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晏知道唐心悅失蹤比袁銳還要晚。
之前唐心悅如果出事,那就都是衝著顧子晏。簡直毫無疑問。
隻是現在,唐心悅的身份已經浮出水麵。如果說之前的袁銳沒有軟肋,沒有妻子,沒有兒女。甚至連牽掛都沒有。
那麼現在唐心悅就是袁銳更大的軟肋。袁銳這個靶子的中心點,之前都是很小的。
而現在就不一樣了,隻要衝著唐心悅去。總多少可以傷一傷袁銳。
所以如果唐心悅出了什麼事,最大的可能就是衝著袁銳。
袁銳是可以保護她,但是其實也是最會為她帶來危險的人。
在袁銳發表聲明後的第二天,他的支持率就已經到了高於過去的水平。很多人都誇獎他的坦蕩和忠於職守的態度。大家之前都少見這樣坦蕩行事的政治家。
之前衝著私生女這一點大做文章的人,也就是猜想袁銳會因為自己的政治前途隱瞞自己有私生女的真相。從而越抹越黑,反而傷害自身。
哪怕袁銳是避而不談呢,那就更多了許多任人自由想象發揮的空間。到時候就可以往各個陰暗離奇的角度發揮自己的創造力,想出各種惡心人的故事來。
私生女的事情隻會因為不言不語而得到進一步的發酵。到那個時候,袁銳就是想說,也都沒有辦法說什麼了。
大家都不會信的。
隻是在經過袁銳的一番及時解釋之後,即使有個女兒流落在外,袁銳不知道也沒有什麼稀奇。
更何況,這個女兒是他和妻子結婚之前自由戀愛然後生下的。
隻要說明真相,大家都可以理解。
這究竟有什麼地方可以讓人指摘。根本沒有。隻要說明清楚事實真相,大家都會盡量選擇相信。更何況,袁銳的態度誠懇,讓人沒有不相信的理由。
即使有人還在暗搓搓的說些你們怎麼知道這個孩子不是婚後生的一定就是婚前生的,你們怎麼知道他就不是劈腿這樣的話……也會被認定為是腦殘。
他平時樹立的形象確實是讓人很能信任他。
原本他的團隊都以為袁銳做的這個決定是一招險棋,之後會產生很多的麻煩。
他們都已經想好了,是不是應該直接否認這個事情的發生。或者是讓唐心悅出來說話,否認自己的身份。再或者……總之有很多其他的方式能夠解決這件事,然而袁銳卻選擇了最為坦蕩的一種。
之前他們一邊佩服著,一邊憂心忡忡。現在就是隻剩下佩服了……果然還是一個在官場上縱橫多年的老狐狸。
袁銳的講話結束,他本人就立刻回到住宅。也不打開電視,也不收聽新聞,連手機都沒有聯網。就開始休息。一副對輸贏勝敗都沒放在心上的樣子。
何況他身體確實不太好,又在國外呆了幾天,回來很需要補補覺。
等到他終於願意出門接觸世界的時候,有一封郵件已經到他家有一段時間了。
寄件人不明。信封上麵隻打印了袁銳閣下親啟。別的什麼都沒有。
信封整個是薄薄的。現在新型武器多的很,毒藥彈藥數不勝數。薄薄的體量,不代表它就一定安全可靠。有一位安保人員先帶著手套拆開看了。
確實是信。隻是信的內容讓她大吃一驚。
因為沒有辦法處理,隻好連忙將信遞交給袁銳。
信很短。信的內容也是打印的。隨信還有兩張照片。看到了信得內容,安保人員哪裏還敢看照片,重新拿了個小信封裝著了。
對方很謹慎,不留下字跡,也沒有留下指紋。什麼都沒有。
“你女兒在我手上,隨信附帶玉照兩張為證。如想要回女兒,就照我要求,退出此次競選。如不照辦,就等著見你女兒的屍體吧。”
條理清楚,內容明晰。
即使是向來冷靜理智的袁銳都在那一瞬間失去了平日的淡定神情。眉心微蹙,捏著那張紙的手都在顫抖。
他揚一揚信封,用少有的高音量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工作人員又哪裏會知道。保護總統女兒,甚至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工作。
袁銳這才明白過來自己也是一時著急昏了頭,他擺擺手:“你們出去吧……不對,你們回來。顧子晏手下的人未必有你們好用,你們去看看這個信能不能查到來源。”
幾人應聲而去。
誰都想不到好不容易解決掉了私生女的風波和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袁銳這個女兒會就這麼的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又出事了。
有知道唐心悅之前發生的事情的安保人員已經默默在心裏可憐起這個姑娘來了……也真是命途多舛。
