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張陌生的麵孔,夏清荷微怔了下。
這張臉不是她女兒的,可是為什麼,對方給她的感覺卻那般熟悉?
此刻,夏清荷瞪大了眼睛,視線來回的在霍清風與顧清淺身上遊走,她想要確定,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到底是不是她家清淺!
霍清風沒有易容,所以夏清荷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才會驚愕了一下,也正是因為霍清風的出現,才更加的讓夏清荷確定,此刻站在自己麵前的女孩子就是顧清淺!
霍清風知道事情瞞不住了,也就在夏清荷看過來的時候,對著點了點頭,承認了他身旁這個女子的身份。
顧清淺隻覺得心裏一酸,不禁紅了眼眶,在母親麵前,不管她如何偽裝自己都沒有用。
有一種感覺,是親情與親情之間,那種母女間心連心的感覺。
顧清淺往前麵走了一步,她含淚看著自己的母親,喉嚨間一陣發緊,使得她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
在得到霍清風的肯定後,夏清荷心裏一激動,她慌忙走上前,兩手握住顧清淺的手,就這麼緊緊的握著,生怕對方會逃開了一般。
夏清荷仔仔細細的瞧著顧清淺,淚水漸漸的模糊了視線,她帶著繭子的手慢慢的撫摸上顧清淺的臉頰,嘴唇顫抖著,哽咽出聲:“清淺,娘好想你啊……”
這一刻,顧清淺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她的淚水猶如決了堤的壩一般,一瞬間湧了出來!
“娘……”顧清淺哭著撲進了夏清荷懷裏,失聲痛哭起來。
母女二人緊緊的抱在一起,痛哭著,而這一幕讓旁人看了去,都不禁催人淚下。
夏清荷感受著懷裏的人兒,她想著這一天已經想了很久,隻是她從來都不知道,有一天竟會成真。
今天,她的女兒回來了,對她來說,即便這是一場夢也好,她隻想就這麼一輩子都不要再醒過來,隻想要抱著自己的女兒,不讓對方有機會再離開她……
“清淺,真的是你嗎?娘不是在做夢吧?”夏清荷不確定的聲音從顧清淺的頭頂上傳來。
隻是在聽了這話以後,顧清淺不由哭得更凶了,她點頭,聲音哽咽:“娘,這不是夢,是女兒回來了……”
對不起,女兒回來的太晚了,害您擔心這麼久……
顧清淺已經好久沒有像現在這般放聲大哭過了,也隻有在母親麵前,她才會像個孩子,有什麼委屈,都會與母親說,讓母親為她撐腰。
這樣久違的感覺,真的很讓人懷念。
哪怕成了家,可在父母眼裏卻永遠都是個孩子。
夏清荷不禁將顧清淺又抱得更緊了些,“清淺,真的是你回來了,你可知道,娘等著這麼一天,等了有多久?娘生怕你不會回來了,日日夜夜都在想你,盼你……”
夏清荷一邊說,淚水便大顆大顆的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浸在了顧清淺的肩頭。
當那股寒意在自己肩頭蔓延開來的時候,顧清淺的心就像是被人揪著一般的疼。
那種疼,是鑽心的……
顧清淺吸了吸鼻子,“女兒知道,女兒都知道……”
說著話,顧清淺便脫離來自己母親的懷抱,抬起頭來,第一次去直視自己的母親,卻發現,母親真的老了許多,臉色看著也十分的憔悴。
顧清淺禁不住心裏一陣酸澀,“娘,是女兒不孝,是女兒太過自私了……”
夏清荷仔細的瞧著顧清淺,她在聽了自己女兒的這番話後,不讚同的搖了搖頭,握住了對方的手,說道:“不,娘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娘又怎會不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一句話,說到了顧清淺的心坎兒裏,天底下,怕是沒有誰能比自己的母親更要了解自己的孩子了。
可是,顧清淺卻並不認為,自己當初的離開是因為有苦衷,而是她的自私。
“娘……”顧清淺沉默了片刻,才動了動唇。
