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霍清風俊眉微挑,定定地看著顧清淺,有些聽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顧清淺白了他一眼,小聲嘀咕,“還裝傻呢!”
話落,床榻忽然發出“咯吱”一聲響,麵前的被褥便陷了下去,不過眨眼間的功夫,霍清風就像是一陣風一般,來到了顧清淺近前。
兩個人之間,隻隔著一床薄被。
顧清淺低下頭,咳嗽了聲,悄悄的將抓著被子的手緊了緊,生怕霍清風會跟她搶被子似的。
“我臉上有東西嗎?”
等了半晌,見霍清風隻坐在那兒沒什麼動靜,倒是讓顧清淺忍不住開口了。
雖然,都是老夫老妻了,可忽然被人這麼盯著,實在是有些不自在。
霍清風不說話。
顧清淺不由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抓著被子的手又緊了緊,她可沒忘了要時刻保持著警惕。
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卻見這家夥都不帶怕的,眼睛都不眨。
顧清淺的眼睛轉了轉,心裏便有了主意,她抬頭,往屋頂上看了看,好似要透過屋頂看到外麵的天色一般,她咬了咬唇才開口:“清風,長夜漫漫,不如我們來做點兒有趣的事?”
“何事?”霍清風很快的回答。
顧清淺睨了他一眼,她就知道他沒有出神,不過,他臉上那副別有深意的笑是怎麼回事?
顧清淺知道某個人想歪了,於是不客氣的出言提醒,“死相,別想歪了。”
本以為,霍清風在聽了這話以後,即便是沒有失望的神色,起碼也會蹙眉什麼的。
誰知,顧清淺卻從他的臉上看不出半分別的神色來。
有時候,顧清淺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不動聲色的本事很強大。
說難聽點兒,那就是一塊木頭。
“本王沒有想歪。”霍清風一本正經道。
他是真的沒有想歪,是淺淺將他想歪了。
顧清淺:……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就你那點兒小心思,能瞞得過我?
顧清淺遞了個眼神過去,“你往那邊點兒,我要下床去拿東西。”
顧清淺揮了揮手,讓他到床頭去。
“拿什麼?”霍清風問道。
“我去拿了不就知道了?”顧清淺作勢就要抱著被子一起下床,看這樣子,怕是某個人不會乖乖的去床頭了。
霍清風見她這般提防自己,像是在防一隻餓狼似的,心裏很是不大暢快,於是,他長臂一伸,攔住了正裹著被子就要下床的人。
他微微蹙眉,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淺淺,莫非你是要跳舞給我看?”
納尼?跳舞?
他哪隻眼睛看到她想要跳舞了?
虧他想的出來!
“沒想到,你也好這口啊!”顧清淺同樣的將霍清風上下打量了一番,用同樣的方式回擊,“真是看不出,平日裏不近女色的人竟是這般想要看那些鶯鶯燕燕跳舞,不知,你看到過多少女子在你麵前扭著水蛇腰,拋媚眼呢?”
顧清淺眯起了眼睛,身上散發著一股名叫“危險”的氣息,很是嚇人。
霍清風:……
他好像沒說什麼吧?
“老實交代,有多少啊?”顧清淺主動往他跟前湊了湊,見他不說話,眼睛眯得更深了些,一副張口就要吃人的模樣。
霍清風想也沒想,老老實實的答道:“我從未看過她們。”
“哦?”顧清淺故意拉長了音,斜眼看他,“我怎麼就不信呢?”
“淺淺,我真的沒有。”霍清風說著大實話。
這些鶯鶯燕燕,他是真的未曾抬頭去看她們一眼,更是覺得她們身上的香粉味太過刺鼻。
“當真?”顧清淺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線了。
霍清風點頭。
顧清淺有些好奇了,她摸了摸鼻子,道:“你身為王爺,定是參加了不少宴席吧?這樣的地方都少不了歌舞,你若是沒有去看那些鶯鶯燕燕,那你將心思都放在何處了?不會一直在低頭喝酒吧?”
霍清風沒說話,而是靜靜地看著顧清淺,眼神裏“恭喜你,答對了”的意思很明顯。
顧清淺白了他一眼,忽然間想到了一件事,她忍不住好奇的問他:“那,你以前可曾有看過我?”
