了他的誓言,說什麼一人心,那都是假的……
假的!
顧清淺咬緊了牙,才讓眼眶中的淚水沒有奪眶而出,她怎會不知道,霍清風娶王婉婉,是因他認定了母妃是她推的?
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夠讓他信她?
如果真如顧相宜所說,母妃醒了,那麼,霍清風應該不會娶王婉婉才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清淺的大腦很亂,亂得一塌糊塗!
“姐姐怕是還不知道吧?聽說當初姐夫去阜城尋找奇草時,這王婉婉也跟著去了。且這奇草能夠找到,還是王婉婉的功勞。”
一個是想要殺害自己母妃的人,而另一個卻是不顧自己的生死尋找奇草,是以,霍清風要怎麼選擇早已經成了定局。
顧相宜勾起唇角,有些憐憫的看著顧清淺,在可憐她的遭遇。
她一直以為,顧清淺攀附上煊王,也是山雞變成了鳳凰,沒想到一夜之間,就又從鳳凰變成了山雞。
“有些人呐,再怎麼偽裝,也終究脫不下身上原來的皮。”顧相宜別有深意道,“妹妹曾經很是羨慕姐姐,可現在,妹妹看著姐姐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妹妹也就沒什麼可羨慕的了。”
顧相宜的話裏盡帶著諷刺。
永杏上前一步,扶著顧清淺,她生怕小姐會像剛才那樣,站不穩腳,險些跌倒在地。
永杏在這時越發的膽子大了,她我不怕得罪了顧相宜,直接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二小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相宜不滿的蹙起眉頭,“你說是什麼意思,那就是什麼意思。”
顧相宜沒想到,永杏竟會這般膽大,若不是不能進府,她早就給永杏兩巴掌了!又怎會讓一個賤婢在她麵前這般囂張?
“你……”永杏氣得剛要上前去說理,卻被顧清淺給攔著,她回頭,看著自家小姐,不明白小姐為什麼要攔著她,“小姐……”
顧清淺抬眸,看了永杏一眼,眼神中盡是傷情。
永杏看著,心裏狠狠一痛,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安慰的話,但小姐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在永杏想要開口說話時,顧清淺已經轉頭看向了顧相宜,她勾了勾唇角,卻不是在笑,“你的話說完了,是不是該走了?”
顧相宜麵色一變,“你難道不想知道,淑妃醒來後都說了些什麼嗎?”
顧清淺滿不在乎道:“重要嗎?”
已經不重要了。
想來,也不是好的結果。
一句“重要嗎”讓顧相宜一噎,此時此刻,她竟是無言以對!
“很抱歉,讓你沒能如願看到我的笑話。”
說著話,顧清淺轉身之際,似是又想到了什麼,腳下一頓,她再看向顧相宜時,唇角扯出來的弧度越加深了。
“永杏,我們走。”
顧清淺淡淡地說完,再次抬腳離開,這一次,她是真的離開了。
她不想再在這裏有過多的停留,她甚至不想多看顧相宜一眼,她心裏很亂,隻想找個地方安靜的待會兒。
顧清淺走得很快,永杏還來不及跟上,顧清淺已然不見了蹤影。
顧相宜看了眼顧清淺遠去的地方,回過頭來,將視線落在了剛要追上去的永杏身上,她也不顧對方是否會聽她說的話,徑自開了口:“姐姐她推了淑妃下水,不管是不是失手,她都逃脫不了這個罪名,姐夫是不會原諒她的。”
說完,顧相宜也不想在這個地方久留了,臨走前,她親自將籃子遞給守門的侍衛,讓他們千萬別忘了將這隻烤鴨給顧清淺送去。
她也是看在顧清淺可憐的份兒上,才施舍一隻烤鴨給她的。不然,別說是隻烤鴨了,就連一棵草她都不會帶。
這烤鴨她是不會吃飽了沒事做給帶回去。
顧相宜一揮衣袖,帶著人聲勢浩大的離開了。
“砰”的一聲,顧清淺回了聽風軒便關上了房門,不讓任何人進來。
她單薄的身軀靠在門後,淚水一下子模糊了視線,隨即如同一顆顆斷了線的珍珠般,順著臉頰滑落在地上。
她始終無法接受,霍清風要娶側妃一事。
她痛哭著,卻越哭越凶,到最後幹脆放開了來。
她的身子順著身後的門,無力的滑落在地上,她像是一個迷了路的孩子般,因為找不到家了,隻能在地上,蜷縮著身子,抱著自己。
永杏追來的時候,隻見院子裏詭異般的安靜,一下子慌了!
她衝到門口,伸手去推門,門卻被人從裏麵鎖上了,她隻能一下一下的拍打著房門,聲音裏帶著哽咽和擔心,“小姐,您開開門呐,奴婢是永杏……”
顧清淺隻是坐在地上,不說話。
永杏又道:“小姐,縱使所有人都不信您,可您別忘了,您還有奴婢!不管發生什麼,奴婢知道,小姐一定沒有做過!以小姐的性子,做過的事不會不承認!奴婢相信,淑妃娘娘不是小姐您推下水的,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小姐!”
從聽到顧相宜說的那些話時,永杏才知道,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縱使所有人都不相信小姐,可她相信!
她一直都知道,小姐不會害人,更何況那還是小姐的母妃!小姐深愛著王爺,又怎會做出傷害王爺的事來?
這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小姐!
聽屋子裏沒什麼動靜,永杏越發慌了,她拍打著房門的力氣不禁大了幾分,生怕裏麵的人會做出什麼傻事來,於是勸道:“倘若小姐是因為此事就變得消極了,那麼,就不是奴婢所認識的小姐了!小姐是勇敢的,堅強的,又怎麼會被人輕易的打敗了?”
此刻,顧清淺隻待在自己的世界裏,她雖將永杏的話都聽了去,但她就是不想出聲。
她不由將自己抱得更緊了些。
她在想,他們之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小姐,奴婢相信,王爺早晚有一天會明白的!”永杏也不知哪裏來的信心,她向顧清淺打著保證。
“會嗎?”顧清淺弱弱地開了口。
他會明白她嗎?
永杏聽見自家小姐肯開口說話了,立即點頭,“會!一定會的!”
“已經太遲了……”顧清淺心痛的閉上了眼。
即便真的有那一天,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她曾說過,她的眼裏容不得一點沙子,她做不到和別的女子共同分享一個丈夫。
他也明明知道,卻還是違背了諾言,看來,他是真的無法原諒她了。
永杏一愣,有些不明白顧清淺這句話的意思。
“你走吧,讓我一個人待會兒。”顧清淺無力的聲音從屋子裏傳出,讓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永杏一下子啞口。
“小姐……”永杏咬緊了唇。
這個時候,讓她如何放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