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之間的恩怨糾葛尚且沒有解開,鄧嘉和言柝的孩子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出來見見世麵了。
兩人爭吵,單方麵冷戰持續一周後,言柝急急忙忙給唐心悅打了個電話。
“心悅!要生了!”
彼時唐心悅正一個人在家裏看電影,顧子晏上班去了,曦曦上課去了。她接到電話之後被從沒見過的慌亂的言柝弄得腦子一蒙。
什麼要生了?誰要生了?生個什麼?什麼時候?
等她清醒過來,言柝就開始給她報醫院名稱了。她木著腦子把醫院名稱記下來。那頭就著急忙慌的掛了電話。
她梳理了一會兒,才從被言柝帶進去的那種緊張慌亂的氛圍中冷靜下來。
是鄧嘉。
鄧嘉這一周也沒閑著。日日給唐心悅打電話。因為接近預產期,鄧嘉也被家裏限製了人身自由。哪兒都不能去。
偏偏唐心悅也被顧子晏害的不能出門。她跟鄧嘉說自己是感冒了,回頭傳染她不好,所以才沒去看她。
鄧嘉充分詮釋了“一孕傻三年”這個說法的真實性,平日裏那個精明伶俐的人兒竟然根本就沒有聽出唐心悅的畫外音。
唐心悅一感冒就是一周,她也隻是念叨了一句:“你這次感冒挺久啊。”
把個唐心悅弄得苦笑不得。也更不敢跟她說自己和顧子晏現在的情況。生怕他一回頭神誌不清操刀子奔到顧家來。
鄧嘉跟唐心悅說的主要還是她自己的感受。初為人母,對肚子裏頭這個孩子實在可以算是愛恨交加。
一方麵想著趕緊生他下來好讓她別再折騰自己,另一方麵又想著這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又覺得親切萬分。
唐心悅隻能用萬能金句表示對她的安慰:“我當時也是這樣的。”然後滔滔不絕自己當年的心理過程。與鄧嘉的幾多相似。
鄧嘉還對自己生孩子表示了相當程度的擔憂:“會不會有什麼事?”
唐心悅寬慰她:“醫生說沒事就是沒事。”
回回電話都是這樣,如此這般循環往複幾回合,唐心悅著實精疲力竭,無力再戰。
鄧嘉終於轉移話題,繼而開始絮絮叨叨的擔心:“我現在都沒有去查到底是個閨女還是個兒子。要是個閨女吧,我就擔心她以後受到什麼不公平的待遇,要是個兒子吧,我又怕他太皮管教不來。”
唐心悅不由反思當年的自己。
現在念念叨叨的那個小姑娘終於要生孩子了。她一定很害怕吧。
唐心悅想著不管怎麼樣都得去看她。
隻是顧子晏那邊……
她剛剛走到門口就被管家攔住了,管家一言不發。但是她也知道管家的意思。
她轉身回屋裏,糾結半晌終於給顧子晏打了一個電話。
此時顧子晏正在開會,秘書看一眼顧子晏的手機,起身,出門,接起電話。
就聽到電話那頭強行壓抑住自己憤怒的聲音:“鄧嘉要生了,你讓我去看她。”
秘書大驚,硬是用自己多年的專業水準保持住了臉上不動聲色的表情:“您好。”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己那個老板會把唐心悅關在家裏。
其他人說唐心悅肯定是因為顧子晏的關係退守家庭了。畢竟沒誰願意有個曾經坐在自己位子上的老婆還在下頭虎視眈眈。
他當然是不信的。唐心悅顯然是因為顧總才堅持逼自己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他看得出來,唐心悅對這些東西並沒有多少留戀。
於是他回回都給那兩人辯護,最後懶得說的就扔一句“少管閑事”,結果現在看起來,倒像是真的?
