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悅將手中的計算器拿給顧錦川看。
顧錦川一頭霧水：“你這是幹什麼？為什麼不同意？”
他給出的好處是跟幾個經驗豐富的從業人員一起演算出來的，看起來對唐心悅已經算是豐厚的酬勞，其實水分很大不過爾爾。
他以為唐心悅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雖然在盛天作法律工作，說到底，他們這些人還不都是一樣。唐心悅還不是靠著顧子晏才能進來？對這個方麵想必相當缺乏了解。
見到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大餅，一定就會奮不顧身的撲上去的。
他見識過太多隻要見到眼前有好處，就根本不動腦子不去想長遠的以後的年輕女人。幾乎要將這種女人，當作所有女人的範本。在他心中，女人無非就是那樣了。
他沒想到唐心悅會掏出計算器，把自己丟在一邊啪啪啪敲擊半天，還說了不同意。
他得承認，一瞬間他是蒙了的。
唐心悅倒很淡定：“你給的這點好處。我看不上眼。就是這個意思。”
秘書也驚訝不已。
他是最知道唐心悅的，她雖然是個勤奮好學的，但是在這個方麵，還真的就是個門外漢。再怎麼也不能就在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將利弊計算的清清楚楚的。
顧錦川猜測到她是對自己提出的好處感到不滿，但是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大大咧咧的就說出來了。
之前那陣子計算器鍵盤敲擊的聲音就好像一個個巴掌，狠狠地拍在他的臉上。
唐心悅才不管這些，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要的就是一個速戰速決。
如果今天這一幕放在從前，她都會仔細思量，不管接受不接受顧錦川的建議，但是顧錦川這個人和他背後的地位都是她不能不放在心上的。
隻是現如今，她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要去完成。一個紈絝子弟的臉麵，早就已經不被她放在眼裏了。
怎麼樣才能最快的處理掉這個麻煩，才是唐心悅現在的難題。
顧錦川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起來。原本還可以算是一個風流公子，好像一下子就變得猙獰。
唐心悅瞥他一眼，從前也許會戰戰兢兢，現如今看到這一幕卻隻會更加看不上他。一點點小事都可以將他刺激到現原形，可見真不會有多大的出息了。
不過話是這麼說，隻是現在形勢比人強。她也不能不稍稍低頭。
“需要我將剛才的過程一一計算給你聽？”
她時刻掛念著公司的其他大事，覺得自己願意將剛才的判斷過程給顧錦川仔細講解已經算是仁至義盡，自己已經很低頭了。
更何況，顧錦川來這麼一出，不就是算好了自己不知道這些，很容易入彀嗎？
不過她覺得自己已經算是低了頭。顧錦川和秘書卻都不這麼想。
秘書有些激動，這是老板入院這麼久，他第一次看到了希望。
……方才太太說話的那個口氣，分明就是另一個老板。那種什麼都在自己掌握當中的態度。
但是他還是好奇，唐心悅明明一個學法律的，怎麼能夠三下五除二就將這一切算計的清清楚楚呢？
如果不是看到顧錦川那個簡直要氣綠的臉，加上對方手上還捏著總和大於己方的股份，他都想要站在老板娘身後當場作熱愛學習狀，認真聆聽教誨了。
他提醒自己半天，現在顧錦川不能得罪啊不能得罪。
顧錦川被氣的一頓，這個女人竟然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他以為對方會做的事情，對方一件都沒做。
那就別怪自己不客氣了。
他冷笑一聲：“唐小姐聰明過人，我佩服。隻是現在，我手上收攏的人，可好像比你手頭的多。這些股份捏在你手上燙手的，不如都交給我。我還能對你好點兒……”
唐心悅一笑：“是嗎？爺爺您可真是有個好孫子呢。”
顧錦川一愣，就見到顧海誌從辦公室的門外頭進來。臉色鐵青。
秘書又被自家老板的太太驚得一怔。他突然想起了前頭太太打的那個電話。
在他說顧錦川來了之後，還沒有見到顧錦川之前，太太打了一個電話。跟對方說什麼，讓我看看您的誠意之類的話。
他當時還以為是什麼呢，這麼一想，難道竟然就是打給顧老爺子的嗎。
顧海誌鐵青著臉對顧錦川說道：“我和你大哥都還沒死呢！”
顧錦川已經蔫蔫地垂下了頭，一副認真聆聽教誨的樣子。眼睛裏確實滿滿的恨意。唐心悅那個女人竟然出這麼一招，真損啊真損。
自己一把年紀了，還要在自己的對手麵前聽長輩的訓話。偏偏還一個字都不能說。
畢竟對方是自己的爺爺，現在又是在公司裏……雖然老爺子現在手頭上也就一點象征性的股份，但是畢竟是爺孫，如果回頭傳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
說不定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那幾個股東就會跑掉。
一幫子老狐狸，見風使舵，靈敏的很。
顧錦川由顧海誌領回家去了。
