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曦曦在樂器班呆了好久，學會了一首曲子。還不熟練，正好自己爸爸還沒到，就自己一個人彈著了。
顧子晏到的時候正好碰上曦曦已經能夠順暢地彈下來整首曲子了。
他一日都是抑鬱的心情，好像終於見到了陽光似的，陡然明媚起來。
曦曦一曲彈完才見爸爸已經站在門口了，就笑著衝他撲過來。真的是好久沒有見到過這麼健康的爸爸了，他覺得特別珍惜。
在曦曦心裏，原本爸爸媽媽都是像大山一樣的存在。堅定，挺拔，會一直在那裏，一直在自己身邊。知道爸爸受了傷住院之後，他才發現，原來爸爸媽媽也並不是大山。
他們也有生病的時候，他們也有可能在某個自己不注意的時候就這麼離開自己。再也不回來。
當時顧子晏還在病床上，唐心悅花了好大的精力跟他解釋。爸爸也是像曦曦一樣的人，曦曦摔倒了會痛，爸爸也會。
隻是因為爸爸是爸爸，所以曦曦才一直都沒有看到爸爸哭過。
爸爸不僅僅會受傷會難過，甚至還有一天會再也見不到。所以大家都要注意安全，注意健康，珍惜和身邊的小朋友們還有爸爸媽媽，太爺爺小姨婆在麼在一起的每一天。
曦曦當時一邊哭一邊似懂非懂的點頭，看著媽媽紅通通的眼睛說以後一定會珍惜的。
……於是顧子晏就發現這回自己這個兒子把自己抱的特別緊。也就是小家夥沒什麼手勁兒，不然自己現在得多疼啊。
他瑣碎的想著，不過這樣也挺好的。雖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不夠光明磊落，但是曦曦還不知道他媽媽要跟自己離婚吧，離婚了他媽媽就要帶著他離開爸爸了。
自己這邊還是有一個支持者的。算是今天到現在的唯一一點安慰。
他牽著兒子的小手一步一步往外走。
曦曦特別想給他展示一下今天學習的那首曲子，方才彈順溜了現在手舞足蹈：“爸爸，爸爸，那剛才你聽到我彈曲子了啊？”
顧子晏一下明白了自己這個兒子在想什麼，他搖搖頭：“回去彈給爸爸媽媽聽好不好？”
唐心悅如果聽到她的寶貝兒子能夠流暢的彈首曲子了是不是會高興？一高興是不是就不會跟自己離婚了？
他無聊的想。自己也是有點魔障了。
曦曦跟他說：“爸爸，你知道嗎？嘉嘉阿姨要生小寶寶了！”
顧子晏倒是沒有聽說這回事，他知道鄧嘉有孕很久，但是沒想到這下就要生了？他略帶疑問的問了曦曦：“嗯？誰告訴你的？”
曦曦相當認真，一板一眼的回答他：“媽媽告訴我的。早上媽媽不送我來上課，說是因為嘉嘉阿姨要生小寶寶了。她沒有空。”
顧子晏一噎。那想必是還沒有生。
“原來是這樣。”
曦曦點點頭，又開始給他絮絮叨叨的講自己的新同學新朋友。
“……一個叫楊慧慧，她爸爸剛才來接她。那個叔叔說是你的好朋友。爸爸，你認識楊慧慧的爸爸嗎？”
“哦。”顧子晏一邊盯著前頭的紅燈，手指在方向盤上敲擊，一邊閑閑的想，自己懵了這麼多天，自己身邊姓楊的，有點多……一時間竟然有點想不起來。
自己也是有點傻了似的。不過……
“那個叔叔說他跟你的關係可好了。看到我就很喜歡我。還說他們前段時間出國，讓慧慧明天給我帶好吃的。”他的眼神頗為期待。
顧子晏才不覺得。他可沒有什麼姓楊的好朋友。他也就跟一個陳雪峰關係還行，還是因為陳雪楓知道的太多了……這要是古代，他跟陳雪楓是個什麼關係都說不好。顧子晏凶殘的想。
那個姓楊的說是喜歡曦曦，說不定是喜歡自己的地位，還送什麼小零食，自己家難道還能缺了曦曦的零食嗎？
他一愣，唐心悅也是這麼想自己的吧。
其實不管自己做什麼在她眼裏都是為了她身後的袁銳？
嘴上還是心不在焉的回應：“那曦曦要謝謝叔叔。”他覺得自己這話說的，也特別像是唐心悅會說出來的話。
曦曦乖巧得很：“我有跟叔叔說謝謝。我明天要帶著小姨婆跟我一起買的吃的跟她交換的。”
“好。曦曦乖。”顧子晏是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兒子還這麼明白事理的，有來有往的。
他看著顧錦川在自己兒子這麼大的時候就沒有這個腦子。還有大舅舅家的那幾個也是的，小時候不夠開竅。
