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顧清淺挽著夏清荷的手走在街上,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像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似的。
“娘,您瞧這隻鐲子,多好看呀!”顧清淺幾乎是一蹦一跳的跑到小攤前,拿了一個玉鐲子戴在手上試了試。
太陽底下,那隻玉鐲子泛著光。
“姑娘可真是識貨啊,這鐲子是我剛從外地帶回來的,僅此一個!姑娘若是喜歡,可要抓緊機會呀!”老板吹噓著。
顧清淺看了眼手腕上的那隻鐲子,眉眼一挑,開口問道:“老板,你這鐲子怎麼賣啊?”
老板立即瞪大了眼睛,隨即笑道:“不貴不貴,五十兩。”
顧清淺聽到價錢後,不由愣了愣,沒想到小攤上的東西也賣得這麼貴。先不說這鐲子是不是真的,就說它出現在這個小攤上,肯定不值這麼多。
“清淺,喜歡就買了吧。”夏清荷眼瞧著顧清淺將那鐲子取下,急忙上前一步,將她攔著。
“娘,這鐲子都不知道真假,五十兩呢,有些貴了,我認為不值這個價。”顧清淺看了老板一眼,有些心虛的壓低了聲音說道。
畢竟是在說人家的壞話,總不能讓人家聽見了不是?
說完,顧清淺已經將鐲子取下,放回了它原來的位子,然後挽著夏清荷的手就走。
“誒誒,姑娘這是不買了嗎?”老板見她要走,急忙上前喊道。
顧清淺停下腳來,回頭看著那老板,點了下頭,“對,我身上沒有那麼多銀子,買不起。”
說著,顧清淺還特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荷包,她一向出門都不喜歡帶太多錢。今天出門,身上隻帶了六十兩銀子,若是當真買了這鐲子,那她荷包裏可就隻剩下十兩銀子了。
現在有一大家子等著她去養呢,可不能亂花錢。
首飾什麼的,都是身外之物,不要也罷。
“誒,姑娘若是嫌貴了,我可以再給您少點兒。”老板死抓著顧清淺不放,似乎非要顧清淺買了這鐲子不可。
“價錢好商量?”顧清淺特意走得很慢,所以這會兒和小攤子隻有幾步之遙的距離,聽見老板的話,腳下一頓。
她回頭,看著那老板,隻見老板點了點頭。
“是,價錢好商量。”
“那,老板您給少多少?”顧清淺挑了挑眉,笑著道。
“四十五兩如何?”老板沉思了一會兒,最終說出一個數來。
顧清淺本就覺得那鐲子這個價,現在又加上老板這麼豪爽,讓她一下子就斷定,那鐲子是假的。
若是真的,老板肯講價嗎?
做買賣的人,向來不會做讓自己虧本的生意。
恐怕這隻鐲子,連二十兩都不值。
“對不起啊老板,我忽然不想買了。”顧清淺對著那老板歉意一笑,轉身就走,誰知這時,身後卻傳來一道無比熟悉的聲音。
“老板,這鐲子本小姐要了。”
顧清淺腳步一頓,原本不想搭理身後的人,可對方卻開始不依不撓了。
顧相宜豪爽的給了那老板五十兩銀子,拿著鐲子在太陽底下仔細看了看,隨後不緊不慢的將鐲子戴在了手腕上。
“看來某些人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呀!為了區區的五十兩還要討價還價,不覺得丟人嗎?”
顧相宜抬著手腕,假意打量著那隻鐲子,說起話來也是陰陽怪氣的,讓顧清淺聽了,耳朵非常不適。
像是有隻蒼蠅在耳朵旁邊飛來飛去,很是惹人煩。
“喲,這是誰呀?”顧清淺慢慢轉過身來,在看見顧相宜的刹那,像是才看見她在這裏似的,不由驚了一驚。
顧相宜眉眼一挑,將視線從手腕上移開,抬著下巴去看顧清淺,配合道:“喲,這不是姐姐嗎?”
顧清淺並不在意顧相宜的那副傲慢與無禮,她上前一步,特意掃了一眼顧相宜手腕上的那隻玉鐲,笑著開口:“妹妹也喜歡這隻鐲子?嗬嗬,我原以為妹妹每天都穿金戴銀的,那些首飾肯定值不少錢。我以為妹妹不會在小攤上買東西呢,看來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了解妹妹啊?”
