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晏雖然是他的孩子，但是他這兩年越發覺得自己掌握不住顧子晏了。
這種轉變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從他媽媽過世之後就開始了吧？
還是更早之前。
他根本不把自己當成他的父親了。
一點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做了什麼事情，自己也不敢再相信他的話了。
父子兩個發展到今天的何種狀況，其實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會覺得痛心。
顧錦川的話正好戳在他的痛點上。
自己這個兒子對顧家的怨恨和嫌棄，已經越發明顯了。
如果這回的事情，他願意和自己好好的說清楚，也許自己是不會認同二弟他們的說法的。
可是他沒有。
他是不是認為自己這個當爹的完全可以不用放在眼裏？完全不值得他浪費時間說出真相？
正在這個時候，顧子晏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滿了輕蔑和冷漠。
顧正遠一愣，顧子晏就拖著唐心悅的手走出了顧家。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情緒，簡直是可笑。
不過隻要自己手上還有股份，還有無雙。他就會一直在自己的手掌心裏。
自己的兒子還是自己的兒子。不是那個死了的女人的兒子。
顧正遠縱橫商場多年，對自己的自信還是有的。
顧海誌見自己的兒子還是這幅樣子，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麼多年他看著父子兩人的關係越發僵硬，一步步到了如今這個樣子，一家人連路上的陌生人都不如。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這裏麵是不是有自己的原因，可是他自問除了當年的那個事情之外，自己沒有哪裏做錯。自己已經在竭力挽回父子二人的關係了……可惜……
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還能不能見到父子和睦的場麵了。也許，不行了吧。
除了這對父子，還有二房的那對父子。他們動什麼心思，自己活了這麼大歲數還能不明白？
可是畢竟是兄弟，自己說什麼都不好。
這個家雖然看著還是完整的，但是實際上已經分崩離析。
自己年輕的時候還多少有一點衝勁兒，現在年紀大了……算了吧。
他拂袖離座。
主演都已經散場，見已經沒有什麼戲可以看了的顧家二房也一同離場。
顧家二叔有心問一下顧子晏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錦川，你究竟又幹了什麼好事兒？”
顧錦川依然覺得顧子晏既然沒有明說，那就是沒有把握，他也裝糊塗：“什麼事情？我最近什麼都沒幹啊？”
顧家二嬸雖然隱隱約約聽到過一點風聲，但是她沒往那上頭想。更何況，如果那個什麼有夫之婦真的跟自己兒子搞在一起，那一定也是那個女人勾引在先。
自己兒子一個大好青年，怎麼可能勾搭一個有夫之婦？又不是瞎了眼了。
她對自己兒子頗為維護：“你怎麼能這麼想兒子呢？”
顧家二叔氣的很：“他在外頭的名聲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教的好兒子！這個時候還在維護他！”
顧家二嬸冷笑：“教壞了就是我一個人的兒子了？更何況，我兒子這麼優秀，有些女人貼上來也是正常的。”
顧錦川對自己爹娘綿延幾十年的爭吵表示沒有興趣：“我出去了。”
剩下的兩人的氣氛一下冷下來。
顧家二叔也準備往外走。顧家二嬸坐在椅子上冷笑：“你倒是有臉說兒子。”
顧家二叔根本不理她。這個女人，年輕的時候還算年輕嬌俏，偶爾爭風吃醋也算得趣。年紀大了，說什麼都索然無味起來。
要不是為了兒子，自己真的一點跟她爭辯的心都沒有。
顧正遠自己一個人坐在書房裏想今天發生的事情，無雙……他叫來管家：“無雙現在怎麼樣了？”
“好多了。”管家有心說一兩句以後會不會留下心理陰影之類的話，看到顧正遠的表情咽回去了。
他在顧家這麼多年。看的應該是最清楚的了。
顧子晏送唐心悅回到醫院。
一路上唐心悅都安安靜靜不出聲。顧子晏也不說話。
司機開車開得膽戰心驚。不知道這回又是怎麼了。
不過看起來好像不是兩個人之間出問題了。