她看著母親的這副樣子,還以為母親會問她為何會變了模樣,但是母親就好似知道她的心思一般,並沒有過問此事。
而母親看著自己的那種眼神,就和往常一樣,似乎樣貌這種東西對她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母親要的,不過是她平安罷了。
此刻,霍清風幾個人就在一旁靜靜地站著,誰都沒有出來打擾了這對久別重逢的母女。
夏清荷看著自己消瘦了許多的女兒,心裏就有著說不出的痛,雖然這段時間,她不知道女兒去了何處,可她知道,女兒過得並不好。
不然,也不會成這樣了……
“清淺,你想吃什麼?娘去給你做好不好?”夏清荷沒有多言,她也不知道自己女兒何時回來的,此刻,她唯一想做的便是給女兒做頓飯,讓女兒好好補補。
“我……”顧清淺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夏清荷勾了勾唇,勉強擠出一抹笑來,她握著顧清淺的手,在看向霍清風時,朝他輕輕點了下頭,旋即便帶著顧清淺往前院走去。
女兒回來了,夏清荷一時間都有些忙手忙腳的,她先是問了顧清淺想喝點兒什麼茶,又問她想吃點兒什麼點心……此時此刻,夏清荷巴不得將這鄰城裏最好吃的東西都給買回來,隻為了讓自己女兒吃個夠!
顧清淺不禁看了看霍清風,隻見霍清風朝她微微點了下頭。
顧清淺抿了抿唇,才鼓足了勇氣,她抓住了從進來開始就一直在忙的人,紅著一雙眼睛,勾起了唇角,“娘,不用了。”
她不忍心讓母親這般勞累,本來今天,她是不打算和母親相認的,但有些東西,真的很難說清楚。
夏清荷不高興了,“用的用的!”
顧清淺無奈了,“娘,我又不是急著要走,有什麼想吃的,不能在以後慢慢吃嗎?”
夏清荷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
她還以為,這次女兒回來就隻是看看她的,看過了這一次後就又會離開。
她是害怕,不知道下次見麵又要等到什麼時候了,可見是她心急了。
“清淺,你真的不走了?”夏清荷握住顧清淺的手,有些不確定的問。
顧清淺勾起了唇角,“娘,我真的不走了,我要留下來,天天來蹭吃蹭喝,娘可想要每天都給女兒準備好吃的才行啊!”
為了緩和氣氛,顧清淺才故意這麼說。
夏清荷難得的笑了,她連連點頭答應下來,“好!隻要是清淺喜歡的,娘都會給你做!”
看著母親終於可以釋懷的笑了,顧清淺也就鬆了口氣,她最擔心的,莫過於母親還處在失去她的那份痛苦中。
這次來,顧清淺就舍不得走了,她隻想要陪在母親身邊。
而霍清風也看出了她的想法,倒也沒有急著要帶她回王府,而是決定先在將軍府裏住上兩日。
煊王府對他而言,也早已經是不願踏足之地了,他和顧清淺一樣,都不喜歡王府裏的那位婉側妃,隻要看到這個女人他就很是頭疼,總是在提醒他做了對不起他家淺淺的事一般。
夏清荷在聽到霍清風他們今天晚上要留下來的時候,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隻是,顧清淺身份一事,她暫且還不想讓別的人知道,不然,她的遊戲就沒辦法繼續進行下去了。
她總是要看看,那些一心想讓她死的人,在有一天見到她還能活著回來,且就好生生的站在他們麵前,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這事,在顧清淺與夏清荷說明了之後,夏清荷便點了點頭,她向自己女兒保證道:“你放心吧,娘是不會讓人知道的,不管你做什麼,都支持你!”
顧清淺也是挑揀了好的來說,她不想讓母親知道她在這段日子裏是怎麼過來的,如果讓母親知道,她為了生活每天起早貪黑的做起了生意,母親一定會很心疼她的。
霍清風心知她們母女二人有太多的話想說,是以,他便將這個地方留給了她們母女二人。
在走出前廳大門的那一瞬,霍清風不免抬起頭來看向了天空,又微微側頭往身後的屋子看了看,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其實這件事的始作俑者,終究是他,所以,他欠了母親一句“對不起”。
這場分別,到現在為止才終於畫上了一個句號吧?