曦曦很少被爸爸誇，相當受用。嘰嘰喳喳的開始說是媽媽教的。
媽媽跟他說過，別人給了你什麼，都不是理所應當的，一定要說謝謝。但是有的時候對方給的東西太好了，會覺得謝謝不夠，就需要你也送給對方東西了。
顧子晏覺得有點歪理邪說，但是又奇異的有點道理，也就沒說話。
曦曦又開始講另外一個新認識的小朋友，因為顧子晏今天的態度比往日要捧場許多，他講故事的熱情也相當洶湧澎湃。
恨不得把今天所有的事情從頭到腳一點線索都不放過的給顧子晏講一遍。
顧子晏也是才發現自己這個兒子如此話癆。
難怪他跟唐心悅有那麼多事情要講，講完了跟他外公也很多事情要講……
不過好像，這樣真的挺好的。
曦曦新認識的另外一個小夥伴姓柳，叫柳堅。曦曦一眼看到他，就是安安靜靜的，不出聲。曦曦最喜歡逗不怎麼說話的小朋友，一來二去，就飛快地認識了。
顧子晏聽了一路他和小朋友們的故事，又聽了半個他今天學琴有多難的故事，終於進了家門。
唐心悅已經在餐桌前等他們了。
阿姨知道今天唐心悅心情不好，所以特地做了好些她喜歡吃的菜。還暗地裏用眼神懟了顧子晏好幾眼。
唐心悅衝曦曦微笑：“曦曦下課了？”卻看都不看顧子晏一眼。好像並沒有這麼個人似的。
曦曦覺得媽媽今天怪怪的，總感覺好像缺了什麼。但是有實在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裏不對勁。
他衝媽媽要了個擁抱：“媽媽！今天學了一首曲子！我待會兒彈給你聽！”
唐心悅點頭：“好啊。先洗個手來吃飯吧。”
曦曦乖乖去洗了手，才想起來：“媽媽，嘉嘉阿姨的小寶寶長什麼樣子啊？”
唐心悅一噎，想到之前從鄧嘉那裏得到的消息，相當理直氣壯地說道：“你嘉嘉阿姨還沒有生下來小寶寶呢。她隻是吃多了肚子疼。”
顧子晏瞥她一眼，夾了一筷子的糖醋排骨到唐心悅碗裏。
唐心悅還是不看他，若無其事地將那塊糖醋小排夾出來放在骨碟裏。
曦曦還沒從“一天都以為要多一個小弟弟小妹妹一起玩結果是嘉嘉阿姨吃多了”這樣殘忍的打擊中恢複過來，就見到媽媽的舉動奇怪：“媽媽，您不是最喜歡糖醋小排了嗎？”
唐心悅語氣毫無波瀾：“髒了。”
曦曦越發覺得媽媽今天奇怪的很。他用胳膊肘捅一捅爸爸，顧子晏也沒有什麼反應。
……今天爸爸媽媽都奇奇怪怪的。
雖然沒有吵架，但是這個氛圍……比吵架還讓他覺得焦慮。
吃了飯，曦曦給爸爸媽媽兌現諾言——彈曲子。
兩人其實沒指望曦曦要多麼多才多藝的，到沒想到曦曦自己琢磨了好些感興趣的東西。
曲子簡簡單單的，也順暢，挺好的。
就是兩人的關係不太好。
唐心悅和顧子晏坐在沙發上。一人在這一頭，另一個人在那一頭，中間好像隔了一整條楚河漢界。
顧子晏有心跟唐心悅說點什麼，也不知道從何開口。在一旁觀戰的管家和阿姨都無心聆聽曦曦的琴聲，專注於關切這邊的戰況。
簡直為自家先生操碎了心。哪怕說一句“曦曦彈得還不錯吧”都可以啊。
偏先生就是不開口。
阿姨感覺自己的白頭發又要多兩根。她琢磨了一會兒，在曦曦第二遍彈那首曲子的時候轉身去廚房拿了盤水果和一個水果刀。
用意明確。
管家雖然覺得這個老婆子又在多管閑事，但是也覺得這一手確實比較好。微微點點頭表示讚許。
顧子晏何等精明人，一見往日都去皮切塊碼放幹幹淨淨的水果，今兒竟然是一種原生態的方式上來的，一下就明白了自己這兩個老員工的用心。
想著人家見過的情情愛愛電視劇，了解這方麵的知識應該比自己多。也許削個蘋果唐心悅就不生氣了，就不會跟自己離婚了吧。
他將蘋果連皮帶果肉削掉了小半個，一臉求表揚的將蘋果放在果盤裏，往唐心悅的方向挪了挪。
唐心悅連半點眼風都沒有分給他，好像壓根兒就沒看見似的，全神貫注聆聽曦曦的琴聲。
曦曦將一首曲子顛過來倒過去彈了三回，這才罷休。轉過臉笑得跟朵太陽花似的求表揚。
唐心悅將那個小蘋果遞給他：“吃蘋果。”
阿姨眼看著計劃失敗，和管家對視一眼，相當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