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皇後自縊一事就在宮裏傳了開來。
隻是聽聞此事,皇上一點傷心的意思都沒有,好像皇後沒了,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一般。
又有誰會知道,其實不是他的心太冷,而是他的心早就已經死了。
對於皇後的身後事,皇上也隻是讓人草草的給埋了,畢竟皇後做的這些事已經不配葬入皇陵!
而且,她已經不是什麼皇後了,就更沒有資格葬入皇陵。
怕是皇後到死也不會想到,她竟是死的這麼寒酸。
如今,哥哥沒有了,母後也沒有了,霍知意覺得這偌大的皇宮裏似乎就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父皇不再疼愛她,母後死後,就連她身邊的這些宮人都敢對她甩臉色看了,讓她有一種,忽然從天堂掉入地獄的感覺!
可這還不算完的,聽到父皇要讓自己到塞外和親,還來不及傷感的霍知意猶如遭到了晴天霹靂一般,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不要去塞外和親!她不要!
“讓開!本公主要去見父皇!本公主不去和親!”霍知意就像是瘋了一樣,要從自己宮殿裏衝出去。
她要去找自己父皇說個清楚,她不相信父皇會這麼狠心的讓她嫁到塞外!
塞外是什麼地方啊?
她若是去了那邊,這輩子還能夠回來嗎?
不行!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去塞外和親的!
“公主,皇上有令,不許您踏出宮門一步!”眼下,不管霍知意怎麼掙紮都沒有用,守門的侍衛仍是攔的死死的,不肯放心。
“本公主不信!”霍知意仍是無法接受這件事,她不相信這是真的,她想,她去找父皇的話,興許父皇就會收回成命,不讓她去塞外和親了。
霍知意到底不肯看清楚事實,她在心裏還是抱有一絲幻想的。
父皇不可能對她這麼狠心的,父皇這麼喜歡她,怎麼忍心讓她嫁到塞外那種地方呢?
從哥哥出事以後,她就一直被關在這座宮殿裏,哪怕母後死了,她都不能去看母後最後一麵!
現在,除了父皇,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這時,趙公公帶著一隊人走了進來,看到趙公公,霍知意眼睛一亮,她推開那兩個攔著她的侍衛,跑了過去,激動的抓著趙公公的衣袖,問他:“公公,是父皇讓你來的對嗎?父皇他改變主意了,不會讓本公主嫁去塞外了對嗎?”
對霍知意來說,趙公公是她現在唯一的希望了,她隻希望事情會是她想的那樣。
父皇還是不忍心讓她去塞外那種地方受苦的!父皇不可能會對她這麼狠心!
哪怕霍知意一直在這麼安慰自己,可是現實卻是殘酷的。
趙公公看了霍知意一眼,接著便垂下了眼簾,猶豫了下,才開口:“公主,老奴是來給公主送嫁衣的,皇上說了,要您現在就啟程。”
霍知意:!!
“什麼?”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霍知意的身子不穩的晃了晃。
她到現在都還在自欺欺人,相信自己父皇是不會這麼心狠的。
她搖頭,說道:“不是的,父皇不可能會這麼對我的!我要見父皇!”
說著,霍知意就推開趙公公往外麵跑,趙公公趕緊讓人攔著她!
“公主,沒用的,皇上心意已決,是不會見您的,您還是乖乖聽話,換上嫁衣就跟著隊伍走吧……”趙公公上前,苦口婆心的勸著。
“不可能!”霍知意到了現在還不肯認清楚這個事實,“一定是你在騙本公主!母後屍骨未寒,父皇怎會連讓本公主最後見一見母後都不可以?”
趙公公也很無奈,“老奴隻是奉命行事,還請公主不要為難老奴。”
趙公公說著,便忍不住歎了口氣,其實他也不想看到這個結局,隻是聖旨已下,若是公主不去和親,那麼兩國之間必定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身為皇帝,皇上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國家陷入危機之中!
