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她也隻是說說而已吧?”
這話落下,眾人就你看我,我看你。
“我看她的樣子,倒像是認真的……”又有一個人開了口。
眼下,眾人在心裏祈禱著,那個白淺千萬不要找到發簪!
不然她們可就要慘了!
殊不知,顧清淺根本就無心去找什麼發簪,她隻是缺個借口離開罷了。
如今正好,她也不用去想什麼借口了!
離開了亭子,耳邊少了那些女人嘰嘰喳喳的聲音,顧清淺頓時覺得空氣都新鮮了不少。
而對於那些女人是如何在她背後討論她的,她一點兒也不關心。
一個時辰過去,眾人還不見顧清淺回來,不禁有人開了口子:“我看,那發簪八成是找不到了吧?”
這話一出,紛紛得到了眾人的認同。
“我看也是沒找著。”另一個人說道,“找不著才好呢,咱們也就不用去什麼鄉下了!”
丟了發簪的婦人一聽這話,頓時就不樂意了,“你若是丟了心愛的東西,你還會這樣說話嗎?”
“姐姐這話是何意?”被懟的人心情頓時就不爽了,“就因為姐姐的一支發簪,就將我們姐妹全都給賠了進去,姐姐的這支發簪可真是金貴得很呐!”
有人開頭,就有人附和,“是啊,就為了一支發簪,我們姐妹就要下鄉種地,憑什麼啊?”
“就算要下鄉種地,那也是你自個兒去,發簪是你的,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對啊,我們幹嘛要趟這趟渾水啊?”
亭子裏,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抱怨個沒完,聽的顧相宜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顧相宜不耐煩的皺起眉頭,“好了,都別說了,都是自家姐妹,就為了一點兒小事鬧成這樣,傷了姐妹間的和氣到底不好。”
顧相宜這麼一說,那幾個抱怨的人立馬閉上了嘴。
太子側妃都這樣說了,她們哪兒還敢再抱怨啊?
隻是想到自己要到鄉下種地,心裏就很憋屈。
就為了一個人,連累了她們所有人,到底不值得。
這個時候,什麼姐妹情,早就被拋到腦後了!
她們想到的隻有她們自己。
這時,一直都很安靜的坐在那兒的王婉婉出了聲:“放心吧,咱們是不會到鄉下去種地的,白淺妹妹也隻是在和咱們開玩笑而已。”
王婉婉的話猶如一顆定心丸,讓眾人都不由鬆了口氣。
王婉婉在人群裏素來是最安靜的那一個,而她說的話,莫名的帶著一種說服力。
隻是,眾人才剛鬆了口氣,就有一道沙啞難聽的聲音傳來:“我沒在開玩笑!”
伴隨著這道聲音,眾人心裏一顫,循聲望去,就見那“白淺”正一步一步的朝亭子的方向走來。
眾人下意識的看向了她的兩隻手,見她手裏空落落的,不見發簪的影子,這才鬆了口氣。
總算是可以不用到鄉下去種地了!
看到顧清淺,顧相宜的臉上露出笑容,她站起身,問道:“看樣子,這發簪是找到了嗎?”
顧清淺兩手背在身後,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且走路的時候,邁的步子也很大。
總之,她走路的架勢可以用“隨性”兩個字來形容。
恐怕在坐的每個人,都做不到像她這樣的灑脫。
顧清淺掃了一眼這些人看她時的那種眼神,她在距離顧相宜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腳步,並沒有回答顧相宜的問題。
顧相宜不禁看了看那個丟失了發簪的婦人,見她眼睛發亮的盯著顧清淺,顧相宜的麵上倒是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顧相宜回頭,又看向顧清淺,問道:“妹妹這是找著發簪了?”