顧相宜臉色一變,“我,我隻是買來玩兒玩兒,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撿到塊石頭就把它當寶了嗎?”
顧清淺聳了聳肩,“妹妹你什麼時候見我撿起石頭當寶了?妹妹可真是,說謊也不打草稿。”
說完,顧清淺還掩嘴笑了笑。
她怎會不知道,顧相宜是看她沒有買那鐲子,就覺得她沒有錢,特地來嘲笑她的?
試想,有誰要花五十兩銀子去買一個假貨?
難道就隻是為了證明,區區五十兩銀子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嗎?嘖嘖,這個人的腦袋也不知道怎麼長的,可真是敗家的東西。
還好,不是她的錢。
“我之前是挺喜歡那鐲子的,可我現在不喜歡了,妹妹既然買下了,那就好好戴著,也用不著在我麵前顯擺。畢竟,這也太不符合你千金小姐的身份了。”顧清淺說著,又是掩嘴一笑,話語裏的嘲諷意味實在是太過明顯。
顯然,顧相宜聽了她的話後,氣得直接將那鐲子摘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本小姐怎會在乎這區區五十兩?哪怕將它扔了,本小姐也不覺得可惜。”
顧清淺腳步一滯,背對著顧相宜道:“哦,那是你的事,你愛怎麼摔就怎麼摔。”
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話,顧清淺便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真是可笑,顧相宜自己買的東西摔了和她說什麼?
她又不疼不癢的。
哎,智商低沒辦法。
顧相宜站在原地,咬著牙瞪著顧清淺離去的背影,手緊緊攥成拳頭。
她本以為,搶了顧清淺心愛的東西,顧清淺會生氣,可沒想到,顧清淺不僅不生氣,還一臉的幸災樂禍。
就像是對方不要的東西,被她撿了去似的。
“小姐,這鐲子還要嗎?”一旁的丫鬟撿起地上被摔成兩截的鐲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顧相宜本就在氣頭上,如今看到這鐲子便越發的怒火難平,她像是吃人似的目光,狠狠瞪了那丫鬟一眼,隨即推開丫鬟就往前麵走。
眼瞧著顧清淺和夏清荷二人進了一家茶樓,顧相宜邁著步子就跟了上去。隻見茶樓裏的人,樓上樓下都是。
“誒,麻煩讓讓。”店小二端著一個大托盤,經過顧相宜身邊,顧相宜像是躲鬼似的往後退了退,等店小二走後,顧相宜還滿臉嫌棄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不愧是罪臣的外孫女,連這樣的髒亂之地都來,和本小姐又豈是一類人?”顧相宜抬頭,往樓上掃了一圈,隻見人來人往的樓道裏,並未有顧清淺的身影。
此刻,顧清淺在樓上找了個靠近戲台的位子坐下,點了些點心和茶水,就坐在那兒,端著一杯茶在細細的品著。
低眸間,隻見顧相宜站在人群中,眼神有意識的往四處看,似是在尋找她的身影。
顧清淺端著茶喝了一口,像是看小醜似的看了顧相宜一眼,隨即招來小二,附在他耳畔低聲說了幾句話。
店小二順著顧清淺手指的方向看去,點了點頭,便下樓去了。
“姑娘,樓上有位姑娘有請。”店小二走到顧相宜身邊,客氣的與她說了一句。
顧相宜蹙了蹙眉,問道:“是誰?”
“姑娘您去了不就知道了?”
顧相宜再次往樓上看了一眼,這才點點頭,跟在店小二身後上了樓。
今個兒是趕集,茶樓裏有人唱戲,所以,哪怕是連走廊裏也加了幾張桌子,使得這原本就不大的走廊變得更為窄小。
顧清淺坐在走廊最後的位子,眸子犀利的盯著跟在店小二身後的顧相宜。
應該是第一次來的緣故,走廊裏有一桌客人是幾個滿臉胡須的大漢,拎著酒一邊喝,一邊聊天。
顧清淺看到,其中一人說著話便轉頭往走廊裏吐了口痰,而這口痰還不偏不倚的吐到了顧相宜的衣服上。
帶著些黃的顏色粘在顧相宜身上,別提有多顯眼了。
“啊!”