這興許就是皇家的無奈吧……
趙公公也隻是奉命行事,他也做不了主,他也知道,皇上現在根本就不想見公主,所以,就算他放公主出去了也沒用,到了養心殿,依然還是會被人給攔著,皇上本來心情就不好,若是因為這事而動怒,那可就不好了!
“公主,您還是乖乖聽皇上的話吧。”趙公公不忍心說道。
“本公主不嫁!要嫁,你嫁!”霍知意開始耍公主的小性子了,她說完就直接推開麵前攔著她的人,跑了出去!
她始終不相信,父皇會對她這麼狠心!她一定要去問個清楚!
“公主……”趙公公隻能追了上去。
霍知意跑到養心殿門口,就被守門的侍衛給攔了下來,她奮力掙紮著,卻都沒有用,“讓開!本公主要見父皇!”
“公主,皇上是不會見您的,還請您回去吧。”侍衛好心勸著。
霍知意根本就不聽他們的話,“本公主不信!本公主就是要見父皇!你讓開!”
不管霍知意怎麼推,那侍衛就是沒有要放行的意思,氣得她直接就抓住對方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
可即便如此,那侍衛卻還是沒有要放行的意思。
就在這時,養心殿的大門被人打開,皇上從中走了出來,嗬斥道:“知意你胡鬧些什麼!”
霍知意一愣,在侍衛終於肯放行之後,她跑過去,一下子就跪在了自己父皇麵前,兩隻手抓著自己父皇的衣角,“父皇,知意不去塞外!父皇,您怎麼能狠心讓女兒嫁到塞外那種地方?”
霍知意眼裏含著淚水,那模樣別提有多可憐了。
隻是在這個時候,皇上看她時的那種表情依然是淡漠的,這樣的父皇隻讓霍知意覺得陌生,她好像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父皇,以前,父皇看到她哭都會心疼,可是現在怎麼不會了呢?
霍知意不相信自己父皇真的會這麼絕情,她扯著父皇的衣角,哭的更加傷心起來,“父皇,知意可不可以不要去塞外和親?母後沒了,哥哥也沒了,如今知意就隻剩下父皇您了啊!若是連父皇都不疼知意了,那麼知意今後不知道還可以去依靠誰?”
皇上麵色平靜的看著霍知意,對她的哀求無動於衷,“你把朕說過的話當成什麼了?這是你說不去,就能不去的嗎?身為公主,你早該知道會有這個時候,是你母後以前太寵你了,才會讓你這麼膽大,竟敢忤逆朕的意思!”
霍知意:……
“身為公主,就要心懷仁慈,可你在背後盡做些缺德事!以為朕都不知道嗎?”皇上一揮衣袖,直接就甩開了霍知意抓著自己衣角的手。
霍知意被甩的身子一個踉蹌,狼狽的跌坐在地上,可是在下一秒她又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趕緊往前跪爬了兩步,再次抓住了自己父皇的衣角,“父皇,知意知道錯了!還請父皇再給知意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知意真的知道錯了,知意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知意一定會做好一位公主的……”
霍知意很清楚,自己父皇已經什麼都知道了,她若是還在狡辯,隻會惹父皇更加生氣!
所以,她選擇認錯,希望用這樣的方式能夠讓父皇收回成命。
然而,就在霍知意還抱有一絲希望的時候,她抓著自己父皇衣角的手,卻再次被父皇給無情的甩開了!
她就跪在那兒,愣愣的看著自己父皇,讓人心寒的是,父皇真的可以對她這麼狠心!
“朕乃一國之君,說過的話豈有收回來的道理?朕不能對不起朕的子民!而你身為公主,也是為了自己子民的幸福前去和親,這本該是一件很光榮的事!”皇上麵無表情地說道。
“光榮?”霍知意覺得這兩個字十分的刺耳,“父皇,我沒有這麼大義,懂得舍己為人!就算我真的去和親了,這些百姓會記得我的好嗎?不!他們不會!甚至我在塞外今後過的是怎樣的日子,他們都沒有想過!”