顧相宜和眾人一樣,都不希望顧清淺找到發簪,她的視線不禁落在了顧清淺的兩隻手上,見她手上並沒有什麼發簪,抱著僥幸的心理,鬆了口氣。
“既然找不到,那就別找了,這麼大的太陽,妹妹也怪累的。”顧相宜握住了顧清淺的手腕,帶著她就要坐下,嘴裏滿滿的都是對她的關心,“我看啊,這發簪還不知道掉在什麼地方了呢,既然姐姐那般喜歡那支發簪,改明兒畫下來,本側妃讓人做個新的給你。”
那婦人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什麼,卻有人在一旁拉了她一把。
雖然不舍,可太子側妃都這樣說了,她若是還不滿足,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無奈之下,那婦人隻好答應下來,“多謝娘娘……”
顧相宜滿意的點了點頭,她看了那婦人一眼,見她還在傷心著,也就懶得再對她說些什麼,她轉頭,看向顧清淺,勾起唇角,正要說什麼的時候,卻見顧清淺從衣袖中拿出了一支發簪!
那發簪在陽光底下閃閃發亮,有些刺眼。
眾人在看到這支發簪的時候不由大驚,同時在心裏歎氣:完了完了,她們是非要到鄉下去種地不可了!
一個個的,看到那支發簪的時候,都猶如看到了災難一般,十分不喜!
眼下,眾人不免都有些慌。
顧相宜愣愣的看著顧清淺手裏的那支發簪,抽了抽嘴角。
這支發簪就猶如一巴掌,生生的打在了她的臉上,很疼。
“妹妹你,找到了?”顧相宜半晌才開口。
顧清淺點頭,“是啊!”
說起來,這支發簪是她才走了沒多遠以後就看到了,可是她呢,並不想聽這些女人嘰嘰喳喳的,所以在附近溜達了一圈,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回來。
在她看到這些婦人小姐一副僥幸的模樣,她也不著急將發簪給拿出來。
隻是,如今這一個個的失望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顧清淺勾起唇角,旋即就走到那個丟失了發簪的婦人麵前,晃了晃手裏的那支簪子,問道:“不知這支發簪可是夫人丟的那支?”
此刻,那婦人的眼睛亮亮的!
她詫異的看著顧清淺,心裏別提有多激動了!
她沒有想到,這個人真的找到了她的發簪!
“是!”婦人連連點頭,生怕顧清淺不知道這支發簪是她的一般。
顧清淺將發簪又往婦人麵前遞了遞,說道:“那夫人可要收好了,別再掉了。”
婦人點點頭,兩手接過發簪,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裏。
明明是一支不怎麼起眼的發簪,可對這婦人來說,卻如同珍寶一般。
“謝謝!”婦人感激的看著顧清淺。
她還以為,這支發簪找不回來了……
顧清淺十分大度的笑了笑,“夫人不必客氣。”
說著,她轉身,看向這些個正在看著她,卻在她們發現她去看她們的時候,紛紛看向別處的女人們,唇角的笑意更大了。
“相信各位夫人和小姐,說話算話的哦?”顧清淺生怕她們忘了,所以好心提醒了一句。
隻是話落,這些人都沒有任何的表示,一個個的,不是看著天空,就是看著地麵,就是不敢去看她。
顧清淺覺得這些女人實在是好笑得很。
顧相宜看了她們一眼,旋即勾起唇角,她走過去,好聲說道:“大家都是出來玩兒的,開一開玩笑也就罷了,大家開心就好,何必這麼認真呢?”
顧清淺眨巴了一下圓溜溜的大眼睛,說道:“可是,做人不是應該言而有信嗎?”
顧相宜:……
顧清淺又道:“相信各位夫人與小姐也應該知道,失信於人是很不好的吧?這關乎到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不是嗎?”
顧清淺說的頭頭是道。
眾人聽著這話,臉色都不好了,你看我,頭看你,卻是誰都沒有站出來帶頭說句話。
顧清淺就這麼看著顧相宜,“娘娘您說呢?”
“額……”顧相宜抽了抽嘴角。
這要她該怎麼說?
“嗬嗬,妹妹你可真會說笑。”顧相宜試圖緩和如今這僵硬的氣氛。
“沒說笑啊!我很認真的!”顧清淺眨巴了一下大眼睛,一臉的天真無邪。
顧相宜臉上的笑容已經有些掛不住了,她哪裏會想到,這個白淺會這麼的不識趣?
考慮到有這麼多人在,顧相宜壓低了聲音:“白淺妹妹,姐妹們也隻是在開玩笑而已,你說你,這麼認真做什麼啊?”
