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曦曦的父母了嗎？”
“還沒有。但是我發現有很多股勢力在找他。”
寬闊的房子內有低沉渾厚的聲音在回蕩：“你說什麼？”
“是。很多人在找曦曦。”
那人看一眼緊閉的房門，示意下屬到外麵去說。
“都是些什麼人。”
下屬迅速地低下了頭：“是我無能。沒有查到。隻知道有一股勢力是顧家那邊……也是最公開的一股。”
“好的知道了。你下去吧，接著查。還有，好好查查這孩子的家世。”
下屬迅速離開，留下那人在原地沉思。
本來不過是一時惻隱養個小孩幾天，沒想到好像自己撿了一個身後背景很複雜的小孩子回來啊。是得查個明白啊。
不過這個孩子想必是顧家的吧。其他股勢力都是居心叵測的樣子。
下屬回複的時候，那人正與曦曦在玩玩具小車。
曦曦從來沒有離開爸爸媽媽這麼久過。剛開始的時候那一陣對被送到爺爺或者外公那裏養的惶恐勁兒過了，就開始想家，開始想爸爸媽媽。
他一直堅定地認為爸爸媽媽一定是嫌棄自己的，因為他們如果要跟新的阿姨或者新的叔叔結婚，一定會生自己的新小孩。到時候就不喜歡自己這個舊小孩了。自己還會變成傳說中的拖油瓶。影響媽媽跟新得叔叔生新的小孩。
可是這個爺爺跟他說事情不是這樣的。
不管爸爸媽媽會不會跟新得叔叔阿姨生新的小孩，他都是他們的小孩。
他們會愛護他，關心他，保護他，照顧他。所有的小孩都是一樣的。如果有了新的小孩，他反而應該高興。因為這個人是他的弟弟妹妹，也是會一生相互扶持的人。
有這麼一個人，多好啊。
曦曦問那個爺爺，那為什麼芳芳的家裏人不要她了呢？芳芳也是一個可愛的小朋友啊。
那個爺爺長歎一口氣，那是因為芳芳的爸爸媽媽不是負責任的爸爸媽媽。隻有不負責任的爸爸媽媽才會不管自己的小孩。
曦曦想了很久，自己的爸爸媽媽原本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媽媽，一定不會像芳芳的爸爸媽媽那樣是不負責任的人。
他有一點難過，又跟那個爺爺說：“可是他們這幾天都不理我，也不理對方。總讓曦曦感覺……而且媽媽都不給曦曦做小餅幹，接送曦曦上下學了。”
那個人想了一想才說：“確實是你的爸爸媽媽的不對。但是曦曦也要理解理解大人哦。因為曦曦有的時候也會生氣對不會……你的爸爸媽媽也會啊。曦曦不要以為大人就什麼都能做得到哦。長大了也有很多煩惱的。這並不能說明你的爸爸媽媽不想要你了。”
曦曦睜大眼睛認真的點點頭：“那我錯怪爸爸媽媽了。”
那個人摸摸他的頭：“所以曦曦的爸爸媽媽如果來找曦曦，曦曦就乖乖跟他們回去哦，不要鬧脾氣……曦曦的爸爸媽媽說不定已經很著急了呢。”
曦曦想了很久，才憋出一個“好”字來。他想到以前自己放學回家，在路上玩到很晚了才回去，媽媽急得直哭。
說不定媽媽這次也哭了。自己因為小餅幹而離家出走，媽媽得多難過啊。
她會不會哭。自己要不要早點回去？
那個人見曦曦一點即通，也很欣慰，臉上的紋路都溫柔地彎起來。
“那我要回去了。”
那人攔他：“我不知道你家在哪裏，但是你爸爸好像快要找來了。你等等他來了一起回去就好了。”
曦曦乖乖的點頭：“那好吧。我爸爸果然是世界上最厲害的爸爸。”
那人笑得慈祥：“所以才有曦曦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小孩子啊。”
一老一少正說著，就見下屬在外麵等著。
那人忙對曦曦說：“爺爺出去一趟。曦曦乖乖的哦。”
曦曦說好。
“怎麼了？”如果曦曦在這裏，一定會震驚於這個慈祥和藹的老爺爺好像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變成了一個有氣勢的老爺爺。
“屬下查到了。”
“說吧。”
“孩子的父親是顧氏家主，現在的盛天總裁，顧子晏。”
果然父親是顧家人。還是顧家那個年輕的家主。
“那母親呢？”
“母親那邊有點複雜。母親叫唐心悅，是唐坤的女兒。唐坤是一個做布料發家的商人。唐坤是在娶了唐心悅的母親之後發的家。唐心悅有一個異母妹妹，叫做唐心蕊，隻比她小一歲。”
那人敏銳地聽出了言語中的含蓄之處，冷哼一聲：“繼續說。”
“唐坤前段時間在網上公開說自己這個女兒不是親生女兒，而是他母親嫁進來前懷的孩子。”