唐心悅終於可以專心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秘書好奇的很，躊躇半天不肯出辦公室，唐心悅聲音淡淡：“有什麼事情就說。”
秘書的聲音也很淡定，但是掩蓋不住滿滿的好奇：“您怎麼能那麼快就算出來結果？”
唐心悅一邊笑一邊翻閱手上的文件：“很簡單啊，顧錦川他們家都是一樣的小家子氣。”
秘書一愣，不由笑出聲來：“說的也是。”
唐心悅點頭：“你盡快把跟這個案子，”她一頓，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法務部門，連忙改口，“項目，有關的資料都給我看看。謝謝。”
她心裏還有些複雜，自己前幾天還在給別人打下手，現在就要對著自己的上司發號施令了。
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一定沒有一個服氣的吧。
她看著秘書走出辦公室然後關上麼。碩大的辦公室，一下就隻剩她一個人。
空曠又安靜，她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窗邊。
寬大的玻璃窗，外頭是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每個小格子裏麵都有無數的人。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煩心事。
如果從這裏跳下去，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理會這些繁雜的事務了？她是真的覺得自己處理不來。
太難過了。
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可是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
這麼多天秘書對她也都是一副可有可無的神情，她無意中也聽到過秘書在聯係獵頭。他雖然在跟在顧子晏身邊工作的時候盡心盡責，隻是現在這個樣子，他想要另覓出路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工作經驗豐富，又是在顧子晏身邊，簡曆上可圈可點，燦爛耀眼。去哪裏都會有很好的發展。他是覺得如果在自己身邊，也隻會有一個跟著被拖累的結局吧。
她覺得一切都很可以理解。
隻是不能接受而已。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明明之前還好好的人，怎麼突然就失憶退回小時候？明明自己可以無憂無慮的做自己那份工作，為什麼現在還要自己做這麼難的事情？
顧錦川他們想要大權為什麼不能問顧子晏要？為什麼沒有跟顧子晏去爭？卻有臉來跟自己這麼一個不過是剛剛接手顧子晏工作的人來爭？
挑軟柿子捏究竟能讓他多有麵兒？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也不想想明白，隻是越是站在這種高處，離開這一切的心思就越發迫切。
秘書敲門進來的時候，她已經恢複了工作狀態。
她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不足，自己隻能不斷地努力，不是為了顧子晏也是為了自己。
她有的時候想到，如果將來有一天這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回歸原位，顧子晏也回來坐回這個位子上，自己也……能夠在簡曆上加一筆，曾經做過盛天集團的臨時總裁，也算是濃墨重彩。
她現在也隻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越是難熬，就隻能給自己畫更多的大餅了。
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秘書將她所提到的那個項目的資料全部準備好放在桌子的一角，自己又安安靜靜的出去了。
他動過離開這家公司的念頭。畢竟現在總裁是那麼個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醒是醒過來了，要他說還不如沒有醒過來。
現在他的事情都靠著一個完全沒有管理經驗的弱女子毅力支撐，這究竟能夠撐多久，誰都說不好。
外有豺狼，內有虎豹。他不能不為自己的未來做準備。已經到這個年歲了，誰都不是隻讀著童話書長大的小白兔了。如果真有點什麼，自己做總裁秘書這麼多年，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三十六計，走為上。
他手裏現在也已經捏著幾個大公司的好職位了，隻是看到這個弱女子這麼執著，這麼拚。他又覺得自己做得準備，實在是有些羞於啟齒。
他看一眼唐心悅伏案閱讀文件的樣子，想著，那就再做一段時間吧。就一段時間，說不定，會有奇跡呢？如果自己的老板醒過來，發現自己跑路了，那多不好啊。
他關上門，就半個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