顧相宜一邊說著好話,還輕拍了下顧清淺的手背,朝她擠了擠眼睛。
意思是,讓她不要再抓著此事不放了。
顧清淺好似看不懂顧相宜眼神裏的意思一般,一臉的疑惑,她蹙眉,指著顧相宜的眼睛說道:“娘娘,您這眼睛是怎麼了?是不是眼睛不太舒服?”
顧相宜:……
你眼瞎嗎?
見到顧清淺這麼不識趣,有人開了口:“白淺妹妹,認真你就輸了。”
“怎麼能這麼說呢?白淺妹妹到底是從鄉下來的,不懂得開玩笑也是情理,隻能說,白淺妹妹心思單純,開不起玩笑。”那人說著,便掩著嘴笑了起來。
顧清淺看著那人的嘴臉,挑了挑眉,“玩笑嘛,開的起就要輸的起,不然的話,這玩笑不就白開了?也就沒什麼意思了不是?”
說著話,顧清淺兩手一攤,左右看了看這些人。
果然,她們一個個的都又不說話了。
顧清淺又道:“其實去鄉下種地也沒有多可怕,相反,鄉下的空氣不知道有多好,對身體是有益無害啊!”
眾人:……
很明顯,她們才不會相信顧清淺的鬼話呢!
誰不知道到鄉下去就是去受罪的啊?
她們吃飽了撐的,閑的沒事做了?
“好了,我看這事就過去了吧,咱們好不容易出來聚,自然是要好好欣賞下這裏的美景的。”顧相宜做出一副溫婉大度的模樣來,對著眾人說道。
顧相宜這話,眾人很愛聽。
“我倒是覺得白淺妹妹說得很對,做人應該言而有信!就算是玩笑話,開的起,就要輸的起!”
就在顧相宜準備帶著人轉身離開之際,人群裏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回頭,就發現說話的人正是那個丟失了發簪的婦人。
眾人都用著“你是不是瘋了”的眼神看著那婦人,她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婦人會這麼說。
這人怕不是傻了就是瘋了。
眾人麵麵相窺了一眼,而後就有人站出來說道:“人家是幫你尋的東西,自然是要你去言而有信,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是啊!”
眾人紛紛點頭。
“周姐姐,貌似當初答應了要到鄉下去種地的人隻有你吧?”
什麼叫做患難見真情,如今,那婦人總算是見識到了。
不過隻是去鄉下種地罷了,有什麼好怕的?可是這些在平日裏稱為姐妹的人,如今一個個的都把問題丟給了她。
那婦人忽然間覺得好笑,同時也覺得自己很可悲,到了現在才看清楚這些所謂的“姐妹”的真麵目。
罷了,反正豪門深宅裏,不都是這樣的嗎?
又有幾個是真心的?
“對啊,人家是幫你尋了發簪,為做答謝,難道你不應該答應人家嗎?”人群裏,又有人開了口。
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有人對這位“周姐姐”產生了排斥。
“我沒有說過,我不去鄉下。”那婦人的態度十分堅定,並不像是說說而已。
眾人一愣,都瞪大了眼睛,詫異的看著她。
她們沒聽錯吧?
這人說了什麼?
她真要去鄉下?
顧清淺也是一愣,她沒有想到,這個人會不害怕。
像她這樣沒有受過罪的人,到鄉下,對她來說就像是種磨煉。
她肯定受不了!
不過,經過這件事,顧清淺卻對這女人生了幾分好感。
她發現,她和這些人是不一樣的。
在人群裏,她是安靜的那一個。
起初顧清淺並沒有多注意這個女人,如今一細看,發現她比這些女人漂亮太多!
隻是因為不怎麼愛說話,所以才被淹沒在了人群裏。
而如今,這女人的眉眼之中散發著一股子正氣!
眼下,那婦人都已經這麼說了,眾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件事已經有人出頭了,顧相宜就看著顧清淺,她覺得,對方應該不會再抓著此事不放了吧?
“就想你說的,做人得言而有信,我跟著你到鄉下種地去。”婦人說著話,已經走到顧清淺身邊,她看著顧清淺的眼神堅定,而她如今的模樣和剛才那個哭哭啼啼的人相比,就像是兩個人一樣。
顧清淺知道,那支發簪對她來說是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