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之後,兩個再也沒通過話,裘雄一般也都是沒事不會打電話給他。
這麼多年來,兩個人似乎成了習慣,一打電話,就是兩個人互懟不成功之時。
可是這次,榮少頃並不覺得最近他們之間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啊。
不!有!
說起不愉快的事,榮少頃也就自然而然地想起最近關於裘雄的事情。
要說這次雲蘿的陷害,可不單單是讓裘雄丟了一次合作的機會,丟了名聲,更重要的是,公司裏的業績也肯定會受到影響的。
手機鈴聲響了很多,他也是在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去接,卻不想,裴葉菱有些奇怪地看著他,不明所以地說道:“幹嘛不接?”
她隻是瞟了一眼屏幕,因為光線問題,並沒有看清。
榮少頃經她這麼一提醒,也就不再猶豫,直接按下了接聽鍵,但是,他卻沒出聲,而是在聽著裘雄的聲音。
兩個人似乎已經對對方非常的熟悉,對於對方的喜怒哀樂都清楚明了。
他不出聲,這是自然得交給別人,而這人就是裘雄,兩人之間也算是分工詳細。
“榮少頃,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電話接通之後,也不過的片刻的時間,就立馬出聲詢問了聲。
“……”本來還沒有半點的記憶力的榮少頃,經過他這樣一提醒,倒是瞬間想起來。
想起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後,他也就越來明白過來,為什麼今天的裘雄會打電話給他了。
榮少頃的沉默,很是顯然在告訴別人,他已然忘記了那個曾經為他而死的妹妹在他的心中的位置。
“這麼多年了,我想,她應該是希望見到你的。”靠著沙發背的裘雄,搖晃著酒杯裏的紅酒,麵容上的表情,是帶著笑的,嘴角忍不住的往上扯了扯,“我想要讓柔柔見一下你。”
榮少頃並未直接出聲,而是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裴葉菱。大概是因為耳尖,所以她已然聽到了他和裘雄之間的對話。
於是,她衝著他點了點頭,示意他不用顧及她。
其實,她心裏是真心的佩服裘柔的,要不是從小的遭遇,將好好的一個人孩子,怎麼就造成了一個性格缺陷的人。
就因為變故,她從一個故孤兒,再次成為了下一個孤獨。
而且,裘柔作為一個死人,她覺得自己沒必要去跟一個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人,爭風吃醋。
真的沒有一絲的必要。
“好。”得到了裴葉菱的同意,榮少頃這才出聲去回應裘雄的話。
裘柔死了有好幾年,這幾年裏,他出了去了一趟她追悼會被趕出來後,就再也沒去過。
除了裘雄不同意他去之外,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他也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情去麵對她。
雖然說他不喜歡裘柔,但是,因為她是裘雄的妹妹,在他的心裏,也就自然而然的成為了在他心目中妹妹的地位。
當時年紀小,當知道因為自己的一句胡亂說的話語,害得一個年紀輕輕的人就這樣葬身於高樓大廈之下。
榮爸爸帶著小三攜款私逃,留下巨債交給他去承擔,那個時候,即使他才十幾歲,卻絲毫不覺得害怕。
但是,看到裘柔的屍體時,他真的被恐懼席卷全身。腳步像是被灌了鉛似得,一動都無法動彈。
最終,還是榮少錦以及展偉祺將他送回了家。
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去見過裘柔,就連去趟墓地也沒有。
他知道,今天裘雄突然打電話過來說要他去一趟墓地,其中一定包含了另外的目的。
一個與他對抗了幾年之人,他不相信一下子就想通了的事情。
可是又能怎樣了,這輩子,是他欠了裘柔,欠了裘雄,即使明知有可能是陷阱,他還是會去這一趟。
調轉了個方向,在一個路口之處,他將車子再次停下,對一旁的裴葉菱說道:“我已經讓司機來這裏接你,等一會兒就到。”
“為什麼不讓我去?”裴葉菱是真的想不通的,畢竟,就算他真的跟裘柔之間有過什麼,可人現在都已經死了,她也不會去跟一個死人計較那麼多。
更別說,他和裘柔根本就沒什麼事啊?
從她同意讓他去之時,她就沒想過,他會不讓他去。
“我……”一時之間,即使榮少頃在心中想了無數個理由,卻始終都覺得毫無說服力。
最終,還是裴葉菱自己想通了,她突然想明白:“是不是你知道這次一定是一場鴻門宴,怕我有危險,不想讓我參與進去?”
榮少頃終歸還是點頭的,即使他知道,若是讓她清楚自己的用意,那她肯定不會同意在這個時候下車。
“我知道,你怕我會被受到牽連,可是我呢?讓你一個人去,難道我就不擔心嗎?”見他沉默下來,裴葉菱開始說出自己心裏的想法。
然而,回應她的,卻依舊是他的沉默。
“少頃,我是妖精,再怎麼不濟,也可以使用三次法力的機會,相對來說,還是有三次救你的時機,是不是?”裴葉菱依舊在那裏爭取著他會帶自己一同前去的機會,“你不讓我跟著,你覺得現在我回家,能好過嗎?”