袁銳長歎一聲給顧子晏打了電話:“我是袁銳。我現在到你家來一趟。”
顧子晏安安靜靜聽完袁銳的話:“好。”
說完就掛了電話。
聽起來,聲音有點生氣。
袁銳回來之後自己三五句話就解決掉了之前的困局,顧子晏那頭就沒有什麼負擔了。他處理完公事就已經回到家裏。也沒有像平時那樣翻閱財經雜誌,也沒有閱讀什麼文件資料。
他就想安安靜靜地放空,什麼都不去想。
不去想這個位置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在家的時候最喜歡坐的位置,不去想他問她問什麼喜歡坐這裏時她嬌俏的表情……
不去想他那個一心都在外頭玩也不知道回來陪陪自己老爹的兒子……兒子真傻,自己親媽都想要離家出走了他都不知道,蘇虞讓他多留兩天他就開開心心留在那裏了……
自己也傻,她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那件事,自己竟然這麼多天都沒有察覺,就這麼讓她糊弄過去了……
也不知道她現在人在哪裏,顧子晏冷哼一聲,應該在言柝哪個房子裏頭開開心心住著吧。鄧鬆前兩天肯定是以為袁銳這頭不行了,她如果打電話去鄧家,肯定不會讓她留下的……
不過她也不會留下吧。畢竟鄧嘉懷孕了不方便。這個人就是傻,鄧嘉不方便,你住在言柝那裏,難道鄧嘉就覺得方便了麼……
他跟陳雪峰喝酒。跟陳雪峰說了一說唐心悅離家出走的事情始末,陳雪峰臉色有些怪異。然後說是他什麼都不跟唐心悅說清楚,這才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曦曦總不能一直在國外呆著吧,他總要回來的……現在跟唐心悅鬧成這樣,那之後的事情……
瞎想半天,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會有被這些亂七八糟的瑣事折騰到頭疼的時候。
結果瞎想被袁銳的電話打斷了。聽聲音很急迫的樣子。他稍微拾掇拾掇自己,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像一個棄夫。
也不知道袁銳現在來做什麼,是要見曦曦還是唐心悅。
隻是家裏現在隻有一個管家陪著他了。就連阿姨都回家去了。
現在已經是深夜。想必絕對不會是什麼小事。
他剛剛回國,又費了心力,年紀也大了。這時候醫護人員肯定會讓他好好休息的。他公事也繁忙,若是小事,絕不會這樣急急忙忙的聲音語調。
隻是會是什麼事情能讓一國總統匆匆忙忙又往自己家裏趕呢?
難道是唐心悅……出什麼事了嗎?
顧子晏從來沒有這樣過,他覺得在等待袁銳來的這一段時間裏,他像個擔心自己家小姑娘的爸爸。
可能是魔障了,他自己想。
他隻略坐了坐,接過電話不過幾分鍾時間。就聽到門鈴聲和管家迎接的聲音,他站起身。
袁銳來的比他想的還要快。看來事情確實是嚴重了。他連忙迎出去。
他沒想到還能見到情緒這麼激動,看上去這麼緊張的袁銳。
袁銳一向就以衣品整潔著稱,之前的總統,少有看上去像他這樣體麵自在的。
隻是現在,實在說不上了。
他一頭頭發亂蓬蓬,顯然是沒有梳理過。胡子也沒打理,臉色不太好看。整個人看起來要比平時上電視節目的時候老了十歲,就是跟平時顧子晏見到的袁銳比起來都要老邁一些。
顧子晏端肅了臉色,就連一向安穩平靜的心髒都不受控製的狂跳起來:“怎麼了?”
袁銳環顧了房子一圈:“心悅呢?”聲音發冷。顧子晏算是受他器重的一個晚輩,又是他的親女婿,哪裏聽他用這種語氣說過話。
顧子晏感覺自己心裏的那個猜想得到了證實,可是袁銳的問題,他也不能不回答:“她跟我生氣吵架,跑出去了。”
袁銳打量他一眼:“跑出去了?跑去哪裏了?”
顧子晏點頭。他從剛才袁銳打量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意。
旁人都誇他年少有為,有的時候他自己都會有些自矜。可是剛才這一眼,讓他感覺到,跟真正身經百戰的老狐狸比起來,他還差得遠。
當然,現在重要的並不是這個:“心悅怎麼了嗎?”
袁銳冷笑,是顧子晏從前從未見過的淩厲:“怎麼了?你自己看。”說罷就將一個信封重重甩在顧子晏麵前。
顧子晏看到信件和照片,一驚。之前的想法,居然是真的。
唐心悅是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