聽了這話,霍清風故意皺起了眉,假裝沒有看過她的樣子。
“沒有?”顧清淺哪怕已經從霍清風的表情裏看到了答案,可她還是忍不住要問他。
好歹,她也長得不錯吧,看她一眼又怎麼了?會長針眼嗎?
瞧著顧清淺是真的發怒了,霍清風也不再逗她,他握著她的手,道:“你是我唯一看過的女子。”
他向來都不會去看別的女子,她是第一個。
“什麼時候?”顧清淺麵上一喜。
“你在王府的時候。”霍清風很是認真地回答,“那天,你撞進了我懷裏,在你抬頭時,我便看了你一眼。”
“哦。”聽到這個答案,顧清淺有些失落,她還以為是在郊外密林的時候呢,沒想到卻是在那個時候。說起來,那起一場意外,這種事換做是誰都會去看對方一眼的好吧?
想到這兒,顧清淺看了霍清風一眼,撇了撇嘴。
“什麼撞?分明是跌好嗎?”顧清淺沒好氣的糾正。
這撞和跌是有區別的,一個是有意一個是無意。
她當時又不認識他,為什麼要故意?
“是。”霍清風點頭,遵從著“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的道理。
顧清淺擺了擺手,“算了,本姑娘不和你一般計較。”
說著,便要下床去。
“夫人要去做什麼?”霍清風看著她的後背問。
“怎麼,你害怕獨守空房啊?”顧清淺腳下未停,徑自走出了內室,去了大廳。
不想,這還沒走到櫃子前,窗外忽然響起了一道雷聲。
“轟隆隆!”
接著,一道閃電劃破天際,頃刻間照亮了整間屋子。
此刻,顧清淺也顧不得去櫃子裏拿什麼東西了,憋紅了一張小臉跑回了內室。
霍清風見她神色慌張的跑回來,以為出了什麼事,眸色一沉,正要下床,就有人撞進了自己懷裏。
被這麼一撞,兩個人紛紛倒在了床上,顧清淺害怕的將腦袋埋在霍清風懷裏,身子也有些發抖。
“怎麼了?”霍清風不知她見到了什麼竟如此害怕,直到又一陣雷聲傳來,他意識到懷裏的人更加害怕了,這才明白過來。
他下意識的摟住了她的腰,像是在哄孩子般,在她的耳邊輕聲哄著她,“好了,沒事了。”
他沒有笑她害怕打雷,而是想到她小的時候,一定經曆過什麼才會怕成這樣。
他在心裏歎了口氣,這個時候,隻覺得故呼吸都有些疼。
他不知道,她在小的時候經曆了些什麼,但是以後,有他在。
“淺淺,別怕,有我在。”霍清風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溫柔。
風,透過窗戶將屋子裏的燭火吹得晃了晃。
“轟隆隆”的雷聲後,大雨傾盆而下。
顧清淺不知道在霍清風懷裏躲了多久,直到窗外的雷聲漸漸小了,這才聽見霍清風說話,“淺淺,別怕……”
聽到他熟悉的聲音,顧清淺這才從他懷裏抬起頭來,透過窗戶看了看窗外。
大雨在此刻敲打著窗戶,發出“砰砰”的聲音。
屋子裏的燭火昏暗,且隨著風搖搖晃晃,好似隨時都會熄滅一般。
這一幕,不禁讓顧清淺想到了小時候,她被孤兒院裏的調皮孩子關在後院小黑屋的情景。
那一晚,她被嚇壞了,孤兒院的孩子說,那間小黑屋裏曾經關過一個小女孩,後來死了,冤魂不散。
其實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明知道那是孤兒院的幾個孩子嚇唬她的,可她就是忘不了那一個晚上的恐懼。
隻因,這份恐懼已經深埋在她的心裏,忘不掉了。
“淺淺。”霍清風見她出神,便喊了她一聲,知道她想起了過去不開心的事。
聞聲,顧清淺回頭,在看見霍清風一臉的擔憂時,她心裏一暖,扯了扯唇角道:“沒事。”
話落,又自嘲的說道:“讓你看笑話了,沒想到我連餓狼都不怕的人會怕這小小的雷吧?”