那就應該……還好吧。隻要不把曦曦嚇到離家出走就行。
唐心悅一到醫院就打了一個電話給鄧嘉：“明天見一麵好不好。”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朋友說顧家的情況和自己的情況了。
可是電話那頭鄧嘉的聲音聽起來卻很疲憊的樣子：“好啊。我也有事情跟你說。”
唐心悅聽到她有氣無力的聲音有點擔心：“你怎麼了？如果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出門了，在家裏養著或者去醫院看看。”畢竟現在嘉嘉還懷著小孩子呢。
鄧嘉卻說：“沒什麼。明天見。”就掛了電話。
有點反常啊。不過唐心悅也沒有多想，自己在孕期的時候，心情也很有些起伏。
應該是正常範圍內的情況。
她看了鄧嘉推薦的綜藝節目，笑了一會兒，又看了兩章書就睡著了。
這幾天都過得有點跌宕起伏。實在困得很。
兩人約在下午。
因為早上蘇家的舅媽會過來。
兩人隨口聊了半天，蘇家舅媽就起身離開了。
還定下來過幾天周末的時候帶曦曦去蘇家。唐心悅想著自己住院的時間也夠久的了。差不多那個時候也可以出院了。挺好的。就一口答應下來。
下午比較晚的時候，鄧嘉過來了。
她看起來還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心情好像也不是很好。
昨天通電話的時候，她還說有事情要跟唐心悅講。可是見麵之後，不管唐心悅怎麼詢問，她都不肯多說半句。
也許真的是孕期的心情起伏導致的。唐心悅想。
可是見她這個樣子，也不太好說自己的困擾了。
更何況確實說不出口。
倒是鄧嘉反過來安慰她：“我真的沒什麼事情。就是想到要生一個小寶寶出來，有點害怕。”她昨天說漏了嘴，後來自己一直覺得不好。畢竟這件事情不方便跟唐心悅講。
她也就強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來。
唐心悅看得明白，可是鄧嘉不願意說，自己也不能強行撬開她的嘴讓她講吧。隻好順了她的意思，裝作沒看出來的樣子。
鄧嘉又纏著她：“那你要跟我說什麼。”
唐心悅醞釀了半天：“你讓我想想要怎麼跟你講這個事情。”
鄧嘉點頭。自己今天雖然有點別的煩惱，但是看起來唐心悅這個問題更重大的樣子。
“你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個收留了曦曦的……人嗎？”她有點糾結對總統的稱呼了。
鄧嘉最近食量見長，各種控製不住自己的小手，兼之現在心情壓抑，她捏過蘇家舅媽早上送來的吃食就吃起來，嘴裏塞得滿滿的，聲音都有點奇怪：“記得啊……”
唐心悅無奈的笑了一下，伸手就要奪她手裏的食物：“舅媽早上剛給我送的！你少吃點兒給我剩點兒！”
鄧嘉一擠眼睛，噘著嘴，控訴她的慘無人道的奪食行為：“你不愛人家了，一點零食都不給人家吃！”
“孕婦少吃點兒這個！你看看你，孩子才多重，你現在臉上的這個雙下巴都比孩子重了！”
鄧嘉接著控訴她毫無人性的說法：“你怎麼能這麼說人家！你是不是嫌棄人家，看著人家胖了就不要人家了？”
唐心悅嫌棄地一撇嘴：“嗯。”
“你都不心疼人家了！”
“我心疼。”
“那我這麼餓著嗎？”
“你繼續餓著，我繼續心疼。”
鄧嘉恢複了正常的表情：“你昨天看了那期節目是不是？”
唐心悅點頭，也撚了一個吃：“不錯。”也不知道是說節目還是說食物。
氣氛終於稍微輕鬆了一點兒。
“你怎麼回事今天？不像是孕期的情緒波動啊。”
鄧嘉歎一口氣：“說來話長。”
“那你說來聽聽。”
“簡單地說，就是我被逼婚了。”
“你家裏人之前不是……”
鄧嘉點頭：“是啊，突然就逼婚了。”她沒辦法說出具體的經過。隻能這麼含糊地告訴唐心悅了。她知道心悅是為了她好。可是她說不出口。
她非常僵硬的轉移話題：“你怎麼回事？剛才說到那個老爺爺。”
唐心悅靜了十秒，強行平靜地說：“那個不是什麼普通老爺爺。”
鄧嘉趁著唐心悅沒注意又吃了一個：“那是什麼老爺爺？超人老爺爺嗎？”
“他是總統。”唐心悅審視鄧嘉臉上的表情，心中升騰一種神奇的心情。
啊，所以當時的顧子晏看著懵然無知的自己被袁叔叔的身份嚇到的時候就是這種心情。
還蠻有意思的。
鄧嘉臉上的表情靜止了三秒，然後終於將剛才扔嘴裏的食物吞下去：“你是不是……在開玩笑？”她當然知道唐心悅沒有在開玩笑。
唐心悅如果在騙人開玩笑的時候，通常不過一會兒就會自己憋不住先笑出來。
可是這回沒有。
“所以，是真的咯？總統。”她看到唐心悅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