“父皇您一心為民,可是這些百姓又為您做了什麼?您為他們做的這些事,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沒有父皇您那麼寬的心,我做不到無私為民!如今,又有誰能來同情下我呢?我沒有母後了,沒有哥哥了,就連自己的父皇都要拋下我!難道我不夠可憐嗎?”霍知意痛哭著。
皇上深吸了口氣,他心裏是痛的,到底,他隻有這麼一個女兒,是從小就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卻沒有想到,因為他的溺愛,反倒害了她!
說來,他這個做父皇的也有很大的錯,是他沒能教好自己的這個女兒,以至於才有了今天。
這麼想著,皇上心痛的閉了閉眼,若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會讓她去塞外和親了,他是想著,興許到塞外那種地方吃兩年苦頭,她的性子就會有所收斂。
其實對她來說,也算是一種鍛煉了。
“來人啊,給公主換上嫁衣!”皇上揮了揮手,叫了人來。
“父皇,您怎麼能這麼狠心!”霍知意忽然鬆了手,頹然的坐在地上,她知道,自己不管說什麼都是沒用的了,事已成定局,父皇的心意是不會改變的了,既然這樣,那她不管做什麼都是多餘的。
這時候的霍知意,無力的坐在那兒,任由宮人將她扶起,卻在走的時候,她抬眸,看向了自己父皇,發了狠地說道:“父皇,我恨你!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的!不會!”
霍知意被人給帶了下去,換上嫁衣之後,就踏上了和親的路,她是帶著憤恨離開這個國家的,她發誓,她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的父皇!
然而從始至終,她從來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隻會覺得這是別人的錯。
可憐的是,前往和親路上,她身邊竟是連一個親人都沒有,她就像是被全世界給拋棄了一般。
似乎所有的親人都離她而去了……
霍知意很清楚,這次去塞外就很難再回來了。
……
養心殿。
自從送走了霍知意以後,皇上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這麼久了,一句話都沒有說。
太後不放心,便來看看他。
太後心裏很清楚,其實皇上做出這個決定,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太後是覺得,或許讓霍知意到塞外那種地方,曆練曆練也好,畢竟,這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會像她父皇一樣寵著她。
“母後,您怎麼來了?”皇上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所以太後來了他也不知道。
看著皇上這副模樣,太後不禁歎了口氣,“哀家來了好一會兒了。”
皇上:……
他的麵色不免有幾分尷尬。
“哀家不放心,便來看看你,哀家到底是過來人,又是你的母親,你心裏在想什麼,哀家又怎會不知?”太後直接開門見山的,就把皇上心裏所想的給說了出來。
皇上:……
被自己母後說中了心思,這一時間倒是讓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太後看了皇上一眼,再次歎了口氣,“身為皇帝,有些事情總是這麼的身不由己,不得不為自己的國家考慮,想要顧大家,就顧不了自己的家,人生處處皆是無奈。”
太後的話,說到了皇上的心坎兒裏。
皇上歎了口氣,“是啊,人生處處皆是無奈,可是母後,兒臣覺得自己不是一位好父親。”
“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哀家想,有一天她會明白你的苦心的。”太後勸著皇上,她就是怕皇上會多想才過來看看他的。
或許在人前,他是個冷漠的皇帝,為了自己的國家,不惜讓自己的女兒去犯險,其實,又有誰能夠明白這當中的許多無奈呢?
這個世上,沒有哪個做父母親的會忍心去傷害自己的孩子,隻是出身於皇家,這命運從一出生開始就早已經注定了。
人這一輩子,都會有個先苦後甜,隻有在經曆過了這個階段,嚐到苦頭,才能真正的嚐到甜。
開始苦的人,不可能這輩子都苦,開始幸福的人,不可能這輩子都幸福,總是要經曆些什麼的。
“皇帝你可以保護得了她一時,卻保護不了一輩子,這人啊,到底還是要自己學會飛翔的。”太後不忍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