霍清風抬頭望著那蔚藍的天空,此時此刻,他唯一希望的,就是今後他們再也不要分開,不管發生什麼,他們都要在一起,可事情真有他想的那麼簡單嗎?
皇宮裏少不了明爭暗鬥,這些年來,他一直偽裝自己,無非就是不想摻和進皇權的爭鬥中,可總有人不肯放過他,似乎隻有他死了,那個人才會甘心。
以前,在沒有遇到顧清淺之前,霍清風一直都將自己的性命拋在腦後,可是後來,他顧慮到了許多事,他發現,他不可以這麼自私。
他還有太多人需要去守護!
這一刻,霍清風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頭,他看向前方的眼神越發堅定起來!
今後,他會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自己所愛的人,不讓她再吃一點苦!
……
在屋子裏的人都退下去之後,夏清荷便是緊緊的握著顧清淺的手,緊盯著自己的女兒,她有太多話想要和女兒說,卻又在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說起。
對她來說,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沒必要再去提起,她要的,隻是希望女兒今後可以安好,這就夠了。
夏清荷生怕顧清淺會餓著,一個勁兒的給她塞點心吃,“這些都是你平日裏最愛吃的,對了,你不是喜歡吃酒釀圓子羹嗎?娘這就去給你做,保準比外麵賣的還要好吃!”
說著話,夏清荷就著急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要去給顧清淺做她愛吃的酒釀圓子羹。
她記得,女兒最喜歡吃這個了!
顧清淺有些哭笑不得了,她見母親作勢就要出去,急忙攔住了她,“娘,酒釀圓子羹咱們改天再吃不行嗎?您先坐下來,和女兒說說話不好嗎?”
夏清荷心裏一軟,沒忍心拒絕,到底還是在顧清淺的攙扶下又坐了下來,“好,女兒說什麼就是什麼。”
顧清淺笑了。
晚飯過後,霍清風出去了,而屋子裏就隻剩下顧清淺與夏清荷二人。
此刻,顧清淺將小腦袋瓜靠在母親肩膀上,開玩笑地說了句:“娘,您覺得我這張臉怎麼樣?”
她是怕母親不知道該如何問起,這才主動提起此事來,其實這事兒也沒什麼不好說的。
夏清荷聽了這話,便看了看顧清淺,然後抬起手來,摸了摸顧清淺的頭,寵溺的說道:“不管清淺變成什麼樣子,都是娘的女兒。”
顧清淺心裏一陣感動,“娘,你是怎麼認出女兒的啊?”
夏清荷笑了,“傻孩子,你是從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娘又怎會認不出你來呢?”
顧清淺的眼睛轉了轉,開起了玩笑,“那要是變得很醜呢?”
夏清荷寵溺的瞅了顧清淺一眼,說道:“再怎麼醜,也都是娘的女兒,這世上哪兒有嫌自己孩子醜的父母?”
顧清淺認同的點了點頭,“嗯,娘說得有道理!其實說來,女兒還挺喜歡這模樣的,不知道可以避開多少見色起意之人呢!”
這女子自然都是喜歡漂亮的,隻是,有時候長的太漂亮了反而不好,就像顧清淺,她就很喜歡自己現在的模樣,反正某個人也說了,他喜歡的是她,而並非這張臉。
如果可以的話,她就想這麼一輩子都用著這張臉了,隻是安歌的易容術有限,若是時間長了對皮膚是很不好的。
所以,她要在限定的時間裏去完成她想要做的事。
夏清荷不禁被顧清淺的話給逗笑了,“你這孩子的想法還真和別人的不一樣呢!”
顧清淺吐了吐舌頭,“那是啊,也不看看是誰生的!”
說起夏清荷,恐怕是顧清淺這輩子以來最值得驕傲的事情了吧?
感謝老天爺賜給了她一個好母親,一個溫暖的家。
母女二人一直聊到很晚,而此刻,霍清風就在院子裏站著,並未去什麼地方,他在這裏已經等了很久,可他卻無半分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