他還是不相信會發生這種事情。
唐心悅一愣,轉而笑起來:“是你?麻煩叫你們顧總接電話。”
秘書應是。
如果是別的什麼人的電話也就算了,顧總正在開會,顯然是不能接電話的。可是那頭是太太……他表示自己一定會向顧總傳達太太的指示內容。
那頭應好,方掛斷電話。
唐心悅其實也並不想讓顧子晏接電話。她鼓足了半天勇氣,才打出去這個電話,想著一定要現在氣勢上超過對方。
……最後電話是秘書接的,她就知道顧子晏是在開會。沒辦法接電話的。
她心裏實在是舒一口氣,隻是又有一點點的空落落,她自己都想不明白。
至於秘書,他說轉達就一定會轉達的。
畢竟他對對顧總這幾天為了博得美人歡心而做的各種崩人設的事情印象相當之深刻,想必可以和初戀的熱戀時光並列人生三大印象最深時間段。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反而有了一點體會——若不是顧總做了什麼讓人特別生氣的事情,怎麼也不會落到要這麼對自己的妻子的地步。
不管怎麼說,這個口風是一定要傳達的。
不然作為一個左右逢源的秘書,他一定會兩邊不落好。回頭真的去之前約過的那幾家公司上班。
他也顧不得顧總現在在會議上商談多少錢的計劃了,說破大天都沒有他妻子重要啊。
他頂著底下大大小小的領導對他這種打斷顧總會議的視死如歸的精神的讚許與敬佩,還頂著顧總不著一字盡顯凶殘的目光,悄悄地附在顧總耳邊說道:“是太太的電話。言太太要生了。她想去看看。”
顧子晏一愣,“言太太?”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個秘書真是狡黠。
秘書當然知道一點言柝對顧總太太的那點心思。
不然也不會用這種算得上不倫不類的稱呼。
不過鄧嘉要生了,那唐心悅肯定是要去的……可是她這麼一去,會不會就不回來了?
他對此事尤為擔憂。
於是他做了個決定。他讓秘書先離開了。
清了清嗓子:“因為我個人私事原因,今天的會議延期。”說罷站起身,匆匆一彎腰,就離席而去。
秘書被顧總的這番作態震驚到合不攏嘴——顧總何曾因為什麼事情影響過會議進行?何況今天的會議……這麼一說好像也並沒有什麼不能延期的。
他一撇腦袋,什麼事情能有追妻重要啊?
不過他想著,自己老板這也是奇怪的很。明明之前那麼多小姑娘跟在他後頭跑,他也無動於衷的,現在算是什麼?
……一報還一報?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
不過現在顧總在公司內部最大的障礙都已經拔出,就算真的稍微有一點點的放鬆,那又何妨呢?
顧子晏出會議室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唐心悅打電話。
他心裏想著唐心悅終於肯給自己打電話,這也算是不言不語不動聲色這麼多天來的一個微小的進步。
唐心悅接起電話聽他在那頭說了一會兒,隻低低應聲“好”就再也沒有別的言語。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依然不放自己單獨出門。究竟要怎麼樣才能離開?
她已經漸漸感覺到自己,似乎並沒有那麼想要離開,但是“他利用你”那幾個字始終都如鯁在喉。
而顧子晏隔著聽筒,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一時又覺得心裏竟然有些冰涼涼的難過,究竟要到什麼時候呢?這樣的狀態?
他望著窗外失神片刻,對剛剛匆匆到來的司機說:“送我回家一趟。”
司機盡可能往快了開。因為唐心悅在家裏等著,身後這位大佬的低氣壓一直在鞭策自己的前進。
他幾乎要抹一把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這個活兒不好幹啊。
待到了顧家,接到了唐心悅。原本以為自己的日子總能夠好過一點兒了吧,可是後頭那兩個人的氣壓似乎更為低沉。
讓他後脖頸上涼颼颼的。
秘書坐他旁邊副駕駛的位子上,似笑非笑的用餘光瞥一眼這位新來的司機。
……小兔崽子,一看就是還需要曆練。
夫妻兩人鬧別扭,他也能夠神色自若地坐在前頭看看車窗外的美麗風景了。
要說起來,這車裏最閑適不過就是秘書。
後座兩人也都有著不同程度的心慌氣短症狀。
終於到了醫院,唐心悅撒腿就朝著言柝跟她提過的手術室跑去。
留下身後麵麵相覷的三人。
唐心悅到時,就見言柝和他母親,還有鄧嘉的父母,排排坐在手術室外頭。眼睛裏,每一個動作上,都是滿滿的擔憂和緊張,還有喜悅。
她不知怎麼的腳步一頓,一時不敢往前再走一步。
在她身後終於趕上的顧子晏見她明明都已經到了手術室前卻沒有過去,有些奇怪。
但是他畢竟是個水晶心肝玻璃人,很快就明白過來究竟。
唐心悅是想到了當時的自己吧。他眼眸一深。
她如今雖然找回了父親,父親對她也算關懷,又有了一個伶俐俏皮的兒子……
可是什麼都不能彌補過去她曾經受過的傷痛吧。有些記憶是什麼東西都消磨不掉的。所以即便袁銳再怎麼的對她好,她最孤單最需要人陪伴的一段時間過去了。
兩人始終都隔了一層。
她當時隻身在外,產檢生子都是一個人。
他還蒙昧的時候聽以為自己不記事的她講過,當時她生曦曦,就她一個人在病床上,等著醫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