顧相宜大叫了一聲,剛要對著那幾個人發火,卻在看到那幾個人的模樣後頓時嚇得縮了縮脖子。
她一介女子,不會武功,自然不敢得罪了那幾個大漢。
於是,這口氣就隻能忍著。
可見因為心裏有氣卻不敢發泄出來,那一張俏臉上此刻漲得通紅。
顧清淺悠閑自在的端著茶在喝,根本就不去看向自己走來的人。就算不去看,也知道,顧相宜的臉色已經變得比大便還要難看,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像是要和她大打一架。
顧清淺挑了挑眉,在顧相宜即要過來搶她手裏的那杯茶的時候,顧清淺手一歪,有些燙的茶水便澆在了顧相宜那白皙細嫩的手背上。
“賤人!你是故意的!”顧相宜急忙收回手,瞧著自己的手背上已經紅了一片,心疼的吹了吹。
那一雙眼睛,更是要瞪出來似的。
“你也知道這茶水燙,為何還要伸手過來?我一時沒端穩也是常事啊!”顧清淺低眸,不去看對方,而是拎著桌上的茶壺要給自己倒茶喝,說得更是輕描淡寫。
“你!”顧相宜用手指著顧清淺,氣得渾身都在發抖,可她還沒說話,四周就有人罵了過來。
“吵什麼吵?這是哪裏來的姑娘?在此處大呼小叫,一點家教都沒有。”
“要吵回家吵去,別打擾我們看戲。”
顧相宜本想反駁回去,可一瞧見那幾個人都不是好惹的,隻能憋了回來。
“既然來了就坐下吧,我還不至於會小氣到不給你喝杯茶,吃些點心。”顧清淺說著,從桌上拿了個新的茶杯倒滿了茶,放在顧相宜麵前。
顧相宜冷哼了一聲,並不去喝。
顧清淺笑了笑,“這兒的人大多都是江湖上的,像你這樣的千金小姐他們沒見過,所以很是稀奇。誒,我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兒上才肯告訴你,收斂點兒自己的性子,不然惹怒了這些人,連我也護不了你。”
顧清淺一臉的一本正經,看著不像是說謊。
顧相宜顯然被她的話給嚇到了,脖子往後縮了縮,又微微轉頭,小心翼翼的看了那幾個大漢一眼,害怕的咽了口口水。
她自然知道那幾個人不是好惹的,所以乖乖的坐在這兒,沒有再像剛才那樣大呼小叫。
顧清淺見她終於安分下來,好心的將自己麵前的那盤點心往顧相宜麵前推了推。
“本小姐才不吃這些東西。”顧相宜看都沒看那點心一眼,端著一副小姐的架子道。
“隨你。”顧清淺也不生氣,隻淡淡的說了兩個字,這時,樓下的人一片躁動,低頭間,隻見幾個身穿戲服的人走上了戲台。
顧相宜不敢大聲說話,手卻緊緊攥成拳頭,一雙眼睛似是吃人一般瞪著顧清淺。
她明明親眼瞧見顧清淺和夏清荷一起進來的,然而現在卻根本不見夏清荷的影子。
“小姐……”
一旁的丫鬟,顫顫巍巍的喊了一聲,四下看了看,隻覺得這裏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人,想要快些離開。
顧相宜狠狠瞪了那丫鬟一眼,丫鬟便不敢再出聲了。
“喂,你娘呢!”顧相宜沒好氣的說道。
顧清淺聽見她的話,微微將頭側了過來,可眼睛卻一直盯著戲台,“回家了。”
“你胡說!我分明親眼見到你們兩個進來的!”顧相宜一怒,剛想要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大罵,可眼角餘光一瞥,又怕得罪了那幾個大漢,隻能乖乖的坐了回去。
“顧相宜,我看是你的眼睛荒神兒了吧?要不要,我去幫你找個大夫,幫你看看眼睛?”顧清淺好笑著搖了搖頭,“我明知道有你跟著,為何還要讓我娘和我一起?當然,是讓她先走了。”
“那你請我上來是想做什麼?”顧相宜眼瞳一縮,立馬警惕起來。
“當然是,想讓你長長見識咯!”顧清淺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
“你……”顧相宜剛要發飆,卻又突然間想到什麼,壓抑著心裏的怒火,麵上扯出一抹笑來,“也對,你如今已經不是將軍府的大小姐了,自然是要和這些人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