最終,榮少頃還是同意讓她一起去,患難與共的感情,才是真感情。
因為他明白,若是今天她把他留下來,自己一個人去赴明知道是場鴻門宴,他也不可能會同意。
所以,將心比心吧。
等到他們兩個來到墓地時,裘雄已經在那裏等了。
榮少頃送上百合花時,墓地上已經擺放著一盆百合花,他說裘柔喜歡百合花,這是他唯一記得關於裘柔的喜好。
隻是因為他去過裘家,院子裏種了好多的百合花,各種顏色都有,當時裘雄跟他說,裘柔喜歡百合花的原因是,漂亮又好養活。
明明已經死了的花,若是你不把種子挖出來,有可能第二年春天還會重新發芽。
就好比裘雄和裘柔,曆經生離死別,最終還是以另一個身份生根發芽。
隻可惜,這一次,她連根拔起,甚至親手將種子摧毀,再也不可能重新發芽,再也不可能來年綻放美麗的花朵。
裴葉菱站在墓碑前,看著這個清秀柔美的女人,她和裘雄長得很像。
可是,奇怪得很,同樣的五官,放在裘雄的臉上,陽剛氣十足。但,放在裘柔的臉上,風姿綽約。
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青澀無比,極端的她,將自己的生命定格在了十八歲。
多麼美麗的年紀,青蔥歲月,終歸是懵懂無知的年紀,若是擱在現在,肯定不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
為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搭上了自己的命,真的太不值得了。
裴葉菱想,若是五百多年前,讓她去為陸遠修去死,她不知能不能做得到。
可是現在,她做不到!
你死了又能如何?不愛你的人終究不愛你,即使他的心中對你有愧,那又如何呢?
那也隻是有愧而已,不是愛。
她突然明白過來,裘雄對榮少頃的恨,相依為命的妹妹,唯一的親人,疼入骨髓的妹妹,在花一般的年紀裏,卻為自己好友的一句話給跳樓自殺了。
她想,換成是誰,都不會去原諒這個促成妹妹死亡的罪魁禍首。即使他明白,最大的錯,是妹妹那極端的性格。
可是,那又怎樣呢?裘柔的死,跟榮少頃有關,所以,裘雄沒辦法像從前那樣,與榮少頃稱兄道弟,隻能成為敵人,成為仇人。
即使不報仇,不報複,那也隻能老死不相往來!
裴葉菱想,其實裘雄的心裏是矛盾的,他既想要殺死榮少頃為自己的妹妹報仇,可是,他的內心深處,並不希望這個人死,即使他對這個人恨之入骨。
所以,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針對榮少頃,隻為不讓其好過。
而榮少頃,對裘柔的死,萬分自責。而對失去養父母後又失去妹妹的裘雄,愧疚至極。
導致他一而再的不去追求裘雄一次又一次的挑釁,大概是因為,這樣的話,他心裏會好受些吧。
榮少頃本就是一個不多話的人,即使是來看一個認識了很久很久,卻又很長時間沒見的人,始終靜靜地站著,一句話也沒說。
或許他明白,即使站在這裏說了再多的話,死了的人,也不可能聽得到。
“你知道她在臨死之前留下了什麼話嗎?”裘雄的目光也同樣盯著那張青澀的臉龐。
十八歲的花季,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可她……現在真的無憂無慮了。
榮少頃的目光緩緩移至裘雄,但是,卻始終沒出聲,因為他明白,都說到這份上,裘雄自然而然地會往下說,否則的話,就達不到想要的效果。
果然,片刻之後,裘雄就開始自問自答:“她說,我可能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哥,對不起,我走了。”
說起這段話時,裘雄的眼眶開始泛紅。
榮少頃輕笑一聲,出口說道:“裘雄,你借用我對你妹妹的愧疚,利用了你妹妹……”
“愧疚?”裘雄也毫不猶豫地笑出了聲,“這東西,你有嗎?”
“你要覺得沒有,那就沒有吧,反正我鐵石心腸。”他也不想辯解什麼,畢竟,人都死了,他愧不愧疚,已然無關緊要,毫無用處。
而且,他的心裏,也隻能愧疚而已,不可能轉化成了愛。
“既然鐵石心腸,那為什麼會愛上她?”裘雄的手直指一旁一句話也無的裴葉菱,目光卻狠狠地盯著榮少頃,“榮少頃,你不是狼心狗肺嗎?怎麼?百煉鋼化為繞指柔了?”
“狼心也是心。”對於他的話,榮少頃欣然接受,“或者,在你裘雄的眼裏,裘柔死了,我隻能終身不娶。”