她說的輕鬆,可讓霍清風聽了,心裏便是狠狠一疼。
“淺淺,過去不開心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以後你有我。”霍清風並沒有問她為什麼會害怕打雷,他不想戳了她的痛處,又提起以前那些不開心的事。
他從未見過她如此,他曾看到的,是一個堅強,積極樂觀向上的女子。
他也知道,她的樂觀,有時候是裝出來的,那不過是為了不讓壞人笑。
“我小的時候,曾被關在後院的小屋裏,關了一天一夜才被人找到。”顧清淺說出這話,不是想要得到同情或是憐憫,而是她覺得,她將這事說出來會好些,以免他擔心她,卻又不敢問。
“淺淺,你是個女兒家,有時候太過堅強也不好,你是需要被人疼的。”霍清風道。
“需要被人疼的”幾個字,極為清晰的落入顧清淺耳中,她一直都想要被人疼,但,這麼多年來連她自己都沒有心疼過自己。
一個人過了那麼久,忽然有個人出現在她的生命裏,給她的路點亮了許多盞燈的人,在經曆了這麼多事情之後才肯出現。
原來,不是沒有,而是他們不該在那個時代相遇,所以她才一直沒有遇到。
他給她的,始終是最好的,哪怕她前方的路一片黑暗,他便是屬於她的那顆星。
“清風……”顧清淺張了張嘴,一時衝動,想要將她的過去全都告訴給,可,話到了嘴邊就成了,“謝謝你,出現在我的舍命裏。”
話落,顧清淺這才意識到兩個人現在是以什麼樣的姿勢在床上,她剛才憋紅的臉好不容易才消退下去些,這會兒便又“唰”的一下變得通紅。
她麵色不自然的咳嗽了聲,手忙腳亂的要從他身上下來,這麼曖昧的姿勢要她的老臉往哪兒擱?
簡直太丟臉了有木有!
可正是因為她的這一陣手忙腳亂,摸的霍清風有些心猿意馬。
霍清風隻覺得口幹舌燥,喉嚨艱澀的滑動了下,崩住了下巴半晌才聲音沙啞的開口:“淺淺,別亂摸。”
顧清淺一愣,放在他胸口上的手又捏了兩下,低頭,這才趕緊將手從他胸口上拿來,難怪她覺得手感不錯,原來是……
顧清淺趕緊從他身上跳下了床,“今晚我睡椅榻,床就留給你一個人了哈!”
丟下一句話,也不等身後的人同不同意,大步朝椅榻走去。
然,沒走幾步,一陣風從身邊吹過,接著身子便懸了空,被人打橫抱著往床榻走去。
顧清淺動了動身子,掙紮著想要下來,她剛才不是故意的。
“你當我下來。”
“淺淺,我聽人說剛成婚不久的夫妻不宜分床睡,不然以後的夫妻關係會不好。”霍清風一臉正色道。
說的好像跟真的一樣。
顧清淺:……
她怎麼就沒有聽過這些話呢?
這家夥,是從哪兒聽來的?
“你胡說。”顧清淺拍了拍霍清風的肩膀,不老實的在他懷裏動彈,可即便如此,抱著她的人也未鬆手半分。
她自知敵不過他,幹脆放棄了。
泄了氣,好似一隻落網的魚一般,任人宰割。
顧清淺被放在軟綿綿的床榻上,靜靜地看著床幔。
霍清風被她這副樣子給逗的有心哭笑不得,他俯身,在她的額頭上吻了吻,又為她蓋好了被子,才在她的身邊躺下。
“睡吧。”霍清風長臂一伸,將顧清淺抱在懷裏,用下巴抵著她的頭,就這麼閉上了眼睛。
顧清淺呆了,敢情鬧了這麼一出,是她想歪了呀!
顧清淺抬起頭,偷偷打量著霍清風,隻聽他呼吸平穩,閉著眼,好似已經睡著了。
顧清淺撇撇嘴,往他懷裏縮了縮,找了個舒服的位子,輕聲道:“清風,我睡不著,你給我講個故事好不好?”
霍清風閉著眼應道:“好,你想聽什麼?”
他哪裏會說故事,不過是想著等會兒胡編一個罷了。
顧清淺很認真的想了想,“能不能和我說說,你當年在廣外的日子?我想聽聽,你是如何殺敵的。”
“好。”
於是,這一個晚上,霍清風給顧清淺說了一個很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