那人有點驚訝：“哦，還有這樣的事情？哪怕不是親生女兒，這也養了二十多年……”這個唐坤做事不地道。
屬下抹一抹頭上的冷汗，不掩輕蔑，其實事情還有很多。但是現在也隻能講重點。
他掏出兩張照片：“這張就是那孩子的母親，這張是那孩子的父親。兩位年長一點的女眷都去的早，照片也不太好找。”
孩子的爺爺過去都曾碰過麵的……至於孩子的外公，他做的那點兒鬧心事，讓他連照片都不想找了。
那人好像明白自個兒手下的心思，有點好笑地睨他一眼，這才拿過照片端詳。
難怪，難怪。他總覺得這個孩子很像自己。
原來不僅這個孩子像自己，他母親也像。
不不不，他母親更像那個人。真像啊，那個二十年前的那個人。
他凝望著孩子母親的那張照片久久出神。
下屬見那人隻顧著看手裏的照片，一時無話。
過了一會兒，他好像終於想起來下屬還在身邊：“你剛才說什麼？兩位年長的女眷都去的早？”
下屬點頭：“是的。孩子的奶奶和外祖母早年間就亡故了。”
又是一怔：“亡故了？”
“是。”他從來沒見過這人這副模樣。
“好，你下去吧。”他終於平靜下來。
他知道自己今日的模樣很有可疑，他已經這麼老了，也不應該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可是……
他又想起那個人笑時深深的酒窩，低頭看書時靜美的側臉，一切都恍如昨日。
又想到下屬說唐坤的話，心中有點愧疚，那個孩子，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他回去找曦曦。曦曦正在玩積木。
越看越覺得曦曦跟自己很像。那個眼睛，那個鼻子。怎麼看怎麼像。看著看著，就連看曦曦的眼光都異樣起來。
今日事情少些，他就又呆了片刻，正準備進書房去。就見自己的下屬進來。
“什麼事？”
“顧家顧子晏來了。說要見您。”
他挑眉：“來得挺快。讓他進來吧。”如今的小輩，眼睛都很好使啊。
顧子晏沒想到這麼快就讓自己進去了，想必那人也知道了一些事。
“您好。我是曦曦的父親，我來接他回去。”顧子晏彬彬有禮不卑不亢。
那人見到這麼一個年少英才心中先滿意了一半，看著像是個好女婿。
但是他和心悅怎麼就吵到曦曦要離家出走呢……一時半會兒也不好問。
隻好先叫來用人：“去跟曦曦說，他爸爸來了。”
片刻後顧子晏就見到自己那個寶貝兒子跑著撲到自己懷裏：“爸爸你來啦？爸爸你來帶我回家嗎？爺爺說的好對哦！袁爺爺就說你很快就會來找我的！”
顧子晏對那人點了點頭：“謝謝您多日來對我兒子的照顧。他媽媽實在急著見他。改天再來拜訪。”
那人笑得和藹：“不急不急，來日方長。”
看來真是知道了。顧子晏也不感到驚訝，他知道是遲早的事情。
正準備起身離開，就聽到身後那個人說：“不過，除了你，還有幾股勢力在找曦曦。希望你注意。”
顧子晏有點驚愕地轉身：“多謝提點。晚輩知道了。”
他這是在保護曦曦啊。
曦曦聽不懂：“為什麼要找我？”
那人對著曦曦笑開：“因為曦曦太可愛了啊。”
曦曦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想到要離開這個和藹的爺爺：“爺爺！我以後回來看你的！我先回家看我媽媽！”
那人佯作嚴肅的樣子：“我們說好的，那曦曦如果不來，爺爺可要生氣的哦！”
曦曦聞聽此言複又跑回來，伸出小指頭：“那我們拉鉤！”
“好，爺爺跟曦曦拉鉤！”
顧子晏看著這一老一少煞有介事地拉鉤約定改日再見，心裏有些忐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和曦曦坐在車後座上。曦曦先問了媽媽的情況，聽到媽媽為了找他那麼辛苦，不由愧疚地低下頭：“對不起爸爸。對不起媽媽。我以後再也不離家出走了。”
顧子晏也認認真真地對曦曦道歉：“對不起曦曦，爸爸媽媽吵架傷害到你了。”
曦曦忙搖頭：“袁爺爺跟我說過的，大人也有大人的煩惱。小孩也應該體諒大人的煩惱。”
顧子晏有點欣慰地摸摸曦曦的腦袋：“曦曦長大了。”
司機在後視鏡裏看到這對父子其樂融融的樣子，也有點感慨，前兩日還陰沉的天氣，突然就放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